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你是在說花,還是在說我?”阮千姿亭亭立于原地,含笑問。
“當(dāng)然是說……”無天的扇子指向阮千姿,阮千姿微抬下巴,眼神稍稍瞇了起來,于是無天的扇子又轉(zhuǎn)了方向,“它了。”
阮千姿笑了一聲,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走到無天身邊,伸手撥弄了下竊冬花殘碎的花瓣,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原來時間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
無天亦是點頭。
“對啊,想來當(dāng)初干癟蒼白的小丫頭,還是一個地位極為底下的婢女,眨眼間就成為了這墨鴉教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舉足輕重?”阮千姿似笑非笑。
無天哈哈兩聲,刷一下又打開了扇子,他臉上滿是戲謔,眼神卻極為認(rèn)真。
“教主的唯一弟子,又掌管著整座教中的采買錢財,更是為教中的弟兄們改善了生活習(xí)慣,你說,這么多人喜歡你,暗地里卻又是誰想要打壓你?”
“比如說你?”阮千姿也似玩笑的道。
“哈哈,大概吧,小姿,我可沒忘記你說過,以后都不再信任我……”無天拖著那盆花又左搖右擺的走了,“記住你自己的話,還有,謝謝你的花,或許它很快就要死了……”
阮千姿看著無天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她卻對無天的話若有所思,今天無天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她,也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告訴她這些。
而無天手中的那盆花,大概是想要還給她吧,卻又不知為何而中途改變了主意。
可是,第二天,無天就離開了墨鴉山。
雖然這三個月以來,無天也經(jīng)常下山,有時候也會為阮千姿帶回一些山下的稀罕玩意,可是他幾乎都是當(dāng)天去當(dāng)天回。
等阮千姿一周多都未再見無天的時候,她恍然發(fā)覺,原來無天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
……
……
狐堂的情況比起豹堂來要復(fù)雜很多,很多商路都是縱橫交錯而又彼此關(guān)聯(lián)的,甚至連關(guān)系網(wǎng)的梳理都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跟江湖,跟其他的商人,甚至連跟朝廷的商業(yè)往來狐堂中都有不少。
當(dāng)今皇帝是一位賢明圣君,他自上位以來就開始致力于開疆拓土,上馬能戰(zhàn)下馬治理天下,大概就是說的他。
天下初定后,他立即開始整頓朝綱,開通吏治,修建運河,致使南北交通便利,商業(yè)也隨之繁榮發(fā)展了起來。
阮千姿翻看著狐堂簡單的賬冊,這些她都是在豹堂看慣了的,所以看起來并不麻煩,甚至因為她曾在豹堂呆過一段時間,所以許多賬冊中的問題她幾乎能夠聯(lián)想到一塊。
可是這賬冊看一兩日沒有問題,如今都過了半個多月,為何她還沒有接觸新的工作?
阮千姿想要去找豹堂的管事詢問一下,卻被告知管事的不在山上。
阮千姿沉默了片刻,到了此時此地,她即使再蠢,也明白了整個狐堂并不歡迎她的到來。
理由?
她或許能夠猜到,一是因為她來自豹堂,而豹堂與狐堂的關(guān)系一向不睦。
二則是……
大概,就是因為她太高調(diào)了。
就如同無天提醒她的一般,她爬升的過于順風(fēng)順?biāo)质墙讨髅x上的弟子,那么以后的前途必然光明坦蕩,已然威脅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但是這些,到底是不是吳啟永暗中默許下做的?
阮千姿無聊的翻過一頁賬冊,正在發(fā)呆,桌前的陽光突然被遮擋了一下。
嗯?
阮千姿疑惑的抬頭,居然就看到了蘇丁炙站于她的桌前,他神色異常平淡,身后不遠(yuǎn)處跟著詩畫,隨后他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卷賬冊,翻開看了兩眼。
“教主?”阮千姿起身,想了想還是福了一禮。
蘇丁炙并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賬冊倒提在手中,然后隨意的靠在了窗邊,這才不緊不慢的翻看起賬冊。窗戶打開著,昨日里下了一夜的雪,此刻正有著雪的清冷幽香暗中傳來,阮千姿精神振奮了些。
蘇丁炙隨意的擺擺手,讓阮千姿不用在意他。
可阮千姿怎么可能不在意他?這么一個大活人,而且還是地位尊崇的教主,別人膜拜尚且找不到人,她能連壺?zé)岵瓒紱]有?
重新拿了個茶杯續(xù)上水,阮千姿用手扇了扇茶的香氣,感覺還不錯,也就直接端給了蘇丁炙。
旁邊的詩畫眼觀鼻的站著,對阮千姿的行為視而不見。
蘇丁炙正看著賬本,也就自然而然的接過阮千姿端給他的茶,輕抿了一口,眉頭微皺,他略有些嫌棄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茶,然后隨手塞回了阮千姿的手里。
“這么久了,泡茶的技術(shù)還是沒有一點長進(jìn)?!?p> 阮千姿無語。
“去取一杯白水來,”蘇丁炙道,“白水也比你泡壞了的茶好些?!?p> 蘇丁炙的一切衣食住行,講究的就是一個精細(xì),詩畫這位婢女,是蛇堂的何堂主專門找了人,費時良久一點點培養(yǎng)出來的。
她對教主的衣食住行伺候的極為妥帖,更未行差踏錯。
可是,阮千姿卻極少伺候人,更加對茶沒有什么研究。
如果是旁人,蘇丁炙大概連那人近身的機會都不給她,更何況還讓他毫無防備下喝了這么難喝的茶葉……
對,是難喝,極其難喝!
但是對象是阮千姿,他卻也只是說一句而已。
這其中的差別,詩畫都能懂,教主自己未必不懂。
可是蘇丁炙的心思藏的太深,別說詩畫,即使是阮千姿都猜不透。
所以有時候阮千姿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就只是教主無聊時的一個消遣?
剛來這個時空的事情太過于久遠(yuǎn),久遠(yuǎn)到如同上輩子的事情。那座古剎,漸漸的就消失在了阮千姿的記憶中,唯一清晰的,就是眼前這個看著賬目,依然不急不緩的教主。
“教主,你今日怎么會來?”
“自是來看望你。”蘇丁炙毫無避諱,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
阮千姿聞言苦笑,她說:“我現(xiàn)在的現(xiàn)狀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蘇丁炙嗤笑一聲,他放下手里的賬冊,視線落在山巔處蒼茫的雪山之巔,嘴角的笑容說不出的意味,卻驚心動魄的好看。
“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情,談何失望?”
是啊,預(yù)料之中的。
蘇丁炙他會將適合的人一步步鍛造,然后鑲嵌上合適的零件,鑲嵌好后拿著去磨礪開封,如果挺過了,那么是賢才,如果中途斷折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蘇丁炙就是如此的冷情,卻又讓人如此的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