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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三小姐

第二章

榮三小姐 是燈橘呀 4112 2024-02-04 23:22:29

  白露和霜降是盡心盡責(zé)的。

  昨天榮熙晚被科普了一下午榮府里的人和事。幸好她的確只是記憶混亂,單獨提起來哪個姨娘或者哪個姐妹,她都能遲疑一會兒說出來,偶爾出現(xiàn)“張冠李戴”的情況,白露和霜降也只認為是暑熱帶給她的后遺癥沒有消失。

  首次合作愉快結(jié)束,榮熙晚對白露和霜降這兩個小幫手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有她們兩個在,榮熙晚頓時覺得心里多了幾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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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熙晚被送來休養(yǎng)的莊子很大,是榮家的產(chǎn)業(yè)之一。榮熙晚住的只是莊子的一角,但她畢竟是主子,所以這一角,也是莊子里除了榮老太太和榮夫人居住的院落之外最寬敞的院落。剛醒的那幾天,榮熙晚不知怎么突然來了興致,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為了跟其他院落區(qū)分開,她叫人做了個小牌子掛在院門楹聯(lián)旁,上面寫了“歸去來居”四個字。榮熙晚還記得當(dāng)時寫完這牌子白露和霜降震驚的表情,仿佛天要塌了一般大驚失色,非攔著不讓掛。榮熙晚不停追問,兩個姑娘才猶猶豫豫的把原因講出來。原來這倆姑娘覺得她寫的這四個字太蕭索,再加上榮熙晚當(dāng)時剛剛大病初愈,小院的名字口中念著總讓人覺著心頭荒涼。

  如果榮熙晚還是這個古代的大家閨秀,說不定真的會重新改個名或者覺得忌諱索性就不掛了,但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封建迷信這一套敵不過“喜歡”兩個字。再說,以前的榮熙晚香消玉殞,現(xiàn)在的榮熙晚恰好來這兒住著,豈不是誤打誤撞的正應(yīng)景?因此頂著倆姑娘不贊同的眼神,榮熙晚堅強的把小牌子給掛上了。像動物標記領(lǐng)地,小小的一個木牌,讓她終于有了點踏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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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因為夏季天氣炎熱大家睡覺睡不踏實,報時的公雞剛亮開嗓子還沒叫個盡興,莊子里勤勞的人們就已經(jīng)各就各位各司其職。等太陽高高升起,樹枝上的鳥兒已經(jīng)捕食歸來梳理起羽毛,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掛著驅(qū)蚊用的香囊的床上,一個俏麗的身影仍睡得熟。莊子里沒有需要早起問安的長輩,又有“大病初愈”這一擋箭牌在手,榮熙晚賴床賴的心安理得。

  因為熟悉了榮熙晚的作息,院子里即使干活兒的人很多,她的房門前仍靜悄悄。白露和霜降自覺擔(dān)著“大丫鬟”的名號帶頭做賊似的躡手躡腳,其他丫鬟們也就跟著有樣兒學(xué)樣兒,安靜卻百態(tài)橫生,雖實在不成體統(tǒng),但榮熙晚平日里就沒什么小姐架子,所以縱的底下的丫鬟們也放松自在了許多。

  不過這日注定不同尋常。

  通往莊子的路上,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車廂窗口放下的簾子被一只手給輕輕掀開,里面的人像是要透透氣,露出一張嬌美如花兒般的臉。

  “娘,何不讓晚兒多在莊子里休養(yǎng)幾日?這般急匆匆的趕路,只怕她向來多病體弱的身子要落下病根……”

  “我何嘗不想讓她多休養(yǎng)幾日?”

  一道溫和的聲音接道,并不因少女話音里帶了埋怨而氣惱。她的臉被晃個不停的簾子給遮掩了大半,只能瞧見小半面容,卻也不難看出即使已經(jīng)是當(dāng)娘的人了,歲月也依舊厚待這張柔美的臉。

  母女倆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莊子的輪廓也越發(f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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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子里,榮熙晚剛起床,正坐在鏡子前由著手巧的婢女為她梳妝打扮。

  “我們今天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榮熙晚朝鏡子里的白露看去,意料之內(nèi)的看到一雙迸發(fā)出驚喜的眼。榮熙晚忍著笑,又看霜降:“我這整天待屋子里憋得很,出去到處走一走看一看,有益于身心健康?!?p>  “好,奴婢這就為小姐準備出門的東西。”

  好極了!榮熙晚目的達成,心里很開心。其實她出門并不單純因為無聊,她是一個十分喜歡獨處的人,就算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新環(huán)境,她也經(jīng)常支開習(xí)慣守在她身邊的白露和霜降,給自己留一個獨處的空間。所以這次出門對榮熙晚來說是有目的的。這莊子僻靜偏遠,鮮少有太多人走動,且莊子前臨田地后靠山林,昨天她還看到一只兔子不知怎么慌慌張張的撞進她院子里,吃了她喂的幾根菜葉,轉(zhuǎn)頭又跑走了。小動物不怕人,這兒的生態(tài)很不錯??!榮熙晚眼睛一亮,欣喜于機會來了!魯迅說得對,只要有夢想,人生處處是舞臺!

