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光散落的那年,風雪依舊,皎潔的月光中隱隱可見風雪未消處,一人矗立在山巔之上。雪劍閣后山之巔,南梔望著月光下寂靜的雪劍閣,望向庭院中那一株指干粗細的木樨樹,微風揚起南梔面頰上的淚珠,在空中漸行漸遠。
南梔任憑黑夜的懷抱籠罩著自己,若是他在的話,也許,就不會這么冷了吧?
一:如夢相知守
雁回山,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按照慣例,每逢新春佳節(jié),皇族需派一人至雁回山祈福,替人民求個來年好運,風調(diào)雨順。
“公主殿下您慢點,昨兒個才下的雪,這地上雪可滑了?!?p> 被稱為公主的人卻并未回答,而是死死地盯著地上。
“輕音,此處荒無人煙。可你看這地上,何來的血跡?”公主看著雪地上暗紅色的血跡,很明顯與這雪景格格不入。聞言,眾人循著血跡找去,卻只見忽的一柄利劍從樹林中飛來。侍衛(wèi)上前格擋,飛身進入樹林,良久竟抓來一個半死不活的少年郎。
“你是何人,為何要行刺本宮?”
然而少年郎并未來得及說話,便一倒頭昏了過去。
公主不禁皺眉:“也罷,先帶回去,待本宮祈福結(jié)束后,明日親自審問?!?p> 翌日,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猛地潑到了少年郎的臉上,如今這嚴冬之際本就寒冷,卻又被潑了盆冷水,少年驚醒,卻也因此打了個寒顫,看上去十分虛弱。
“說吧,昨日為何行刺本宮?”公主手里把玩著一根黑色長鞭,玩味的看著眼前被綁住的少年郎,仿佛下一刻這鞭子就要打在少年郎的身上。
“回公主殿下,罪民只知遭人追殺,無奈匆忙躲進樹林,聽聞外面有動靜,恐是敵人追來,方才驚擾了公主殿下。實屬無意,望公主殿下海涵?!?p> 公主側(cè)首對著身旁的侍衛(wèi)吩咐道:“去查查他的底細?!甭勓?,身旁的侍衛(wèi)道了聲是便連忙跑了出去。
公主再次將目光放在少年郎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殿下,罪民………名為木兮。”
公主上前,鞭柄抵著少年郎的下顎,一股木樨花香襲來:“如此俊俏的少年郎,若是打壞了,豈不令人憐惜?”
木兮用盡全身力氣,將臉轉(zhuǎn)了過去,登時一巴掌襲來,木兮的臉頰登時紅了半邊。
公主卻并沒有生氣,用略帶憐惜的眼神看著木兮:“在這里,忤逆本宮可是重罪,若不是你有這張俊俏的小臉兒,就憑你驚了本宮,昨兒個就可以殺了你?!?p> 良久,公主邪魅一笑:“本宮觀你身手了得,你可愿留在公主府,做本宮的貼身侍衛(wèi)?”
木兮冷笑一聲:“公主殿下確定敢用我?就不怕…………”
話未說完,一鞭子便抽在了木兮身上,火辣的痛感登時傳來,木兮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良久才將這痛覺吞了下去,惱怒的盯著公主,卻在看到公主手里的鞭子時把目光收了回去。
“這公主府內(nèi)本宮說了算,敢忤逆本宮,那就看你有沒有逃出去的本事了?!?p> 木兮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木兮………愿隨公主左右?!?p> 聞言公主滿意的轉(zhuǎn)身離去,卻沒注意木兮眼中一閃即逝的冷冽。
清冷的月光籠罩了整個公主府,侍衛(wèi)房內(nèi)的木兮冷笑一聲,對著身旁幫他上藥的小侍衛(wèi)道:“咱們這公主殿下,可當真夠狠!”
小侍衛(wèi)連忙示意木兮噤聲,跑到門口看了看外邊,確認無人后便關(guān)上了房門。
“哎呦我說你可悠著點吧,咱們這個公主啊,本是陛下身旁宜妃所出的七公主,怎料幾年前宜妃竟然莫名其妙的薨了,七公主便成了這樣。當面好像還大鬧了一場,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了。唉,要我說公主也是個苦命人,沒了娘親自己要是不狠點的話,怎么在這皇宮生存?”
