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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重華

七十八 陷入兩難

彼岸重華 水悠瀾 3151 2024-05-23 22:42:22

  她重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曾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虛弱所致的幻覺。顧不得體面他用拐杖支撐著走到她面前,她手觸碰的他的那一刻才覺得有一點點真實。然而,他必須抓住這僅存的真實。本來也想有氣度地,和藹的迎接,可是沒想到出口的都是多日以來的憤怒、抱怨和責(zé)問。

  “我是去想法子救你!”緋絕顏氣得大喊。他醍醐灌頂,是啊,他應(yīng)該相信

  她的,這么久的相處她的品性如何不知呢。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想離開她,就這么吃下她給的藥丸和藥水都忘了問是什么。他睡夢之中身上的沉重感和寒意像被收回一樣,迅速地離開,手上因為她的溫度和柔軟更加安心。她走的這些日子,他根本沒有一夜安眠。用膳的時候,他故意賭氣使性子撒嬌,喜歡看她關(guān)切的眼神。

  可是得知,自己服下的是神鳳之淚的時候著實還是驚到了,那是她的眼淚?。克疽馀c她歡愉一生,卻沒想到竟然讓她這樣的人落淚,有些愧疚??墒歉顚拥氖歉袆?,更加確信她心中有他,否則怎么會如此心急如焚地尋求解救之法還不惜落淚。她其實也害怕失去他的是不是?

  她的嬌俏、任性、率真、孤傲、睿智,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對他來說都是那么動人,令人著迷,如何能放開這樣的她。

  此時,錦婳在獄中竟然派人傳消息給他,說要見他,談?wù)勊铌P(guān)心的事。

  錦婳的容貌他不曾注意,倒是只要提到她就莫名地厭煩,如今萬事順意,她又來煞風(fēng)景。最關(guān)心的事,之前她的提議就毫無作用,還敢再提?他思忖了半晌,失而復(fù)得的喜悅終于還是難以抵消不安,他終于去見了錦婳。

  獄中的錦婳并無頹廢狼藉之像,倒像是換個地方享福,光鮮亮麗,談吐自如。他不問也知道,太后一定多加“關(guān)照”,不然誰有這樣的能力。想到這,他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奴婢拜見陛下!請恕奴婢儀表有失,禮數(shù)不周之罪?!卞\婳不卑不亢地說,卻沒等他回應(yīng)自己就起身。

  “你放肆至此,有太后撐腰,還有什么恕不恕罪的。有話快說!我沒時間浪費給你。”他按捺不住厭煩,只要有她在就有一種嗆人咽喉的俗氣香味。

  “陛下莫急,想必陛下為之前奴婢的提議沒有達到預(yù)期而惱怒。奴婢先下有法子增進之前的術(shù)法,應(yīng)該可行?!卞\婳胸有成竹地說,而后又故意婉轉(zhuǎn)地說:“只是奴婢現(xiàn)在身陷囹圄,無法告知陛下?!?p>  他所料不錯,錦婳果然留了一手,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呢,“之前無用,朕如何能確定之后就有用,倒給了你喘息的機會,得不償失?!狈餍溆?。

  “奴婢還聽說,太后病勢沉重,奴婢也有法子調(diào)理。怎么說,兩者總有一樣必定成事,或者陛下天命所歸兩者皆可成,明明是物超所值也說不定。”錦婳諂媚地笑著說。

  太后的病情的確嚴重,從登上太后這個位子,她左右逢源,為一己私利多方奔走,算計累心哪能不生病,再加上年事已告,御醫(yī)已經(jīng)婉轉(zhuǎn)地說了準備后事的意思??墒沁@個邪惡的女人過手的人命無數(shù),真的能信她嗎?

  “陛下,奴婢聽聞安平侯日前失蹤了些日子,陛下想必很憂心吧。”錦婳玩弄起自己血紅的指甲說。

  他被戳了痛處,登時臉色一變。

  “我早說過,她不會老實守著你一輩子的,就算那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生中的幾天。我真是不懂,愿意陪你的你不接受,棄你而去的你當(dāng)寶貝?!卞\婳看著他憤憤不平地說。

  他閉上眼睛不想看她。

  “痛失所愛的感覺很難熬是不是,你明明拼盡了全力,可是對方完全不受你掌控,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無助?。俊卞\婳隔著獄中的柵欄慢慢靠過來說。

  他猛地一睜眼,痛處被一戳再戳。

  “你難道還想經(jīng)歷這種噬心碎骨的痛嗎?我不信,這次我的法子定然有效,只要你肯放了我。你也不必擔(dān)心,太后我會照顧,你盡可以派人看著我,我不會再起什么風(fēng)浪的。兩全其美,啊不,三全其美,不是很好么?”錦婳說罷,狂狼地笑起來。

  后來他真的痛恨自己一時被蠱惑,竟然真的動了心思,可當(dāng)時的他真的太怕失去緋絕顏了。

  錦婳出獄之后,他逼問,她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就浪笑著離開了?!按朔ǔ死^續(xù)引血入飲,加強血陣之外,與施蠱對象行周公之禮,水乳交融,即可心脈相通,控她行動?!彼哪樕t了白,白了又紅。究竟從小大大只有緋絕顏一人入眼,雖然不是沒這個心思,終究還是青澀了些。

