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七點了，顧南舟還沒有回來。
蘇晚點開微信看了一眼，她和顧南舟最后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五點多。
她發(fā)的：“顧先生今天晚上回家嗎？”
顧南舟回復(fù)消息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后，只有一個字‘回’。
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蘇晚對顧南舟只回復(fù)一個字的態(tài)度不以為然，她早就習(xí)慣顧南舟這種能一個字說清楚，絕不說兩個字的性子了。
八點，門口依舊沒有動靜。
蘇晚坐在餐桌前，望著桌子上逐漸冷卻的飯菜微微出神。
吳媽看著蘇晚這樣于心不忍，出聲安慰她：“蘇小姐，您別等先生了，先生可能剛回國，應(yīng)酬多，這個時間多半是脫不開身。”
蘇晚笑了笑，她的聲音很溫柔，眼神也是溫柔的，一點也沒有因為等待時間太長而受影響：“我知道的吳媽，沒事，我再等等他吧?！?p> 吳媽看自己勸不住蘇晚，轉(zhuǎn)身的時候嘆了口氣，心里偷偷祈禱希望先生可以早點回來。
離開的時候又特地過來囑咐了一句：“蘇小姐，如果先生還不回來，您就去休息吧，這些菜放著，明天我們收拾就好?！?p> “好，我知道啦，吳媽路上注意安全。”
吳媽是顧家的老人，很受顧老爺子的器重，也是看著顧南舟長大的，蘇晚很尊敬她，她把吳媽送到門口，又一個人坐在餐廳繼續(xù)等。
家里的阿姨和傭人晚上八點左右就陸續(xù)離開了，偌大的別墅內(nèi)只余她一個人，周圍一片靜悄悄的，滲著一股空蕩的陰冷。
一開始她還會害怕，后來等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慢慢習(xí)慣了。
這幾年來，蘇晚做的最多的事，好像就是等他。
蘇晚把客廳內(nèi)所有的燈都打開，屋內(nèi)暖氣很足，她還是覺得得手腳冰涼。
其實她怕黑，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那種無邊無際的孤獨(dú)，比黑暗更可怕。
她就像處于一片黑暗中，周圍沒有人，她動不了，也聽不見，到處是一望無垠漫無邊際的黑，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吞沒，卻又毫無辦法。
等到九點，看著早已涼透了的飯菜，她一樣一樣放進(jìn)微波爐熱好了又端出來。
繼續(xù)等。
終于到十一點，門口才傳來了動靜，餐桌上的飯菜被蘇晚拿去熱了兩遍，還是變得冰涼。
顧南舟披星戴月而歸，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lǐng)口處的紐扣解開兩顆，白襯衫下身形欣長。
濃濃的月色下更襯的他線條清冷凌厲，氣質(zhì)濃如經(jīng)久未消的遠(yuǎn)山寒雪，神色寡淡，薄唇微拐，眉骨處透著一股冷凝和漠然。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氣。
“你回來啦，顧先生。”
蘇晚小跑到他面前，她知道顧南舟不喜別人接近，便在相距幾步的距離之外站定。
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像是沒想到那么晚還有人，他盯著蘇晚那張嬌俏的小臉，眼神微瞇。
饒是結(jié)婚三年，再次單獨(dú)相處時，蘇晚還是有些緊張，她拽了拽衣角，眼神沒敢一直盯著顧南舟看，從男人的眼睛到脖頸再到胸，總覺得看哪里都不太合適，最后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顧南舟靜默了一會，從喉嚨里蹦出一個字：“嗯。”
“你吃飯了嗎，我給你……”
蘇晚太過緊張，說話不也過腦子，后知后覺才反應(yīng)過來顧南舟那么晚回來，身上還有酒味，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在外面吃過飯了，于是說著說著，就收了聲。
果然，她聽見顧南舟說：“在外面吃過了?！?p> 明明心里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等真正聽見的那一刻，蘇晚還是失望了一瞬。
她眨了眨眼，努力掩蓋住那些不好的情緒，抬頭看他時笑了一下：“我先去給顧先生倒杯水吧，好醒醒酒，不然容易頭疼。”
顧南舟路過餐廳時，余光瞥見滿滿一桌子的菜，想了想，還是問出口：“這都是你做的？”
背對著他倒水的蘇晚動作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她那雙漂亮的杏眼，看不出情緒。
“嗯?！彼穆曇艉茌p，扶了一下有些抖的手，轉(zhuǎn)身時臉上依舊掛著笑，眉眼微彎的，嬌俏動人，“也不全是，還有吳媽做的?！?p> 她將水遞給顧南舟：“既然顧先生在外面吃過了，那我想辦法把它們處理掉吧?！?p> 語氣一直溫溫柔柔的，絲毫沒有因為心意被浪費(fèi)而生氣。
蘇晚的聲音很嬌很細(xì)，字字清晰，喊“顧先生”三個字時像是在舌尖上滾了一圈，帶著點繾綣的意味。
顧南舟握著那杯熱水，指腹擦過杯沿，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對這個他名義上的顧太太。
蘇晚比他小，又是世家妹妹，如果不是當(dāng)初爺爺說為了報恩，給兩個人定了婚事，不然他和蘇晚以后都不會有什么交際。
酒意上來，顧南舟眉心微皺，覺得頭有些不太舒服。
蘇晚注意到了男人的表情變化，急忙問他：“顧先生，是頭疼了嗎？我去給你煮碗醒酒湯吧？”
話還沒說完，便準(zhǔn)備去煮解酒藥。
顧南舟攔住了神情著急的蘇晚：“不用了，我沒事?！?p> 蘇晚猶豫了一會，知道問的再多顧南舟會煩，默默收回了腿：“那顧先生早點休息吧，這里我來收拾就好?！?p> 顧南舟又看了一眼餐桌上擺的菜，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回了房間。
蘇晚目送男人離開后，再轉(zhuǎn)過身時眼底的光暗下來。
她拿起筷子隨便夾了一道菜嘗了一下，菜早就涼透了，再加上放進(jìn)微波爐里反復(fù)加熱，口感變得很差。
蘇晚咀嚼了幾口，咽下去時只覺得喉嚨澀的厲害。
她坐在餐桌前，望著一桌子菜發(fā)呆，最后還是一個一個倒進(jìn)了垃圾桶里。
她的動作很慢，又很認(rèn)真，像是再對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蘇晚回到臥室時，已經(jīng)很晚了。
坐在梳妝臺前發(fā)愣了一會，回過神瞅了一眼書桌上放著的臺式日歷，她一看，才發(fā)現(xiàn)快要過年了。
小姑娘的眉眼彎了一下，她的指尖輕輕撫過日歷上畫著的紅圈，心想正好明天去探望一下媽媽，再去準(zhǔn)備一下過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