木兮不發(fā)一言,似在思考些什么。
“哎呦!你輕點啊!”
“疼!”
二:無心亦無動
公主府的后花園分外奢華,相傳這里是公主及笄那年圣上賜的賀禮,并親自題字:淑遠。取賢淑明遠之意,只是而今看來,這兩個字甚是刺眼。公主別過眼睛,不愿再面對那兩個字,卻聽聞身后腳步聲,忙的轉(zhuǎn)身:“誰!”
“哎哎哎,公主是我!我是木兮!咱………咱要不先把劍放下?”木兮看著近在眼前的劍,慌忙側(cè)過身子,生怕這公主一生氣給自己一劍。
其實公主早已知曉來人是木兮了,畢竟那股獨特的木樨花香早已成了木兮的代表。
“此處為我公主府禁地,連我的隨身侍衛(wèi)都要在外等候,你是怎么進來的?!”公主面無表情的看著木兮,雖說略有微笑,眼神卻是冷冽如冰。
“我就是太無聊了嘛,出來隨便轉(zhuǎn)轉(zhuǎn),也沒人跟我說這里是禁地啊?!蹦举鈸渫ㄒ还颍骸肮鞯钕履痛笕瞬挥浶∪诉^饒了我唄?”
公主滿臉黑線的在心里暗道:“額,怎么會有如此不要臉的無賴?”
突然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玩味的看著木兮:“今晚有個宮宴,不如就你來做本宮今晚的侍衛(wèi)吧?!?p> 木兮看著公主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總感覺要被坑了?!澳莻€………能不去不?”然后公主的佩劍瞬間就抵住了木兮的脖頸。又是一聲噗通:“此行,木兮萬死不辭!”
回到侍衛(wèi)房的木兮還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公主的監(jiān)視當中,所幸木兮除了發(fā)兩句牢騷,也沒做什么壞事。
當晚,木兮第一次作為公主的侍衛(wèi)參加皇室場合,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奢華這個詞的真實含義,他看著四周的富麗堂皇,感慨皇宮和民間的不同,驚嘆,只剩驚嘆。木兮余光瞟見公主,卻發(fā)現(xiàn)公主的臉上掛滿了不高興,甚至是冷若冰霜。
“公主殿下,這皇宮多好看啊,您不看看嗎?”
“不過是每年都有的宮宴,有什么好稀奇的?”言語間公主加快了腳步。
“公主殿下到~”隨著傳聲太監(jiān)的聲音公主走了進去。
“兒臣拜見父皇。”看似莊嚴,卻是很冷,甚至只是走個過場。那高位上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很難原諒自己,也就沒有過多為難她。
“小七平身,入座吧?!?p> “是南梔妹妹來了嗎?怎么也不過來讓哥哥摸摸瘦了沒有?”
木兮隨著聲音望去,二皇子,只是二皇子眼睛上的那層白霧分外顯眼。也是,宜妃出事的那天,二皇子的眼睛也就看不見了。
南梔并沒有回話,只是自顧自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留下本應(yīng)尷尬卻又無奈的二皇子南濟。南濟仿佛對這一切都已經(jīng)司空見慣,也是,公主和二皇子的矛盾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公主總認為母后的死和二皇子有關(guān)。畢竟母后死的那天,二皇子南濟的眼睛便出了事。世人皆知圣上疼愛七公主,卻也知道那天之后七公主便再也未同圣上親近過了。