  可惜,榮熙晚暢想的舞臺連搭建都沒來得及,包括外出游玩的計劃一并胎死腹中。

  榮夫人李氏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嫡姐、榮府大小姐——榮熙朝。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會格外吸引周圍人的目光,就像現(xiàn)在這樣。榮熙晚剛出房門,一眼就看見了院門口站著的兩個美的各有千秋的女人。不用特意去想榮熙晚就知道,年長些,優(yōu)雅端莊梳了個牡丹發(fā)髻的是她娘李氏;年少些,巧笑嫣然梳著靈蛇髻的是她姐姐榮熙朝。記憶不會騙人,榮熙晚感受著心臟和大腦傳遞給她的獨屬于這兩個人的熟悉和親切,放下了還沒完全生出來的防備。

  三個人就這么站在院子里誰也沒先出聲,丫鬟婆子們也低著頭當(dāng)啞巴,似乎集體被這安靜過了頭以至于有些尷尬的氛圍給鎮(zhèn)住了。最初的驚訝和莫名的一點點欣喜很快淡去,榮熙晚心緒已經(jīng)平和如無風(fēng)無波的池水。她再次望了望自己這輩子的娘和姐姐,猜測待會兒會由誰來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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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榮府,穿過一道道拱門,獨占整個榮府最佳位置的是榮老夫人居住的壽安堂。

  此時壽安堂的正屋圍坐著一圈兒小姑娘,她們個個兒打扮的素凈妥帖,即使只有簡單的首飾和幾乎素面的妝容也遮不住這個年齡的少女們的靚麗美好。壽安堂正屋最中間的交椅上,坐著一位面容肅穆的老太太。單看她樣貌其實并不顯老態(tài),不過她瘦,又穿了一件棗紅色罩衫,即使發(fā)間并無多少銀絲,不威自怒的樣子和格外端正的打扮也讓人看一眼便心里頭打怵。

  瞧那一圈兒坐著的、人數(shù)雖多卻鴉雀無聲的姑娘們,就知道她們的畏懼從何而來。

  “靛藍,夫人和大小姐走了沒有?”

  輕緩但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榮老夫人身旁的一位從頭到腳打扮一絲不茍、同樣臉上不帶笑意的高瘦婦人立刻矮身,低頭恭恭敬敬的答道:“回老夫人的話,夫人和大小姐已經(jīng)在路上了,約摸明日就能帶著三小姐一道回來?!?p>  榮老夫人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閉目養(yǎng)起神來。估計有了人聲,氣氛不再像一開始那般凝重,壓在身上束縛規(guī)范著言行的擔(dān)子就消失了大半。有忍耐力弱一些,恰巧膽子又大好奇心又強的小姑娘抬起頭,黑色琉璃一般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不等身邊年長些的姐姐發(fā)覺攔住,就開口疑惑道:“祖母,三姐姐不是身子弱去莊子里休養(yǎng)了么?怎的這么著急讓她回來,難不成真是跟她們說的一樣讓三姐姐回來成親?”

  小姑娘脆生生的話一落地,周遭立刻靜的針落可聞。離小姑娘近的幾個女孩兒重新把頭低下,廊下站著的一群穿戴不俗的丫鬟里的其中兩個面色煞白,似乎十分不愿意相信剛才里面莽撞開口的是自家五小姐。

  “靛藍,”榮老夫人像是沒聽到五小姐榮熙蓯的話,閉著眼睛繼續(xù)朝高瘦婦人問道:“伺候五小姐的丫鬟婆子在哪里?”

  “奴婢這就去尋。”

  高瘦婦人蹲身行了個禮,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主屋,應(yīng)當(dāng)是尋人去了。

  榮熙蓯年齡小聽不出榮老夫人話里的意思,廊下的丫鬟和其他大部分人卻聽懂了,尤其是坐在榮熙蓯身邊、剛才沒能阻攔榮熙蓯冒失行事的年長些的姑娘。她當(dāng)機立斷的一手按住此刻還安穩(wěn)坐著的榮熙蓯,一手捂住榮熙蓯的嘴。她的動作看似輕柔卻不容抗拒,沉靜的眸子跟因突然被捂住嘴而驚慌失措的榮熙蓯的眼睛對上視線,又泰然自若的移開。仿佛她捂住的并不是自家妹妹的嘴,而是一不注意就會往外灑水搞得地面一片狼藉的水壺。

