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量尺寸
謝斐朝隔壁屋里指了指,那里有整整兩箱布料。
“你當我多嬌貴,那么多布料穿得過來?”
她在莊上,不比在裴府,一些衣服要翻來覆去穿,肯定不是三兩天換一身丟掉。
木箱的布料又容易發(fā)潮蛀蟲,幾年后要是還用不完,早晚得變成破布。
袁三還是不要,牽起打了補丁的衣擺看了看,說,“姑娘你不懂,男人的衣裳是要馴服的,我好不容易馴服一身,怎么舍得換?”
謝斐給了他一枚白眼。
夜里,袁三在屋外廊下守著。
他靠在被褥窩里,翹著腿,嘴里叼著一根草,看天上水潤繁星。
入秋,恐怕是要下一場秋雨了。
屋里,謝斐跟浮玉在說話。
謝斐把一根細繩塞給浮玉,低聲說,“你去?!?p> 浮玉搖頭抗拒,雙手攏在袖子里,跟遛彎曬太陽的老大爺似的。
“你咋不去?”
謝斐怒道:“我是嫁了人的娘子!”
浮玉不服氣道:“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這話有理,謝斐泄氣,又好言好語地哄,“你還小,就是碰兩下也沒事。乖浮玉,把尺寸給他量了,做了衣裳,我多獎勵你一套秋裝?!?p> 浮玉還是不肯,又說,“姑娘你也是奇怪,量尺寸而已,怎就不能親自去?要說男女授受不親,你給陳大發(fā)做手術的時候,咋不想這些?”
謝斐正色道:“在大夫眼里,傷者就是一塊肉,我能對一塊肉念叨嗎?”
現(xiàn)在袁三可不一樣,袁三是好端端的大男人,要她去對袁三“動手動腳”,饒是她臉皮厚,也覺得難為情。
再說,至少名義上,她是裴淵的妾。
浮玉也不明白謝斐怎么突然這么忸怩,說道:“以前咱們去亂葬崗,找死人尸體練手的時候,您也沒顧及這些吧?”
謝斐悻悻道:“活人跟死人能一樣嗎?要是看了男人的身子就得嫁,咱們冥婚都得辦幾百場?!?p> 浮玉又tui~了一口,說,“封建!”
謝斐無語。
怪她以前喜歡念叨這些,浮玉聽了就追問什么意思。她解釋過后,浮玉覺得有趣,偶爾反過來拿這話嗆她。
主仆兩個在里頭嘀嘀咕咕,外面的袁三聽得一清二楚。
哪天得委婉讓姑娘明白,他耳目靈敏得很。
到半夜,謝斐躡手躡腳地出門。
她來到袁三面前,聽到男人均勻的呼吸聲,判斷袁三已經(jīng)睡熟了。
夜間這么冷,他卻敞著衣服,露出結實勻稱的胸腹肌肉,正方便謝斐“下手”。
繩子輕輕拉開,先量了男人的肩寬,又小心翼翼地去量袁三的腰。
袁三高大精壯,肩寬腰窄,這是謝斐親眼看過的。
但真等量了才知道,這狗男人上半身比例是真的好,呈現(xiàn)完美的倒三角,背闊肌緊繃而不粗糙,肌肉線條流暢而溝壑分明。
尤其勁瘦的腰身肌理明顯,無意間觸碰到,仿佛肌肉在掌下微微躍動,灼熱的溫度幾乎將人燙壞。
謝斐默默將袁三全身量了個遍,一邊在心中感嘆,一邊記下了具體尺寸,同時又覺得這男人真是天賦異稟。
也沒看他怎么鍛煉,肌肉怎么就這么惹人愛呢?
要是沒嫁為人妾,謝斐高低得摸兩把,可這對袁三,還有袁三以后的妻子,未免不大好。
謝斐惋惜不已,重新給袁三蓋上被子,小心翼翼回屋里去。
她一走,黑夜中,袁三睜開了眼。
謝斐不知道,他拳頭捏得有多緊,額上汗珠幾乎要滴落下來。
雖說,不管名義上,是謝斐觸碰他,還是他守在謝斐身邊,都不是傷風敗俗的事情。
將被子扯過來遮住重點部位,袁三默念清心咒,強迫自己不要回味剛才,謝斐柔軟碰觸的手感。
郊外田莊的清晨,薄霧朦朧,水汽氤氳。
謝斐特地起得早,本指望能去鎮(zhèn)上找裁縫做衣裳,誰知道臨近天亮時,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沒辦法,只得再等幾日。
柳媽媽也是一大早出了莊,到裴府去。
蕭世蓉日上三竿才接見,在屏風后喝了清茶,慢悠悠地詢問。
“她可還算安分守己?”
柳媽媽恭敬道:“很是安分?!?p> 湯媽媽在一旁道:“之前發(fā)了月例銀子,她就沒嚷著要上街去?”
柳媽媽回道:“這倒是有的,給了守莊的人二錢銀子,偷偷去的。我吩咐人跟上,見她去買了些胭脂水粉,又去聽了小曲,午后吃了一盞茶,到成衣鋪里買了兩身衣裳,這才又回去。”
蕭世蓉冷笑道:“還是那副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p> 柳媽媽接著道:“是,這幾日許是銀子使完了,不怎么偷摸出門。大娘子,您看?”
蕭世蓉慢條斯理地喝茶,悠悠道:“她既然想出門,那就讓她出去吧。哪天要是遇上不長眼睛的強盜流氓,可不關我裴府的事?!?p> 靜默片刻,蕭世蓉又問起,謝斐是否跟謝家接觸。
柳媽媽還是那句話,沒有。
這倒是實情。
蕭世蓉便明白了,謝斐在謝家,的確是沒半點存在感的小庶女。
謝家不會為了她的死活,得罪裴府和范陽蕭家。
問完了事,湯媽媽親自送柳媽媽出門。
“謝小娘的動靜,你時刻留意著。若是她身旁出現(xiàn)什么可疑之人,你記得隨時來稟報?!?p> 湯媽媽從袖口里摸出一個銀錠,高高在上地施舍給柳媽媽。
“這裴府是誰當家做主,想必你眼明心亮,看得真切。只要好好看著謝小娘,往后主母少不了你的好處?!?p> 柳媽媽接過銀錠,千恩萬謝。
頂著秋雨,柳媽媽又坐著牛車趕回莊里。
陳大發(fā)人已經(jīng)清醒,能坐起來吃幾口稀粥。
謝斐再次給他喝了防感染的藥,又再度輸血,令他氣色恢復許多。
柳媽媽回來時,見陳大發(fā)在跟水懷玉說話,用盡心思哄孕妻笑一笑,明顯度過了危險期。
柳媽媽把謝斐帶到一旁,說道:“裴府的意思,往后不阻攔您出門了?!?p> 謝斐意外道;“喲,這是打算趁我主動出門,用些什么手段,弄死我不成?”
柳媽媽看她還笑得出來,無奈道:“高門貴戶,手段自然不少。安全起見,您還是少離莊吧?!?p> 謝斐覺得,要是蕭世蓉真想動手,莊子里也不見得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