“聽聞南梔妹妹新近收了個小侍衛(wèi),就是不知身手如何,要是個廢柴的話,可如何保護妹妹呢?”見南梔并未回話,南濟又自顧自言道:“說來也巧,近期皇兄也收了幾個不成器的小侍衛(wèi),不如,就同你這小兄弟過過手,也算給這宮宴暖個場,如何?”南梔看著圣上,未發(fā)一言。雖說宮宴之上斗毆有違皇家體統(tǒng),奈何南濟只是說切磋一二,并且以公主的安危為由,圣上也便默許了。
然而此時的木兮早已在心里罵開了:“這死瞎子純粹是對公主懷恨在心,拿我開涮的!”奈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這哪怕硬著頭皮也要上啊。
大殿之上,木兮看著眼前背著把砍刀的男子,這確定是侍衛(wèi)不是殺手?無奈,木兮持劍格擋,刀劍碰撞間發(fā)出陣陣轟鳴,只是木兮重傷未愈,又如何敵得過這拿著砍刀的壯漢?雖說是個大塊頭,只是這靈活度好似小兒一般,且那柄暗紅色的刀仿佛可以吸收人的靈氣!木兮漸漸招架不住。無奈,木兮一咬牙輕抖手腕,淡藍色的靈力從指尖傳入劍柄,抵消了那股吸力,木兮本想一鼓作氣拿下對方,正欲刺劍,卻聽南梔的聲音傳來。
“夠了,木兮,回來吧。”南梔意味深長的看著木兮,轉(zhuǎn)而又向著圣上道:“父皇,木兮重傷未愈,體力不支,這切磋,不如便到此為止吧?!笔ド宵c了點頭,默許了南梔的建議。隨后便見那名男子回到二皇子身后側(cè)耳說了幾句,二皇子便向木兮看了過來,雖然南濟看不見,但是木兮依然能從二皇子空洞的眼神中看到一絲冷冽。
后來的宴席上幾乎無人發(fā)言,除了年年相同的場面話以外,似乎也并沒有什么人情味可言。那晚南梔同往年一樣提前離開了,木兮緊隨其后,卻跟著南梔來到了公主府后花園,那個所謂公主府的禁地。
“今晚倒是辛苦你了,南濟通過你來讓我難堪,委屈你了?!惫鞅硨χ举猓従徴f道。
“公主殿下,你每年都是如此,不覺得累嗎?”
“哦?還是先關(guān)心你自己吧,畢竟今天跟你打的,是南濟三大暗衛(wèi)之一,那可是南濟小時候父皇親自挑選的。”說到這的時候,木兮看到南梔臉上很明顯的露出了憤恨的神色。
“行了,你先回去吧,本宮自己在這待會兒?!?p> “是?!?p> 木兮轉(zhuǎn)身離開,隨后便有一黑影躍入后花園,單膝跪在南梔面前。南梔看著眼前之人,這些是公主府的啞奴,平時負責暗中搜集信息,是公主府的重要信息來源。南梔接過啞奴手里的信紙,瞟了一眼之后便順手一捏,龐大的靈力登時將信紙撕了個粉碎,消失在空中。
“木兮,竟是閣主讓你來的嗎?”
三:歸宿
公主府的池塘當真清澈,木兮看著池水中自己的倒影,感嘆這帥氣的樣子,正自顧自的欣賞呢,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旁似乎又多了一個。
“公主殿下。”木兮忙的轉(zhuǎn)身行禮。
“今日皇家圍獵,盡快收拾,隨我出發(fā)?!蹦举膺€沒反應(yīng)過來,南梔便已走遠了。
木兮無奈的朝著天空發(fā)牢騷道:“唉,想不到來這當個侍衛(wèi),還要干駕車的活!閣主啊,你到底為什么要讓弟子過來???”
皇室圍獵,結(jié)束之時以所獵之物行賞。
尚未到達皇家獵場,木兮便看到了二皇子的車隊:“這還真是冤家路窄,走哪碰哪!”
隨即當頭便挨了一巴掌:“好好駕你的車,哪來這么多廢話!”
“哎呀公主殿下,我這不替您罵兩句嘛!”木兮委屈的裝作要哭了的樣子回頭對南梔說道。隨即看到南梔抬起的手,又慌忙求饒:“好好好,不罵不罵,我不罵了還不成嗎?”
很快便到了皇家獵場,雖說皇家獵場有專門的守衛(wèi),但是其中野獸橫行,不加以小心依然還是很危險,按照往年來說,常有宗族子弟受傷的事情發(fā)生。木兮隨公主一路同行,雖說沒有看到什么危險因素,但那種陰森的感覺也是十分滲人。
“公主殿下,就這破地方還能有啥好獵物?”
