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天早上,他路過胡爺爺房間時,地上一張報紙吸引了他的注意。
典通珠寶集團(tuán)董事長及其夫人家中大火遇難,不治身亡。
方仁拿住報紙的手顫抖的厲害,他伏在墻上,豆粒大的淚珠止不住落在紙上。胡平書從外面進(jìn)來,就看見方仁顫抖的粗喘著氣,手里拿著那張報紙。
瞧他這糊涂腦子,昨晚看完竟沒收好。
“孩子,先坐下?!彼逊饺史鲈谥褚紊献拢n老的手輕撫著少年的后背:“孩子,給胡爺爺吧。”
方仁手里的報紙被纂的很緊,胡平書根本抽不動。
“胡爺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仁抬頭用猩紅的眸子看向他,因為哭的急,話不連貫。
胡平書很內(nèi)疚,十天前他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不忍心把這件事情告訴方仁,怕他承受不住,看著他的樣子,胡平書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半響,竹椅上的人出聲:“爸爸媽媽、他們、入土為安了嗎?”
“是你爸爸的好友秦海操辦,辦的很好?!?p> 那就好,日后他要是可以見到秦叔,一定要好好謝他。
方仁聽后沒再哭也沒再鬧,只是平靜的把那張報紙拿走,他說,他想留作紀(jì)念,這是和他父母唯一有關(guān)的東西。
對于方仁的反應(yīng),胡平書一開始還很欣慰,他以為方仁終于放下可以好好生活了。他只期盼方仁不被仇恨纏身,快快樂樂的過完一生。
只是,過幾天他就發(fā)現(xiàn),方仁那孩子每天早出晚歸,回來后就累的躺在床上,直到有一天他跟這孩子出去,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是偷偷去打工了,什么活最苦,什么活最累,他就干什么,他以為方仁這是用身體的苦累讓自己忘卻心里的痛苦,就沒有阻攔。
可直到開學(xué)前一天,他沒有跟自己說要去上學(xué),第二天還打算去搬貨時,胡平書忍不住了:“孩子,去上學(xué),家里不需要你掙錢?!?p> 方人根本不聽,也不去,他現(xiàn)在只想掙很多很多錢,他要回易城。
方仁的執(zhí)拗讓胡平書妥協(xié),但他不想讓方仁日后后悔,還想最后一試。他告訴方仁:“如果你去了學(xué)校,還是想去打工掙錢,以后我都不攔你。”因為這句話,方仁乖乖去了學(xué)校,可呆了半天他就從墻頭翻出去學(xué)校,一直干到現(xiàn)在。
胡爺爺突然提起爺爺,方仁腦中出現(xiàn)一張慈祥的面容,他忍住思念的淚水。
爺爺是除了父母待方仁最好的人,慈祥又和藹。方仁出生后,家里的生意都由方鎮(zhèn)名接手,爺爺終于卸下?lián)樱淞饲彘e,本該是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jì),可惜造化弄人,在方仁十歲那年,爺爺因為生病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么多年過去,方仁對于爺爺?shù)那楦袥]有因為時間的消逝而流逝,反而越來越濃厚。
“胡爺爺?!狈饺士聪蛑褚紊贤瑯蛹拥睦先?,想出言安慰:“我知道你的意思,胡爺爺,我會考慮的?!?p> 聽見男生松口,椅子上的人露出驚喜的神情。其實,今天他同方仁說這些,已經(jīng)算是違背了他對方仁的誓言,他從沒想過方仁會答應(yīng)。只是,胡平書如果不說,永遠(yuǎn)過不了心里那關(guān)。
定安從前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孫子。
“好、好,咱們不急,你慢慢考慮,等你想好了告訴胡爺爺?!焙綍那橛鋹偟碾x開,屋內(nèi)重歸寂靜。
方仁頭枕靠在手臂上,聽著外面蟋蟀唧唧鳴叫,腦子里想起今天陳勇的話,打工確實掙不了什么錢。這些天,方仁每天沒日沒夜的干,到頭來掙得還不如他從前一天的花銷多,這樣下去,這輩子他都回不了易城,更別提為父母報仇,他確實需要轉(zhuǎn)換思路,不能再這樣盲目前進(jìn),好好去上學(xué)或許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
第二天一早,胡平書天還沒亮就坐在院子里,一直朝那扇門看去,直到早上太陽初升,半掛在東側(cè)上空,看見方仁仍然穿著那身破舊的衣服背著包從屋里出來,心情瞬間低落下去。
這孩子還是要去打工。
方仁看見胡爺爺轉(zhuǎn)瞬低垂的眸子,解釋道:“我再去干完最后一天,明天去上學(xué)。”
方仁想多干一天就多掙一天的錢,而且他也想跟陳哥當(dāng)面說一聲,以后不去搬貨了。
聽見他確切的回答,胡平書臉上才露出笑容。
方仁沒有陳勇的聯(lián)系方式,到倉庫時才知道陳勇今天不開工,他要帶女兒去游樂場。
去游樂場這件事芳芳已經(jīng)在他耳邊念叨了兩三年,最近生意比以前好,手頭上寬裕一些,這個時候再不去以后芳芳學(xué)習(xí)越來越忙,就沒空再去玩,于是破天荒的有天不開工。
他把方仁介紹給了一個熟人,價錢和跟自己一樣,也是80一天。
門口的男人掛了電話沖方仁叫道:“你今天跟我,把這堆貨先搬上車?!?p> 只要能掙錢,跟誰都一樣。
方仁把包脫下,扔在一旁的地上,擼起袖子搬起地上的箱子就起身。
這箱貨比他想象中重了不止兩倍,方仁一個踉蹌險些沒搬起來。
張兵看到笑起來:“我這個跟陳勇那些可不一樣,別看體積小,一個頂他三個重。”
陳勇平時拉的貨一般是生活用品和雜物,稍微有點重量的也就是家具,家具那些東西雖然重但是體積大,得兩個人一起搬才行,分?jǐn)偟矫總€人也沒承受多少重量。
箱子里的這些顯然不是一種東西。
方仁沒有說話,把它放到車上,接著搬。
好在這批貨不多,兩人搬了大概十分鐘就全部搬完了。
張兵駕著車顛簸一路,離主城區(qū)越來越遠(yuǎn),附近荒無人煙,只有幾個工廠分散在各個方向,他將車停在一個器件建造廠門前,下車敲響鐵門。
“開門,送貨的?!?p> 門里的人聽見開了一角,露出個頭:“誰聯(lián)系的?”
“二車間李成?!遍T衛(wèi)聽后把大門拉開:“進(jìn)來吧?!?p> 這個廠面積很大,但廠房很少,廠房與廠房之間相隔最少也有三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