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里沖出來兩個人,猛地跳進了潭水中,這一下好像油鍋里潑了水,人群喧鬧起來,你擠我我擠你,不少人為了那無主的房屋田地爭前恐后的跳了進去,有為了分一杯羹把家中老人推進潭中的,也有不少前排的村民被牽連下水。
既然進了潭里,那就是心甘情愿,不然潭神怪罪下來,先死的就是他們!
李夫子站在岸邊穩(wěn)住身形,看著潭邊潭內(nèi)的眾人,心中微怒。
雖然他有利誘的想法,但是這么多人,最后他能分到多少?
潭底的爛泥感知到潭邊落下了很多美味的點心,快速移了上來。
潭邊潭內(nèi)的人還在為了那不著邊際的事爭吵,全然不知危險來臨。
“快看!那是什么?”
岸上有人發(fā)現(xiàn)了譚中潛上來的黑影。
李夫子大喝一聲:“都別吵了!”
潭水冒氣翻騰的水泡,像一口大鍋,潭中的人驚慌失措,拼命向岸上爬,卻怎么也掙脫不了水下的怪力,雙腳雙腿被黑影攀附,疼痛蔓延,潭中人無不神情痛苦,雙目赤紅。
“夫,夫子!”潭邊的人一時驚呆了,這哪里是仙人,這黑乎乎的分明是怪物?!胺蜃?!這,這到底是什么?”
李夫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向后退,他也不知道啊,書上只寫了神明要尊敬供奉,可,這,這怎么看也不像神明啊。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拐杖,他被拽的向前一個趔趄。
是貪圖田地主動跳進去的馬大可,掙扎著向上爬,抓住了他的拐杖。那黑色的觸手般的東西還纏在他身上,李夫子針扎般扔掉了拐杖,連滾帶爬的逃開。
“定是他們心不誠,觸犯了神明??!是他們對神明不敬,神明發(fā)怒??!”
潭邊早亂作一團,村民四散逃逸,李夫子顧不得什么讀書人還是不讀書人了,奔著最近的巷子奔逃。
潭里的慘叫聲很快就停息了。
它像打飽嗝一樣冒著泡。爛泥模糊地分化出了四肢。它吐出來破爛衣裳鞋子,翻身游回潭底,把還散著微弱靈光的一面小鏡子吞進身體里,舒展舒展四肢。
這些凡人經(jīng)靈潭水祖祖輩輩滋養(yǎng),味道倒是也不是那么賴,今天吃到幾個還算鮮嫩的小點心,實力又恢復(fù)了幾分,果然血氣是最好的補藥。
它游出月牙潭,也沒管四散的小點心,細細感受了一下味道。
是了,就是這精純的味道,精純的魂力,臭使劍的,我要讓你魂飛魄散,吃了你,這小小封印還耐得住我?
黑影順著沙丘迅速向外射去。
小潭村靜的只剩呼呼的風(fēng)聲,躲在家中的村民不敢出門,有孩子哭鬧也被緊緊捂住了嘴巴,不安籠罩了村落,絕望侵染著每一個潭邊的在場者。
李夫子躲在石屋的石缸里,這缸原先是裝糧的,早就一粒糧也不剩了,缸底積了厚厚的沙土,他把木頭蓋子蓋在頭頂,在缸里瑟縮。
腦海里不斷閃過那黑色的觸手,還有馬大可看他時狠辣的目光,又閃過草豐水美的小潭村,甚至還有老孫家一年宰一次羊之后給他送來的孝敬,那羊肉燉的軟爛,湯是那樣的鮮美,喝一口都美的不得了。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怪笑在石缸里回響,在石頭房子里陣陣回蕩。
石洞里,安順抱著安意沿著石壁走,他對于走出去的渴望大于了對黑暗和未知的恐懼,哪怕腳下的路他都看不見,但是他摸著石壁腳步一刻也不曾停歇。
安意在浩瀚的字海里掙扎,意識的世界里無數(shù)字符穿插游蕩,然而安意未曾啟蒙,連最簡單的字都不認識幾個。
她感覺自己真的成了桶里的魚。不,潭里,或者更大的水里。
那些字串成一串,繞著她飄來飄去,她感到很新奇,但是頭眼發(fā)昏,她想四處走走,可好像沒了身體,輕飄飄的忽然飛出好遠。
她突然想起來爹爹,爹爹去哪里了?
“爹爹!”她用盡全身力氣大喊,“爹爹!”
微弱的魂力穿過石壁,離得很遠的元仕隱隱約約聽見魂音,以為自己幻聽了,這破地方接任務(wù)來的同道幾百年都不會有一個,更何況,誰有靈力還消耗魂力啊……
安意頭疼的要裂開,她不知道自己干了很危險的事,幸而那些閃閃發(fā)光的字符爭先恐后地飛進她飄起來的身體里。
“爹——!”她吼的越來越大聲,掙扎著想闖出這純白世界。
安順感覺到女兒在不安扭動,他靠著石壁,摸索著拍拍安意的肩膀和臉龐?!鞍舶??安安?”
一聲又一聲呼喚將密不透風(fēng)的意識世界打開了縫隙,安意從中掙扎出來,“爹!”
她一眼就看到了父親的臉,但是他的眼睛看起來好像沒有焦距。
“爹,你怎么了?”安意有些恐懼,爹爹怎么像是看不見了?
安順摸不著頭腦,“安安你醒啦!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爹很好,我們進到石洞里了,這里太黑了,你別怕,來,爹爹背著你。”
黑?安意有些疑惑,這里看起來挺破舊的,石壁縫里長著枯枝亂草。
爹爹難道看不見?
“爹爹,我很好。你……能看見路嗎?”
安順摸索著背過身來,把安意背起來,“你摟好爹爹的脖子,爹爹得扶著這石壁?!?p> 看不見?
“爹,我看得見!”安意納悶,這是怎么回事?
安順一愣。剛剛光顧著高興女兒醒過來了,都忘了問她是不是得到仙人傳承了。
“安安!你看得見?你剛剛昏過去了,爹沒找到那個大珠子,那珠子定是仙珠,你是不是看見仙人了?仙人說怎么出去了嗎?”
安順樂呵呵的。
“仙人是不是傳授你仙法了,你現(xiàn)在是不是火眼金睛了呀安安?”
安意確實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了之后發(fā)生了啥,聽爹說那黃色珠子不見了,她趕緊摸摸懷里,懷里只剩她娘的戒指,還有那個梭梭草編的網(wǎng)兜。
真的不見了,那剛剛,自己是在珠子里嗎?那珠子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