“住嘴!這可是太祖欽定的皇家獵場,再敢廢話,當心你的舌頭!”木兮聽聞忙的閉嘴,卻又聽到了簌簌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公主殿下,是靈狐!”
南梔的眼睛里難得的露出了驚喜,很顯然是喜歡這只靈狐。木兮看著少有的女兒態(tài)南梔,心道:“果然女孩子對這種毛茸茸的動物沒有什么抵抗力?!蹦举鈩傄罟浼?,卻聽南梔側(cè)耳說道:“木兮,那個,我要活的?!?p> “…………”
木兮滿臉黑線,這靈狐極其靈活,抓活的?怎么可能?
無奈,木兮緊緊的跟著靈狐,生怕跟丟了,好不容易等到靈狐停了下來,木兮正準備撲上去,卻不得不慌忙向一側(cè)躲避。只見一支毒箭從木兮耳邊擦過。
“好險,還好發(fā)現(xiàn)的早?!?p> 不對!這毒箭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木兮急忙回身,來不及了!毒箭距南梔僅一步之遙!
片刻過后,南梔睜開了眼睛,毒箭正握在木兮手中,只是木兮渾身散發(fā)著淡藍色的微光。
“你動用禁術(shù),就為了救我?”
“公主殿下,此處極其危險,還是快逃的要好。”說罷,木兮拉起錯愕的南梔閃身逃去。木兮身上的藍光尚未消散,只是木兮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一抹微紅已悄然爬上了南梔的面頰。那一刻,這股木樨花香,倒也著實好聞。
良久,木兮見已經(jīng)出了皇家獵場,才終于停下來歇了口氣。
“還不松開手?你準備牽著本宮到什么時候?”說罷,南梔急忙抽回了手,還不忘嫌棄的甩了甩,留下一臉尷尬的木兮,獨自向其余人眾走去。不必多說,這怕又是二皇子的手筆。木兮剛要上報,就看到南梔示意他噤聲,似乎并不想聲張出去。
“南梔妹妹所獵之物呢?莫非轉(zhuǎn)了一圈,一個都沒有?”二皇子南濟雖說患有眼疾,但這聽風辨位的能力可謂是登峰造極的。
如往常一樣,南梔并未搭理南濟,只是告了聲乏,便帶著木兮提前回去了。一路上南梔一言未發(fā),只是默默的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玉佩,緊緊的握在手里。木兮早有聽聞,據(jù)說這玉佩是南梔生母留下的,相傳如果在危機時刻摔碎玉佩,便可化解危機。但是剛剛?cè)绱藘措U的境地,若不是自己動用禁術(shù)怕也救不了南梔,然而南梔并未動用玉佩,足見這玉佩承載的不只是南梔的安全,還有她對母親深深的思念。
“木兮,你應(yīng)當是雪劍閣的人吧?閣主讓你費盡心機的靠近我,究竟是何目的?”南梔收起那副柔弱之態(tài),重回往日冰冷的神色看向木兮。
“公主殿下既已知曉,那木兮便不再相瞞,閣主只說讓我來此追隨公主,至于具體原因,閣主也并未透露。”
南梔聽聞,轉(zhuǎn)頭望向車外,看不出臉上是喜是憂。
木兮見南梔不再理他,正猜測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要被砍頭了,卻看到南梔湊過來趴在自己耳邊輕聲說:“木兮,你,帶我離開可好?”
木兮猛地一驚,剛喝下去的水瞬間噎在了嗓子里,啥?!
“公主殿下,您這玩笑可開不得啊!”
南梔見狀,面色登時冷了下來:“過些時日我就要走了,圣旨已下,要與邊奴和親,父皇僅我一個女兒,這次怕是逃不掉了?!?p> “你,當真愿意去漠北荒地嗎?南梔,我………我可以帶你走的。”木兮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一臉真切的看著南梔。
可是南梔卻笑了笑:“行了,跟你鬧著玩的,我可是一國公主,豈能跟你一個侍衛(wèi)逃走?”