  他仿佛被心魔所控,一次次看著緋絕顏喝下有血引的湯。但是與她尤花殢雪卻不完全是為了下蠱,他早就希望真正的得到她。

  每日與她畫眉梳妝,與她斗嘴,看著她對膳食挑三揀四,一邊翻著野史話本子一邊嗑瓜子,就算什么都不做與她共處一室,寧靜都與別處不同,內(nèi)心分外安然,他真希望歲月就這樣靜靜流淌,地老天荒。他們兩個就像在斑斕的琉璃塔里,美麗耀眼又虛幻。

  可是隨著相處的時日增多,他莫名地開始能夠感知她的心脈波動,尤其是她情緒強烈的時候,他開始明白錦婳說的血心蠱真的存在。

  那日,他忽感心慌不起,模模糊糊地竟然感知她離宮甚至能察覺法力退步,他忍痛硬撐著趕到棲鳳閣才知道,她留書說回神界一趟。本來半信半疑,他忽然明白血心蠱真的有限人行動的作用。而那時,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能一錯到底。

  當(dāng)緋絕顏問起錦婳被釋放是否與他交換了條件時,他心跳得狂躁,卻面不改色地揶揄了過去。

  血心蠱成時,緋絕顏試圖離宮,他立刻心如絲縷纏繞感知跑去質(zhì)問她。他覺得自己越發(fā)的不理智,可是卻無法控制。

  當(dāng)她揭穿的時候,他覺得那琉璃塔霎時崩裂,她指責(zé)他,怨恨他,他都百口莫辯,走出這一步他無悔,卻有愧。他愛她成癡,可是她卻來去自由,一旦離去,她的幾天,他可能要等一生,他不能不鋌而走險??墒?,她不僅是摯愛,更是恩人,一路走來他們之間恩怨已經(jīng)盤根錯節(jié),計算不清,但他始終記得自己欠她的,欠的債早已做好一生償還的準備,然而血心蠱終究不光明磊落,不免令真心蒙塵。

  他承認自己有些惱羞成怒,只能加快封緋絕顏為后的步伐。奈何朝中一群老頑固,還有那些不滿新政的人聯(lián)合起來上奏反對,他幾次咆哮朝堂,差點罵人。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三天兩頭的挑起事端,還有人為了反對要血濺當(dāng)場表立場。那時的朝堂,因為封后的時每天都是修羅場。然而這其中,還有一個最強的反對者,他的母親從中作梗。

  那日太后為封后的事情請他過去,他是萬般不愿的,只是為著她孱弱的身體不忍才過去。

  太后在錦婳的攙扶下微微欠身,咳嗽幾聲才出聲說話:“我聽說你要封那妖女為后?你怎么如此不知輕重!你……”接下來又是好幾聲咳嗽。

  他自下決心,這種論調(diào)就沒停過,厭煩得很,“母后還是保重身體,前朝后宮,我自有決斷?!?p>  太后用一口藥壓了壓咳嗽說:“你決斷什么?那妖女來路不明,行事放浪,非良家女子。整個鄴國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你舅舅家的表妹、姨母家的表姐哪個不比她強,再不濟朝中那些名門貴女,清流世家的閨秀也好啊,你怎么就被她迷得豬油蒙了心了?!?p>  他想起緋絕顏的話,皺了皺眉,對神族不敬的后果看來是無法阻止了,“太后慎言,安平侯嘉性柔敏,霞姿月韻,芳蘭竟體,非尋常女子可比,請?zhí)蠼o予她應(yīng)有的尊重。再有太后似乎病得太久,都沒了基本的判斷,那些女子朕也不是沒見過,太后也不是沒引薦過,最后結(jié)果就不必提了吧。另外,正是因為她身后沒有亂七八糟的勢力反而是朕之良配。前朝本就連著后宮,與哪一方勢力聯(lián)合都會牽動其他人的利益,為君者當(dāng)駕馭各種勢力,縱橫捭闔才是上策?!?p>  太后氣得把手里的白玉藥碗扔了過來,“反正她不行!”

  錦婳拍著太后的背安撫,看了半天臉色開口:“太后保重身子要緊啊,奴婢這么費盡心思,可不是讓您動氣的?!?p>  天后看了看錦婳捂著咳嗽的嘴,穩(wěn)了穩(wěn)拍了拍錦婳的手說:“哀家本來最屬意于你,你對哀家如此盡心盡力,哀家應(yīng)該讓皇帝給你個名分的?!?p>  他厭惡地挑眉:“太后保重要緊,只是天后身邊的奴婢本就應(yīng)該盡心盡力,不應(yīng)助長邀寵之風(fēng)。況且,太后要賞賜隨便給些金銀就好,何必拿我的婚事送人情。”

  太后沉默了半晌,“罷了,我自知不起,母子一場何必鬧得太絕。你若留她在身邊想必也不容易吧。”

  他沉默了一下說:“我自有辦法留她。”

  太后長嘆一聲:“哀家是怕你留不住,竹籃打水一場空,傷了別人又上了自個兒,悔恨終生。。我走后你且收了錦婳吧,她之前的事就此作罷,這不是商量是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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