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局勢
月上中天，華庭涼涼。
秋色在楓葉中，席卷著料峭寒意。
檀木木蓮隔扇后，水墨屏風，海棠花香氣在鏤空軟香爐中冉冉升起，清香好聞。
姜也揉了揉眉心，擱了手中的細枝狼毫筆，接過了海棠端來的茶，抿了兩口，又繼續(xù)埋頭去看，這堆著的奏折。
她一時恍然，高考那陣，真是學到天昏地暗的，想來跟現(xiàn)在有異曲同工之處。
朱筆圈點，她冷著眼，荊州漠河決堤，溫竹卿安插人手，溫家獨勢，不妙不妙。
她起身，問了聲，“現(xiàn)如今什么時辰了？”
“子時了，娘娘?！?p> 燭火被晚風吹散了層，沒想到現(xiàn)如今這么晚了，稀星朗月，良辰美景。
姜也面色微沉，溫家勢大不是一日兩日了，自溫竹卿掌權(quán)溫家后，更是如日中天。
若是任由其再發(fā)展，只怕是要取而代之了。
就算是女尊世界，溫竹卿卻還是一副權(quán)臣做派。
海棠急急的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子時了，南小公子怎么這個點回來了？”
南庭樾？
原著中的南家小公子，溫潤清淡，
還沒見過呢。
適才心情不愉，全然一掃而空。
“走走走，咱們?nèi)ヒ娨娔霞倚」印！?p> 她興沖沖打算前行，海棠面色不好，有些埋怨，陛下為何就不喜歡正君？
南家小子，要是依照著正君的話，就是個小白臉。
鶴軒居前，東陽還在打盹，無意間抬眼，一看是海棠，嚇得不輕，忙問，“海棠，這是出什么事了？”
海棠嘟囔一聲，“還不是南家的小子來了，陛下就一定非要去見?！?p> 東陽看了一眼殿中，又看了眼海棠，這才點頭，“我去回稟正君?！?p> 東陽推開門，挑簾而進，溫竹卿正躺在榻上，單手支頤，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什么事？”
東陽低聲道，“正君，南家的小公子來了?！?p> 溫竹卿擺了擺手，示意東陽下去。
那個南家的小白臉？
太極殿中，
少年郎君坐在貴妃椅上，藍衣金簪，清凈雅致。
約莫是一炷香的功夫，姜也才姍姍來遲。
“呦，朕來遲了，南小公子別來無恙?！?p> 她一身青鸞繡袍，美眸含威，笑意凜然。
兩人寒暄過后，南庭樾才說開正題，“陛下，如今荊州事變，臣那邊的人回稟，荊州那邊的人全然歸于正君管控之下，臣今日，是來幫陛下一臂之力的?！?p> 幫她？
姜也好整以暇看著少年，正君今年年逾二十，而眼前這個，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她還是不敢信。
而且，這個南庭樾，連個男二都不算。
只是，他的話，卻可以斟酌斟酌，荊州人手全線崩壞，得好生準備準備才是。
“陛下，不信我么？正君如今把持朝政，陛下要重新掌握政權(quán)，手中必須留有權(quán)柄，如今滿朝文武，溫家當權(quán)，我可以幫您?！?p> 他聲音急切，似乎要急于證明什么？
姜也輕笑一聲，似嘲似諷，“南家小公子，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兒吧，南家不也是溫家的入幕之賓嗎？談何助我一臂之力，天方夜譚罷了?！?p> 他還要再說，姜也冷聲道，“送客?！?p> 南庭樾無法，只能出了太極殿。
次日
姜也睜開眼，瞧著頭頂?shù)牧鹆ы?，挑開輕紗，看著桌上的熱茶，潤了潤喉。
“你怎么來了？”