此時的馬車剛好停在公主府門前,南梔先行一步下了車,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留下車里無奈的木兮,也是,自己不過是個小侍衛(wèi),哪有什么資格插手皇家之事?木兮招手示意車夫離開,自己一個人去了公主府后花園。
他知道公主一定來了這里,果然,南梔站在池塘之前,看落下的桃花飄在水中。
“南梔,我喜歡你?!?p> 那天桃花萬千,仿佛滾滾紅塵漂出的幾朵浪花,驚艷而又剎那芳華。
這一句喜歡,驚了一世繁華。
“胡言亂語,你就不怕本宮割了你的舌頭!”南梔故作嗔怒,可那心頭莫名而起的歡喜時刻沖擊著她的思緒。
木兮并未回話,良久,微微嘆了口氣。
“南梔,你跟我走吧?!?p> 四:浮華
南梔終究還是坐上了和親的車隊,那天的京城,旌旗萬里一直蔓延到視線的盡頭,十里紅妝紅霞一般橫貫了黃沙古道。南梔背脊挺直端坐在轎中,蓋頭遮蓋下的紅唇牽起一抹淡笑,可那一雙明眸中半點笑意也無,倒顯得那嘴角剛好得弧度變得有幾分高深莫測起來,像是嘲諷,亦像是悲嘆,也許更多的,是對這一切的無奈。
木兮藏在車隊兩旁的人群中,他不發(fā)一言,與周圍歡呼的人群格格不入。他看到南梔掀起車簾掃視著人群,他們都只在乎是否還回打仗,又有誰在乎過她南梔是否喜歡那個素未謀面的邊奴可汗呢?
南梔看到了人群中的木兮,他來送自己了,是的,他來了。南梔看到了木兮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水,她別過臉去,不忍直視,也像是對他最后的告別。
喜歡,誰說不喜歡呢?那天她是多想隨木兮遠走,又是多想依偎在心愛之人懷里做一個天真的孩子,甚至是貪戀他身上的那股獨屬于他的木樨花香。只可惜她是公主,是背負著不屬于她的使命的人!也許,從小到大,她也只是個被皇家利用的工具罷了。
南梔知道如果母親尚在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去和親的,只是也許漠北荒地,比上這京城,倒是要來的安全些。
和親的車隊漸行漸遠,木兮看著南梔離開的方向,久久未曾離開。
三月的風依舊很冷,和親的車隊緩慢而又艱難的走著,也許是上天也想讓南梔多看看這個她曾經(jīng)生活的京城,她生活的國度,以及,
她愛的人。
“有刺客!”
南梔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已見數(shù)支飛箭從車簾射了進來,釘在身后的木板上,箭上沾滿了毒液,并且和那天皇家獵場遇到的的竟是同一種箭!
外面漸漸沒了聲響。
南梔冷笑兩聲,掀起車簾,提劍走了出去,只見滿地都是和親隊伍的尸體,如今和親的隊伍只剩下了南梔一人。
“二哥哥好大的手筆,連這和親的隊伍都敢殺,也不怕父皇和邊奴可汗震怒!”南梔對著面前的黑衣人說道,可那黑衣人卻是一言未發(fā),隨后一聲令下,所有的黑衣人便攻向了南梔。南梔提劍格擋,將全身靈力灌輸?shù)絼Ρ?,登時劍氣四射,南梔周圍的空氣如同凝聚一般變得壓抑起來。
“大劍師?”
“大劍師又如何!”
領(lǐng)頭的黑衣人見狀掙破衣服青筋暴起,右手一壓,一股無形的靈力便壓在了南梔的身上,似乎周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壓制。
南梔十分困難的用劍抵在地上,才勉強沒有趴下,可南梔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從容,這個狀態(tài)根本撐不了多久!
