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等來的是戚源崇重傷而歸的消息,哼,那緋絕顏果然是個廢物,在蛇王那里沒討到便宜,蛇王的事沒有半分消息可能是逃了吧。逃了也好,免得又逼著她送人心。獄中聽說戚源崇的傷很重,老太婆憂心地病倒了口中念著要錦婳照顧,她得意得狠,那代表她很快就要光明正大地出去了??墒堑攘嗽S久,宮里忙著照顧生病的太后和皇根本沒人問起她。她耐不住性子幻化了樣貌去看戚源崇的情況,沒想到他被千年寒氣所侵,不用問一定是緋絕顏的手筆。看著緋絕顏痛心疾首地守著他,她真恨不得沖上去立刻掐死她然后取而代之??墒撬X子還是清楚的,緋絕顏除了神女出身,修為也不是尋??杉?,她還沒傻到要送死。
可是,緋絕顏忙著照顧戚源崇衣不解帶,神思慌亂,說不定正是殺她的好機(jī)會。她按捺著殺機(jī)守著,卻等來緋絕顏忽然毫無交代的離開。哼,還以為她有幾分真情,原來也不過是游戲人間,眼見著戚源崇救治無望嫌麻煩離開了吧,與自己又有何分別。
不,錦婳搖頭,自己從前如何不說,戚源崇在她心中始終是特別的。她可以不在乎他心中有誰,不在乎他身邊有誰,甘愿等待他有一天真心待她。因?yàn)槟莻€凈澈如玉的少年時那么美好,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禮遇她疼惜她的人。她幻化了其他宮女的樣子在戚源崇身邊侍疾,可是他夢中囈語卻只念緋絕顏的名字,她咬牙壓住恨,隱忍不發(fā)。卻沒想到從虛弱中醒來的戚源崇得知緋絕顏不知去向先發(fā)瘋,他怒斥滿宮的奴才,怒不可遏地派所有人手宮內(nèi)宮外地尋她。錦婳端著的湯藥站在一旁,小心地奉上,卻被他怒氣沖沖地打翻。滾燙的藥湯撒了她一身,浸透她的薄衫,卻冷透了心。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讓一個男人為她如此。錦婳自問也算深諳男女之事,哪有一次不得手的,怎么到了戚源崇這兒就全變了。僅僅因?yàn)樗巧衽?,自己是妖嗎?那凡人之中貪戀美色不顧她妖邪身份的大有人在啊。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沒關(guān)心,緋絕顏?zhàn)吡?,她就有機(jī)會了。
“陛下息怒,小心身子,奴婢雖然沒讀過什么書,卻聽過有一句叫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去者無意,陛下又何必為了不在意自己的人傷了自己呢?!卞\婳跪在地上慢慢地擦拭身上的藥湯說。
戚源崇拄著手杖撐著虛弱的身子,緩緩地扭頭,重于看到錦婳這個換了容貌的宮女,可是他的眼中血絲遍布,神態(tài)因?yàn)閼嵟行┡で骸白】?!朕的家事不容外人置喙。自己去領(lǐng)二十大板,學(xué)會怎么當(dāng)奴才再回來當(dāng)差,學(xué)不會就滾出宮!”他厲聲呵斥。
錦婳心里不快,此刻也不能發(fā)作,文火慢燉才好,還不到火候呢。
只是戚源崇的身體怕是凡間藥石無醫(yī),錦婳想著用妖術(shù)渡些修為給他續(xù)命。卻不想戚源崇似乎一日不找到緋絕顏就不眠不休,偶爾困極了才打個盹,根本無從下手。她本來想著就算是塊石頭,時間長了也該焐熱了。她軟語勸進(jìn),任打任罵地陪著他。