“陛下，好歹也是我的妻主，我來看看有何不妥？”
溫竹卿抬步進來，也慢悠悠的挽起袖子，素手斟茶，還邊說，“陛下這也太不解風情了，這偌大的后宮就本君一個，群臣今日爭著吵著要陛下選秀，充實后宮，陛下意下如何？”
這話題以前不是沒有過，不過姜也從來沒有答應(yīng)過。
“好啊，讓禮部準備準備，著手選秀事宜，正君想來也孤獨，有人陪陪正君也好?！?p> 溫竹卿渾身一僵，血液逆流，姜也不是喜歡他么？
姜也沒注意到他的神色，自顧自說著，“朕覺得禮部尚書的小公子不錯，正君覺得如何？”
昨夜，南小公子雖略微青澀，卻有著野心，想要青云仕途，還是把他的手腳都折斷的好。
她不需要，會插手主子是非的屬下。
“陛下說是便是?！?p> 姜也出了鶴軒居，只覺得通體舒暢，只要宮中進了新人，想來溫竹卿還能夠掂量掂量一二，不可肆意妄為。
溫竹卿好看的桃花眼中，平潭遍布，黑霧籠罩，陰沉沉的，握著酒杯的手都染了血，成了一地齏粉。
“正君。”
東陽看著溫竹卿，少年郎面色冷然，“去查查禮部尚書的小公子?！?p> 東陽點頭，溫竹卿秀眉微蹙，“姜也真是腦子壞掉了，她敢選秀，溫家會怎么想？”
東陽不敢說話，郎君用手帕擦了擦手指，扔給了他，看他不語，聲音微冷，“我賭姜也不敢選秀?！?p> 東陽又問，“但是，這宮中只有正君一人，選秀不會動搖正君的地位，只要后宮無子，便不會危及正君和溫家的地位。”
溫竹卿點頭，心里的不舒逐漸放大。
“正君，溫家是在您手中握著的，即便就是陛下選秀，也不會危及正君的地位?！?p> 東陽言盡，收拾著酒盞碎屑，爾后轉(zhuǎn)身出了金殿。
溫竹卿閑閑坐著，摸著食指上被酒杯渣子劃破的皮肉，似乎沒有痛覺似的。
姜也進了金殿，對海棠招手，“吩咐下去，御書房議事?！?p> 御書房中，珠影輝輝。
姜也坐在高位，居高臨下看著一眾朝臣，“說說吧，如今荊州水患漠河決堤，劉碩身死，這件事眾卿如何看？”
她記得，原著中劉碩身死，溫家獨大，正巧如今丹陽王入京，丹陽王是天圣唯一的異姓王，當年秦國出兵，丹陽王的兒子女兒都死了個七七八八。
先帝為了嘉獎丹陽王，賜名丹陽王，可以算是世襲王位。
丹陽王回京，她想，自己可以抓住丹陽王這一株高枝。
左相問，“陛下，正君未免太放肆，臣提議，正君德不配位，該廢?！?p> 廢正君？
姜也瞧著左相，心里好笑，這個左相，是有腦疾嗎？
先帝至死都沒扳倒溫家，左相是不是覺得憑著自己平平無奇的身世，就能夠扳倒溫家？
姜也挑眉，“左相好膽量?！?p> 她似嘲似諷，左相微訕笑。
右相還欲多說，姜也擺了擺手，讓他們下去了。
滿朝文武綬他以柄，中立者寥寥無幾，問也問不出什么。
諸臣散去，姜也揉了揉眉心，叫來了海棠，“去，叫人去跟著溫竹卿?！?p> 海棠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姜也看著案子上的奏折，看了一眼都是些雜七雜八的奏折，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值得上奏，看來這天圣官員都閑的很。
先帝死前，給姜也留下了一部分暗衛(wèi)，她吱了聲，“繁華?！?p> 一道白衣少年竄了出來，“陛下?！?p> 她擺擺手，“你暗中去查溫竹卿，再好好查查溫家?！?p> 姜也想，真是越長得好看的人，這心思便越來越深沉。
很顯然，溫竹卿便如同此人。
她心里微嘆，這么好的溫竹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