同時一股困意沖上了南梔的腦海,南梔只來得及道聲不好!便沉沉睡去,再無反抗之力。
好想再見你一次,再沉醉于你身上的木樨花香。
“這弒神香別說是大劍師了,就是劍圣來了,也逃不掉?!?p> 此時遠在京城的木兮看著身上泛起的藍色微光,他便知道南梔出事了。
同心鎖,七世無解。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五:意動情迷
幽深昏暗的房間內(nèi)僅一盞微弱的燈火,南梔緩緩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滿房間的刑具和一個坐在燈光前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她看不清黑衣人的面孔,但是南梔知道,想殺他的人,只有那一位。
“皇兄好大的手筆,竟不惜誅殺和親隊伍只為了殺我,當真不怕父皇和邊奴可汗震怒嗎!”南梔滿面嬌嗔,卻也只能扭動身體試圖掙脫束縛,奈何身上的繩子綁的太緊,如同勒進肉里一般。
“別費勁了,你也不看看這是哪里,這是用弒神香熏過的繩子,就憑你那點微末靈力,還是歇著吧。”黑衣人的聲音刺耳并又沙啞。
“皇兄此時還要隱匿聲音嗎?也不知皇兄怎敢?guī)襾磉@天牢?就不怕父皇發(fā)現(xiàn)?”南梔輕蔑的看著眼前之人,想要從那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里看到什么,卻被凜冽的殺氣逼退。
“聽聞你母親留給你一塊玉佩,它在哪?”
南梔聽聞,當即怒火中燒:“那是母親留給我的!我是絕不可能給你的!不過,你要一個保命之物有何用處?還是說,它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給也沒關(guān)系,殺了你便好,國師的問靈術(shù)你是知道的,屆時讓國師來一趟便知道了?!焙谝氯送嫖兑恍?,拿起手邊的鍛刀就刺向南梔。電光火石之間一枚銀針飛來打歪了黑衣人的手,鍛刀從南梔臉頰一側(cè)劃過,斬斷了幾縷青絲。
銀針落下,爆發(fā)出一片白色煙霧。
“公主殿下,快跟我走!”
只那一刻的木樨花香,南梔便知道,是木兮來救自己了。兩行清淚登時落下,只是木兮牽著她的手濕漉漉的。逃到外面,南梔才看清木兮的手上都是鮮血,不停的往外冒。
“你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p> 也是,皇家天牢哪是那么容易闖的?只是木兮的身上遍布傷痕,鮮血浸濕了青白色衣襟,卻還是不管不顧的拉著南梔閃身逃去,木兮已將輕功施展到了極致,漫無目的的向前逃去。
“木兮!這里是二皇子府!”
聞言木兮猛地剎住了腳。
完了,沖進賊窩了!
“南梔,你的這個好侍衛(wèi)身手倒是不錯呀?!北澈髠鱽淼穆曇糇屇蠗d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
“木兮,你走吧,我很高興能再見你一次,但是他要殺的人是我。下輩子我再嫁給你!”南梔甩開了木兮的手,將他推向身后。
可是木兮并未離去,反而向前一步將南梔擁在身前:“南梔,我喜歡你。”
這一刻,南梔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行了行了,這又不是話本,還指望著英雄救美不成?別搞煽情那一套,不想走就一起死唄。”黑衣人登時靈氣外放,只是那周遭的黑色火焰,竟是殺氣的凝結(jié)體!
風蕭蕭兮易水寒!
木兮身上的藍色微光頓時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不禁刺得黑衣人的身形頓了頓。無數(shù)淡藍色的劍氣從木兮手中的佩劍中飄出,在木兮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將木兮和黑衣人鎖在里面。
“雪劍閣的問雪寒山?!你是瘋了嗎!”黑衣人怒吼著,卻是停下了飛來的狀態(tài),將所有的靈力和殺氣收在自己的身旁,試圖阻擋這股磅礴劍氣。
藍色光芒愈來愈強,在木兮被籠罩的一剎那,南梔看到了木兮轉(zhuǎn)頭看向自己。
那個口型,他在說,我愛你。
問雪寒山是雪劍閣閣主蘇靈軒的自創(chuàng)劍法,以周身靈力為基礎(chǔ)爆發(fā)點,可借天地之力成天地之威。只是使用之人除非靈力堪比天地,否則必受天地反噬,身死道消。
隨著時間推移。藍色光芒漸漸散去,黑衣人狼狽不堪的站在不遠處,手腕上的珠鏈碎落一地。
若不是這保命珠鏈可抵御一切外力,他今天怕是也要死在這里。
木兮也從空中飄落,最終砸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周遭的草地,就連身上的木樨花香也漸漸消散。
南梔抱著木兮漸漸發(fā)涼的尸體,看向不遠處的黑衣人。
“原來一直想要殺我的,不是皇兄,而是你,我曾經(jīng)最信任的,父皇?!蹦蠗d看著眼前面具被焚毀的黑衣人那個熟悉的面孔,當今圣上。
“小七,若不是你藏著玉佩不給我,我又怎會如此!”