可是還沒等焐熱,緋絕顏突然火急火燎地回來,前功盡棄。她甚至不敢再在他身邊停留,因?yàn)樯蠋状蔚慕逃?xùn),緋絕顏對妖氣極為敏感,她妖力不敵,只能落荒而逃?;仡^望一眼,戚源崇見她時雖然怨怒,眼中卻帶著驚喜和深情,那是她費(fèi)盡心機(jī)也沒得到的東西。她好恨?。『薜叫睦镝樤话愕耐?,似乎每個毛孔都在顫抖。
她躺在獄中的冷床上無聲睜眼一夜,卻沒打算放棄,自小她孤苦無依,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他怕失去她,那么就讓他親手推開她。她愿意守著他,那么就偏讓她恨他到離開。
錦婳貫會拿捏人心,既然戚源崇如此在乎緋絕顏,那么她的計(jì)謀就一定會成功。她派人傳消息給戚源崇說她這兒有他感興趣的東西。戚源崇大概猶豫了幾分,終于還是來見她了。不過幾日光景,戚源崇就已經(jīng)恢復(fù)得神采飛揚(yáng),又是那個威武英俊的年輕帝王了。看來緋絕顏是找到法子醫(yī)治他了,他們的感情可能更深了。沒關(guān)系,越深才越留戀,留戀就會有私心。私心這東西,不是凡人獨(dú)有,卻在凡世發(fā)揮得極致。她之前閑來無事抓幾個入宮的玄門法師問話,聽說帝王是凡間比較特殊的存在,貴為一方之主,仙神共敬,就算位及神尊對凡間的帝王也要敬三分。而且帝王之血比常人的力量要強(qiáng)大許多,念力更大。她暗自發(fā)狠,費(fèi)了很大力氣不讓自己的妒恨表現(xiàn)在臉上,巧言令色地說服他。
不知為什么,看著他為了怕傷害緋絕顏而糾結(jié)的表情,她非但不快,反而更恨了。重逢之后,他何曾為她想過一二,就算她搬出了當(dāng)年救命的事,欲報(bào)恩情他都無動于衷,就連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究竟是什么讓自己對這個凡人這么瘋魔,可是誰又能控制自己的真正的內(nèi)心呢。那個少年為她處理傷口時,小心翼翼地表情那么生動地烙在錦婳的心上。沒關(guān)系,以戚源崇對愛的癡迷一定會鋌而走險(xiǎn),以緋絕顏的修為早晚會發(fā)現(xiàn)血心蠱的存在,到時候他們仇恨相向,坐收漁翁之利的就是她了。當(dāng)然,她從未向他提及,被施蠱之人會因?yàn)檠男M遍布全身經(jīng)絡(luò)血脈而崩壞死去,他只是以為那蠱會因?yàn)榉踩说膲勖K結(jié)。
戚源崇信守承諾放錦婳出獄后,錦婳用冥蛇之淚的麻痹致幻的作用讓老太婆茍延殘喘著,甚至用幻術(shù)讓她忘卻自己蛇妖的身份。畢竟,凡人再蠢還是不容異類的。一面不斷讓自己手下的宮女內(nèi)侍散步緋絕顏對太后不敬,囂張跋扈,鄴帝護(hù)短的謠言。人這東西,嫉賢妒能是強(qiáng)項(xiàng),看到別人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就會因?yàn)榧刀识ê谀莻€人。就算明知對方是應(yīng)得的,自己畢生不可及,也會裝作看不見。不然,就等于承認(rèn)自己的無能與懶惰。這宮里從來不缺嚼舌頭的能手。錦婳一向擅長此道。然而這些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還沒等她出手,戚源崇竟然擬封緋絕顏為后,錦婳慌了。一次又一次,錦婳幾乎恨不得把緋絕顏挫骨揚(yáng)灰。憑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甚至于后位都是戚源崇搶著要給她。緋絕顏還一副愛理不理,無關(guān)緊要的虛偽嘴臉。錦婳真恨不得世上從無緋絕顏,她要的真心得不到,戚源崇搶著送給她;她要的名分得不到,戚源崇硬要冊封她。
