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夜色所掩蓋的
夜色染天,城市上空落下細(xì)細(xì)密密的雨,為水泥都市蒙上一層水衣。
某所高樓的樓道里,一個黑衣男子有些不耐煩地來回踱步,并催促著:“還不過去嗎?”
織鏡慢條斯理地打量著自己新護理的雙手,看著晶瑩透光的指尖,聲音溫溫柔柔道:“不急?!?p> 那男人一愣,稍微疑惑地追問:“殺個臥底而已,我們在等什么?”
“等黑麥?!?p> 織鏡似笑非笑地看著落雨的夜空,緩緩說著:“他這次要是下了手,地位可就要越過你我了?!?p> 男人思索片刻,了然地勾起一抹陰測測的笑容:“可如果他不下手,我們就是補刀的那個,對吧?”
織鏡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不說話了,那男人走了幾圈,似乎是不喜歡這種太過靜謐的氣氛,他忍不住開口,挑起一個新的話題:“你說,他們兩個的點位靠的那么近,又那么久沒有動靜,是在聊些什么?”
織鏡輕聲回答:“也許是交代遺言吧……不過,確實有些久了,走吧,上去催一催?!?p> 男人終于露出一抹滿意的神色,邁步朝高樓的天臺走去。
他一直妄想取一人而代之,無論是確定是臥底的蘇格蘭也好,如今有一點異常的黑麥也好,是誰都行。
織鏡在他身后,看著他迫不及待往上的樣子,眉眼之中多了一抹嘲弄之色。
要不是這男人眼高于頂又愚蠢急躁,一心想要往上爬,她也不至于選中他來跟隨自己做這個任務(wù)。
二人一前一后走著安全通道,臨近頂樓時,樓道里已經(jīng)擺放了許多清潔雜物,織鏡刻意落后一段,在男人經(jīng)過一堆拖把時,伸腿撩到一根拖把,拖把倒下,桿拌在男人兩腿之間,讓男人趔趄一下,即便迅速扶住了一旁的欄桿,也還是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音。
或許是這陣聲音驚動了在天臺對峙的兩人,還沒等織鏡裝模作樣地訓(xùn)斥一句,就聽一聲清晰的槍響在夜空與樓道里回蕩。
織鏡眉心一動,迅速繞過男人,撐開手中的黑傘,走上天臺的最后一節(jié)臺階。
天臺的燈光昏暗無比,但也能借助附近建筑的燈光看清天臺上兩個人影的輪廓,其中一個淋著雨的赫然就是黑麥,細(xì)密的雨珠在他身側(cè)包裹出人的形狀,而另一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諸伏。
身后傳來另一陣稍微急促的腳步聲,一人從她身側(cè)擦肩而過,卻在看到眼前場景之時猛地停了下來。
可是,他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
看到本該留在別墅里的安室,織鏡閉眼,輕呼一口氣,將手中的黑傘往前靠了靠,遮住了那在夜雨中黯然失色的金色短發(fā),目光如炬,盯著安室的背影,帶著濃濃的探究與失望。
“麻煩讓一下?!?p> 她慢步上前,將手里的雨傘塞入安室手里,雙手交遞之時,她第一次感覺到安室的手比自己常年體寒的雙手還要冰冷。他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織鏡又強調(diào)了一句:
“請讓一下,安室先生?!?p> 雨水越來越密集了,赤井仔細(xì)看了一會,才辨認(rèn)出出現(xiàn)在雨水里的兩人,神色趨于平靜,問:“你們來干什么?”
織鏡離開雨傘遮蓋范圍,走入雨幕中:“收尸?!?p> 那個男人也從樓梯間走出,語氣不善地看著赤井:“你在上面拖沓這么久,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和這個臥底說了些什么吧?說不定,是商量著怎么瞞天過海地假死呢?”
……
織鏡任由身后赤井跟那個男人一來一回的解釋,冒著雨霧走到倒地的諸伏跟前,低頭看著他胸口碩大的血洞,手腕輕輕一抖,一根針管順著衣袖落入她手中,趁雨霧遮掩,以及夜色籠罩,她找準(zhǔn)諸伏手腕的血管,將針管里的液體全數(shù)注入。
等最后一滴液體消失,織鏡把手中針管塞到諸伏身后,才回頭打斷那個男人的故意刁難:
“心臟中槍,瞳孔開始擴散了,死的很透徹,你要過來看一眼嗎?”
男人頓了頓,走上前,織鏡也拿出手電筒對準(zhǔn)諸伏的瞳孔。
時間似乎在此時歸位靜止,男人再三看了看那已經(jīng)擴大的瞳仁,才不甘地看了赤井一眼,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拿起相機拍照留證:
“嗯,死了?!?p> 一片靜謐如此,直到身后,踏水的腳步聲響起,織鏡慢慢抬眼,看著安室撐著傘,一步一步地向前,他的神色隱藏在夜色之下,好像是想伸出手觸摸諸伏的身體,可那手伸到一半,卻落在了織鏡肩頭,拍落了她羊毛大衣上凝成的水珠。
織鏡抬頭,目光探究,帶著一些審問:“你沒有什么要說的?”
安室搖頭,只是將雨傘撐在織鏡和諸伏頭上,像往常任何一次一樣,道:“下雨了,我以為你沒帶傘?!?p> 織鏡一愣,剛剛為自己做好的冷漠理智的心理建設(shè)瞬間動搖。
說什么不好,偏偏說些討她開心的話。
雨中的織鏡眼眸微微顫了顫,凝在眼睫毛上的雨珠滑落臉頰,從眼尾緩緩落下,一直滑到下巴,她才轉(zhuǎn)過臉。
這次她選擇相信。
但這是最后一次。
織鏡迅速起身,聲音悠然:“如果沒有什么要說的話就都離開吧,這里交給我們,在警察到來之前,我還有時間給他搜個身?!?p> 赤井看了看她,又看向那個明顯浮躁的男人:“不需要幫忙?”
“不用?!?p> 織鏡搖搖頭,接過雨傘,用毫不掩飾的懷疑目光目送著赤井和安室逐漸離開天臺,并上前順手將天臺的門反鎖起來。
幾乎是在上鎖的同時,身后檢查諸伏尸體的男人突然交到:“白蘭地,這是假血!”
他話音剛落,卻感覺后腦勺卻被狠狠砸了一下,直接昏倒在地。
織鏡收起用作武器的黑傘,看著男人,目光冰冷。
不枉她專門選擇了一個擾亂視線的雨夜,和一個毫無防備的替死鬼。
她伸手按在諸伏腹部,促使他吐出一些東西,原本還一動不動的諸伏慢慢睜開了眼,眼神一時有些迷離。
趁此機會,織鏡向前,低聲問著:“我再問你一次,波本,到底是不是你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