“父皇,你讓我覺得惡心!”南梔對著黑衣人嘶吼著。是呀,自己早該知道,給二皇子南濟當侍衛(wèi)的是邊奴人,皇家獵場卻能自由進出的刺客,以及輕易將自己帶入天牢的人,這一切又怎么會是南濟所為?只有他,當今帝皇,才可以做到這一切啊!
“也罷,既然你都要死了,那父皇也可以告訴你,你二皇兄從未真正想過害你,他處處與你作對也只不過是想要保著你,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任由你活這些年。你與南濟,其實是一母所生?!焙谝氯送嫖兜目粗蠗d,仿佛想用這一切摧毀南梔的心里防線。
“所以我母親,也是你害的!”
“她?誰讓她帶走了一切,我尋了半輩子的長生之法卻被你母親藏了起來!這些年我找遍了所有與她相關(guān)的東西,只有他留給你的玉佩我至今沒有找到!”
南梔將靈力聚在掌心,一枚玉佩緩緩浮現(xiàn)在南梔手中,見到玉佩,淚水再一次浸濕了她的眼眶,南梔將玉佩放在身前,就像再一次與母親相擁一般。
隨即,南梔松開了手,玉佩登時下落摔在地上,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飛來,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玉佩碎落一地。
“我就是死,也絕不會讓它落在你手里。”說完,南梔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黑衣人的殺氣再也控制不住,肅殺之氣像是一雙巨手登時扼住了南梔的喉嚨,同時化成一柄利劍以摧枯拉朽之勢直逼南梔的眉心襲來。
一劍問雪恃風月,踏恨歌,酒朝人間!
磅礴劍氣將所有的殺氣擋在南梔體外,使其無法再進一寸。
南梔抬首,只見一白衣男子踏風停在空中。
黑衣人見狀,調(diào)動全身靈力攻向白衣男子。
風蕭蕭兮易水寒,問雪寒山大漠還。
一劍破空
二劍斷刃
三劍奪魂
問雪三劍,招招攜帶著天地之威。
第一劍破空封住黑衣人所有靈力,第二劍斷刃碎了黑衣人全身經(jīng)脈,第三劍奪魂一劍封喉。
“原來我找了半輩子的長生之法,竟然是你?!毖援?,黑衣人再也沒了氣息。
南梔看向白衣男子,母親說過摔碎玉佩可保自己一命,只是那時的她,只是不想讓玉佩落到父親的手里。
南梔朝著白衣男子跪了下去:“南梔懇求閣主,救救木兮?!?p> 叩首,莊嚴而又沉重。
聞言,蘇靈軒搖了搖頭:“千年前,你親手種下了一顆木樨。后來你入輪回,他享千年壽命。替你擋災(zāi),本就是他命中定數(shù)?!碧K靈軒看向南梔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惜,但更多的,卻是看透一切的空靈。
“南梔愿隨閣主入閣修行,自此不入人間,懇請閣主,救救木兮?!?p> 蘇靈軒頓了頓:“你果真和你母親很像,皆是癡情之人?!?p> “我可將木兮本體植于雪劍閣后山,以雪劍閣靈力蘊養(yǎng),千年之后或可再度化形。這千年之內(nèi),你便在我雪劍閣修行吧?!毖援叄K靈軒抬手收起木兮的本體,一個閃身遁入了虛空。
南梔朝著蘇靈軒離開的方向再度叩首,久久未曾離開。
虛空中,蘇靈軒負手而立,他看著外面長跪的南梔,不禁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小云兒,你這女兒,可比你要癡情的多?!?p> 尾聲
又是一年大雪紛飛,清冷的月光籠罩了整個雪劍閣,那一晚的雪劍閣后院,只一株指干粗細的木樨搖曳著身姿,葉片上滾落的水珠滴在地上,消融了身旁的雪。
也許這一刻,愛便有了意義。
慕雨云間
本篇作品為贈大學(xué)同學(xué)周麗婷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