凡間的后位對于緋絕顏來說也許不值什么,可是有了這個尊位的庇護(hù),錦婳日后的小動作就不那么有用了。凡人雖然恨你有笑你無,但是若有人高處他們許多,他們就開始畏懼權(quán)勢認(rèn)命了。
冷靜下來,錦婳并沒有大動作。最忍受不了的應(yīng)該是太后,那老太婆是個極其偏執(zhí)的性子。從戚源崇母子的爭吵中,錦婳也聽出了端倪,這老太婆之前受過緋絕顏的大恩,卻因?yàn)楫?dāng)時身陷囹圄,困頓潦倒不愿提及。而錦婳巧妙地利用緋絕顏挑撥母子關(guān)系,再加上流言的鋪墊,老太婆早已對緋絕顏深惡痛絕,最不能容忍緋絕顏登上后位的就是她。錦婳對自己的聰明喜不自勝,有這桿老槍出手,自己兵不血刃就能達(dá)到目的。況且身為帝王都希望留下美名,最不能要的便是背負(fù)不孝的罵名。戚源崇再固執(zhí),總不能越過自己的親生母親去。
但讓錦婳沒想到的是,老太婆雖然反對了,戚源崇卻依舊固執(zhí)己見,而且老太婆并沒有想象得那么強(qiáng)硬,比如以死相逼。
“太后不必憂心,再怎么樣,奴婢相信安平侯對待陛下是真心的,之前陛下受傷,不就是安平侯尋來的藥才恢復(fù)的么。說來也怪,安平侯既然有如此靈藥,太后又久病纏身,為何不肯對太后贈與一二。莫非是還在介意太后對她的訓(xùn)斥嗎?”錦婳別有用心地刺激太后,抬眼給近身宮女一個眼神。
那宮女立刻會意,接過話頭說:“這安平侯竟然如此心胸狹窄嗎,太后娘娘訓(xùn)斥還不是為了她好嗎?竟然這般記仇,不肯救治太后嗎?就這樣的德行,陛下竟然還要封她為后嗎?”宮女刻意提及封后的話題,果然老太婆聽了氣喘不止,情緒波動。
錦婳跪地哀求:“太后娘娘,奴婢愿去請求安平侯賜藥,就算被責(zé)罰羞辱,奴婢也甘愿,只要太后能康復(fù),奴婢萬死不辭。”
太后被宮女安撫了好久才喘勻了一口氣,慍怒地說:“本宮何等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用不著去求她。去,傳本宮懿旨宣她過來用晚膳。”
錦婳得意地領(lǐng)命,這桿好槍果然好用,她也學(xué)乖了并沒有自己親自去,這時候可以把自己摘干凈最后才最管用。她料到,如今太后風(fēng)雨飄搖,就算緋絕顏任性也不敢這時候氣了太后,有了閃失就是大罪過。不過,錦婳暗笑,你以為你安守本分就沒事了,戲臺搭好了,不唱可不行。于是便有了錦福宮太后臨終責(zé)問的那一出。讓錦婳意外的是,老太婆并沒有想象得那么糊涂,她既記得錦婳妖邪的身份,也對緋絕顏非凡人的身份了然于胸,她不滿的是緋絕顏與生俱來的高傲與不羈,害怕戚源崇最終被拋下受傷,所有的一切終還是為了皇家顏面,她唯一血親的幸福。錦婳早已安排了宮女看準(zhǔn)時機(jī)向緋絕顏索要神藥,這是很關(guān)鍵的一步。果然不出她所料,緋絕顏再不喜歡老太婆,終于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然而她也不傻,同時贈與藥引并看著太后服下才離開。哼,那又怎樣,錦婳的布置早就準(zhǔn)備就緒,她幾乎按捺不住成功的喜悅。緋絕顏前腳回去,戚源崇就飛快的趕來,錦婳看不出他是更擔(dān)心自己的老娘,還是為了緋絕顏來興師問罪。不過來得正好,不來錦婳還要費(fèi)心去請呢。要的就是戚源崇這個親兒子在才好,親眼看著老太婆病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