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失手
諸伏景光拋下這句話就跑了，安室愣了一兩秒，再回頭看織鏡的時候，她還是剛才那個樣子，仿佛一座精美的，又正在融化的冰雕，令人賞心悅目，又令人惋惜可憐。
他也同樣看到倒在地上的馬修，來不及疑惑他是怎么從地下室逃出來的，安室一步一步走向織鏡，直到站定在她面前，織鏡也沒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織鏡，我需要你深呼吸，保持平靜?！?p> 安室輕聲說著，握住了她沾滿鮮血的手。
織鏡原本還很安靜，可安室這一動作像是觸碰到她的什么痛處一般，她立刻把手縮了回來，往后退了幾步，目光無意中瞟到倒在門口的馬修，對方的臉側砸在地上，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的小臉有些不健康的發(fā)白，局促地站著，從安室手里扯回的手在自己背后擦拭著，可冬日的血液干的很快，織鏡手上有的血跡已經凝成了血痂，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凈，反倒將自己的手搓得通紅。
她第一次親手奪取一人的生命。
這和她還在破文時不一樣，當時是為了反抗，而這次，是無心之失，才帶走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安室與她對視片刻，突然握住了她沾滿血液的手，從她手里帶出了那把手槍，往自己的口袋一塞，隨后脫下外套，蓋在織鏡頭上，遮住了她的視線，像在警校里學習的對待任何一個受害者一般，安慰著：
“沒事了?！?p> 他按住織鏡的肩膀，半拖半推地帶著她繞過倒地的馬修，走出房門，對等在門外的赤井和諸伏景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安室似乎不打算解釋自己要做什么，可織鏡也不問，一言不發(fā)地跟著安室到了他房間的衛(wèi)生間里，打開了水龍頭，調試著水溫。
這間酒店的熱水來的很快，安室拿著毛巾，沾了些熱水，先是擦去了織鏡臉上的血，然后又握住她的手，拉到水龍頭下沖洗著。
四周很安靜，赤井二人去處理馬修的尸體了，一時半會沒有人來找他們，衛(wèi)生間里只剩下溫水流過手心的聲音。
水的溫度讓織鏡緩過神來，她抬頭，輕聲叫了一句：“安室先生。”
其實織鏡一直看著安室，她的眼睛很漂亮，無論是自帶仙氣的眼型還是清澈的瞳孔顏色，在水霧升起的狹小空間里略帶些朦朧的絕色佳人感。
安室看了她一眼，嘴角帶著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嗯？”
沒有了下文。
織鏡似乎只是想確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過了一會，她又叫了一聲：“安室先生？”
安室的反應和第一次一樣，耐心地發(fā)出一聲回應。
織鏡這才放心下來，嘴角輕輕上揚，享受地感受著溫水在自己手上流淌的舒適感，目光停留在安室淺金色的短發(fā)上，內心稍微有些觸動。
“我自己來吧?！笨楃R把手縮了回來，用安室遞來的毛巾擦拭著手上的水漬，臉上帶著些局促的笑容，道：“剛才一時半會沒能反應過來，讓安室先生見笑了?！?p> “你沒有必要對我表示歉意?！卑彩铱吭陂T邊，看已經從恍惚中走出來的織鏡，道：“如果之后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殺的。我會去調查清楚，為什么馬修會從地下室逃出來?！?p> 事實上，他已經猜到了一些。
織鏡悶聲答應一句，安室走出衛(wèi)生間，順手掩上了門，道：“頭發(fā)上沾了一點，你先洗一洗，我去隔壁把你的行李拿過來?！?p> 離開的腳步聲很快就傳來，織鏡深吸一口氣，褪下了沾血的衣服，看著沾了水霧的鏡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馬修撲上來的時候，她并沒有打算開槍。
可是在馬修搶奪手槍的過程中，他自己失手讓織鏡扣下扳機后，織鏡心里是慶幸的。
他聽到快斗的聲音了，盡管他不懂日語，但威脅到快斗的家伙，她絕不允許……
威脅到快斗的家伙……
諸伏景光那家伙！
輕嘆了口氣，打開了熱水。
從她加入組織開始，就應該預料到這種事情的發(fā)生，只是比她想象中的稍微早一點。這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惡補恐怖片，甚至連血腥一點的電影都還沒來得及看呢。
太狼狽了。
安室剛才讓她說，人是他殺的。
這樣除了惹禍上身，還有什么好處呢？
門外隱隱傳來了赤井的聲音，他在接電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織鏡聽不清楚，迅速將身上的血污洗干凈，裹上一層浴巾，將沾有血的衣服扔到了垃圾桶，走出衛(wèi)生間。
看到她突然出現(xiàn)，神色如常，赤井微微吃了一驚，但很快就把手機交給她，道：“是貝爾摩德?！?p> 織鏡點了點頭，接過手機，將濕潤的頭發(fā)捋到背后。
貝爾摩德似乎知道電話那邊已經換了人，輕咳一聲，道：“你沒有按時把錄像傳給我?！?p> “攝影機落別墅了?！笨楃R隨手抓起安室留下的衣服披在肩上，回答得不緊不慢：“你要，就自己去那找。”
“那就算了。”貝爾摩德并不怎么在意這一點，直接引入正題，問道：“聽說馬修死了？誰做的？”
織鏡想起安室臨走前的話，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肯定地答道：“我。”
“你？”
貝爾摩德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度，這個答案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當初讓黑羽織鏡加入，她原本以為自己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能讓這姑娘接受這件事情，可現(xiàn)在，織鏡居然如此肯定地回答了一句：“我”？
“我?！?p> 織鏡再次重復了一遍，這次的回答比上次要自然平靜得多，她裹緊衣服，淡定道：“反正你要的也不是活人。”
貝爾摩德滿是質疑，織鏡的話，她或許只相信了最后一句，不禁再次問道：“你怎么會無緣無故殺了他？”
織鏡抬眼，看了看還在自己面前的赤井，下一句話脫口而出，卻讓貝爾摩德一時語塞：
“他要跑，我就開槍了，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