  她也沒想說什么,為何要這般粗魯?shù)膶λ??榮熙蓯質(zhì)疑的目光猶如利劍沖身旁的姐姐射去,卻被光明正大的無視了。得不到答案,榮熙蓯更加的憤怒,二姐姐怎么能這樣?!榮熙蓯內(nèi)心憤憤,但沒能用更激烈的動作表達出自己對姐姐的抗議,不是她不想,是二姐姐向來力氣大,鉗制住她容易的像大公雞逮小雞崽兒,她對上二姐姐,那簡直是雞蛋對上石頭,自不量力。

  真是太憋屈了!榮熙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她不由得狠狠瞪著二姐榮熙影,企圖讓這個行事粗暴的姐姐讀懂她眼神里的譴責(zé)。可惜,榮熙影并不在意榮熙蓯的眼神,在她看來,這個五妹妹就是個心智不全的低能兒,溝通是沒法正常溝通的,只能暴力壓制,簡單且有效。

  不等榮熙蓯再想出什么辦法奪回自己講話的權(quán)利,就看到去而復(fù)返的藍靛邁步進屋,她身后跟著幾個垂頭喪氣的丫鬟婆子。榮熙蓯疑惑,她好奇的盯著那些丫鬟婆子們瞧,瞧著瞧著便又瞧出幾分不對勁來。咦?她怎么覺得跟在藍靛身后的丫鬟婆子的衣著很是熟悉,雖尚未看清她們的面容,榮熙蓯卻直覺要發(fā)生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不太好的事情。榮熙蓯不禁有些著急,她想叫低著頭的那些丫鬟婆子們把臉都露出來讓她看一眼,可她忘了她的嘴和身體都被榮熙影給牢牢控制著,別說發(fā)號施令,就連半個音都講不出來!

  榮熙影察覺出手下小人兒的不停掙扎,沒有在意。她畢竟年齡小力氣也小,所以即使掙扎不休,榮熙影稍稍一用力,也能確保她們這邊的動靜不被老夫人給留意到。榮熙影望向榮熙蓯的眼神里透出幾分同情和憐憫。那些丫鬟婆子一定是陪伴著榮熙蓯長大、愛護她疼愛她很長時間的人,只因她無意說出的幾句話,她們這些丫鬟婆子就要替主受過,輕則調(diào)離榮熙蓯身邊,重則發(fā)賣出府,日后或許再也不得相見。

  “老夫人,五小姐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在這兒了。”靛藍回到榮老夫人身邊,一矮身,輕輕朝榮老夫人問:“如何處置?”

  聽見這話,即使年齡再小,也聽得懂話里什么意思了。榮熙蓯一怔,自發(fā)覺進來的丫鬟婆子眼熟而一直懸著的心終于吊死了。她不可置信的望向在交椅上安安穩(wěn)穩(wěn)坐著的老太太,滾圓的淚珠不受控制一般“啪嗒”掉下來,洇濕了她身上一小塊兒裙衣。這身衣服,還是出門前來鶴特意讓她換的,因她準備穿出門的那身衣服是水紅色,好看是好看,卻太過艷麗,老夫人見了一定不會喜歡。為了不叫老夫人厭惡,為了讓自己換上這身淡雅素凈卻不討她喜歡的淺鵝黃色衣裙,來鶴又是勸又是哄的逗了她好久,最后好說歹說定下待她回來有紅豆糕吃的約定,她才換了讓老夫人看著順眼的衣服出門。

  可現(xiàn)在,等著自己回去吃紅豆糕的來鶴在這里!她即將因為自己不知哪里做錯的事而接受懲罰!榮熙蓯瞪大眼睛,含著淚死死的盯著瘦弱的來鶴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頭竟生出叫來鶴快跑、跑得遠遠的這種荒誕無稽的念頭。

  “作為五小姐身邊近身伺候的人,你們不僅不知約束規(guī)范自己的一言一行,還叫五小姐學(xué)了你們私下里嚼舌的那些瘋言瘋語,實在可恨,也實在是丟榮府的人?!睒s老夫人即使訓(xùn)人也神色平靜,就連聲音都沒有刻意提高??稍绞沁@種平靜,越是叫人聽著捏一把汗。“把這些人關(guān)進柴房,明日喊個人牙子上門來?!?p>  這是要發(fā)賣出去!榮熙影大吃一驚,她看向榮熙蓯,只見榮熙蓯早已淚流滿面。她的眼睛紅通通的腫著,淚掉的悄無聲息。榮熙影動了動捂著她嘴巴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被淚給打濕了……

  

是燈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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