她前桌龐浩然又像以前似的側(cè)著一身肥肉靠在窗臺上轉(zhuǎn)頭自顧自說得面紅耳赤,似乎在換了幾次座位又換回來欣喜若狂,越說越激動,情不自禁湊近了些,卻突然慘叫了聲,不知道還以為誰家殺豬了。
班里瞬間安靜下來,前面的同學(xué)紛紛回頭看去。
只見江辭的手里攥著一把小刀,扎在了龐浩然的手上,他手指蜷著抽搐起來,疼得面目猙獰,伸著另只顫抖的手邊倒吸著氣邊叫她拔下去。
血順著他的掌縫淌開,江辭皺了皺眉但還是沒什么神情,抬起手的瞬間一小股血注也被帶起。
龐浩然叫得更大聲,猛地站起邊哭著邊抓著自己的手向醫(yī)務(wù)室跑,還喊著“我要死了”之類的話,滿是油光和痘的臉沾了血,流出一道淚痕。
別提多讓人不舒服,尤其是在他哭得冒出個鼻涕泡后更是有人作勢“嘔”出了聲。
班里安靜下來但又沒完全安靜,看著那笨拙的背影和地上血紅的腳印,有人笑有人怕,有人等著看笑話,也有人又去找了老師。
這次顧言覺得江辭是真過分了,但也有些擔(dān)憂,在想是不是該拿拖布來把地上的血跡拖干凈,旁邊有人突然向他說:“班長,你快去看看,別出什么大事?!?p> 對,得先去看看有沒有大事,這次搞不好江辭會被停學(xué)。
然后顧言站起來叫大家安靜自習(xí),瞥了江辭一眼就趕緊跑了出去。
看著走廊上的血跡和一堆看熱鬧把醫(yī)務(wù)室的門堵得都進(jìn)不去的學(xué)生們,他怎樣向里面擠也不行,這不是在班里,沒人聽他說話也,更沒人顧及他。原來一個人是這么無力。
應(yīng)該是沒什么事,沒傷到骨頭沒傷到筋,深度也就四至五毫米,止了血包扎上就好了。
龐浩然看見外面聚了一群的人后,尷尬又害怕地不想出去,后來過來了五六個政教老師,把眾學(xué)生們疏散開,來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他低著頭支支吾吾地,顧言見狀趕緊走來想阻止龐浩然說真相,有幾個人大概以為他是湊熱鬧,這種事有一個出頭的就會引來一幫,于是就跟著也往前擠,政教立馬站前面攔住扯著大嗓門要給扣分,他在最前面當(dāng)然是第一個被呵斥的,想解釋還被蓋過了聲音,只得用最大的聲音繼續(xù)。
“我是他班長,跟過來看看情況好和老師說?!?p> 顧言勉強(qiáng)賠著笑臉,又向屋里的龐浩然招手喊了他一聲,才被允許進(jìn)去,其他跟風(fēng)來的八成有幾個沖在前面的倒霉蛋被記班記過了。
龐浩然像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撲來,躲在顧言身后抓著他衣角不放了。
被問起怎么回事,顧言半真半假的說了些,就應(yīng)付過去了,保證沒有下次后扯著還要哭的龐浩然邊笑著說老師再見邊出了門往班走。
他長舒了口氣抓抓頭發(fā),瞥了一眼龐浩然的手。
“誒,沒什么事吧?”
“班,班長,不怪她。”
“所以我才沒說她干的啊?!?p> 由于剛才的混亂和江辭的亂來,顧言心情真差到不行,說話也不耐煩起來,推開門見老師在,而全安靜在自己位上坐著的同學(xué)仍無非是等著看熱鬧的神情。他們已經(jīng)表演完了。
“老師。”
顧言調(diào)整了下情緒微微鞠了一下躬,勉強(qiáng)揚起一個笑容。
“嗯,學(xué)校知道了嗎?”
“我覺得還是別把事鬧太大吧,傳出去不好聽也。”
“你也知道這事不好聽是吧,班上誰不知道你偏袒她?,F(xiàn)在鬧了這樣的事,你想怎么辦。”
她雖一直在提,但卻絕口不提“這件事”到底有什么經(jīng)過,顧言不知道班上同學(xué)怎么和她說的,也怕問漏了餡,若是老師在詐他他又把江辭供出來,那也不行。
他只得避重就輕模糊地說,可到底是立場不一樣他不能一直這樣,腦子亂的同時心理防線都要崩了。很久沒有集中精神做一件事的他,是必敗的,但也只能求情。
“你啊,都跟她混成什么樣子了,這幾天大事小事沒斷過,真是一條臭魚攪和一鍋腥。”
勸說求情不行。雖然沒有通過學(xué)校,但江辭是被班主任停學(xué)的,讓她再過三個月中考時再說,她卻不以為然,在一群人的注視下,拎了書包就走了。
他沒有能做的,只是坐在自己位置上,回頭看著在老師面前走人的她,再環(huán)顧幾眼,好幾副笑臉都是笑意不達(dá)眼底。不知道是不是風(fēng)從門刮進(jìn)來,冷得他打了個寒戰(zhàn)。
那以后顧言才知道,老師一直想這樣,因為江辭會惹事是一點,而有個差生在班里會拉低分影響業(yè)績也是一點。
她一直不喜歡江辭那幅無所謂的態(tài)度,出了這種事,抓住機(jī)會是必定將她送回去,當(dāng)然最希望她可以自己退學(xué)或去別的地方。
顧言也才知道,人類真是冷漠又壞心眼的東西,他們越是笑,就越是冷漠。
他以前只是通過江辭被排擠欺負(fù)才知道他的這群同學(xué)并不友善,可經(jīng)過最近這幾次鬧心事也才算是親身感受到了,原來身處其中會這么無力。
他沒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蘇雨荷,見她發(fā)呆似的埋頭拿著筆,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指甲,似乎感覺到視線,突然轉(zhuǎn)頭看過來,那是顧言人沒見過的表情,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瞪著眼睛但沒那么兇狠,沒有揚起的嘴角竟然讓人覺得她很冷漠。
她怔了下,攥住手收起,又避開了目光轉(zhuǎn)回頭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另邊顧言很久沒注意過的臉上有道結(jié)痂的傷口,在額上,細(xì)小的一條。
兩人什么也沒說,直到放學(xué)回家,蘇雨荷還是在路上突然喊他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她為什么要突然鬧這么多動靜?”她問。
顧言愣了下,低著抿緊嘴仔細(xì)想著,可頭腦很混亂,一時也想不出來。
見了他的反應(yīng),蘇雨荷嘲諷似的輕笑了聲。
“果然你還是什么也不知道。想知道更多她的事的話,不如再聽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