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摩羅街,午夜時分,街面仍舊熱鬧。
浮沉子笑道“挺會挑地方,摩羅街曾是香港的老底子富豪們居住的街,旁邊的荷里活道還有皇后大道也是。嘖嘖!”
色哥道“知道的挺多嘛,香港以前曾來過?”
浮沉子道“嗯,蠻久之前的曾經(jīng)。物不是人亦非了?!?p> 小孩道“又在講古了吧,又是清朝時的事,唉。是1840年鴉片戰(zhàn)爭之前還是之后啊?”
色哥問道“你確實還沒有助他覺醒?這小子知道的挺多,不像個一年級小孩?!?p> 浮沉子道“我不喜歡干揠苗助長的事,喜歡潤物細無聲。這孩子聰慧記憶力強。豈不聞黃庭堅說過‘書到今生讀已遲’?!?p> 色哥道“沒有你交游廣闊,不認(rèn)識黃庭堅。”
摩羅街夜市在午夜時分仍舊路邊攤擺滿街道兩旁,客流沒有白天熙熙攘攘的景象,但仍三三兩兩不停走動及駐足攤前。
才走了一小段,就已被一撥背包小販兜售囊中物。
一撥人問道“明器要不要?”在問第二遍的時候,色哥有點不耐煩的說道“你們的粵語得再練練,普通話能說標(biāo)準(zhǔn)嗎?都是中國人,我聽得懂?!?p> 然后那撥人立即改用帶鄉(xiāng)土口音的普通話又問了一遍“明器要不了?”
然后色哥用很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答道“不需要?!?p> 沒走幾步又被另一撥背包小販攔住兜售“上周剛出土的西周青銅尊,了解一下嗎同志?”他們剛聽到色哥說著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立即用比剛才那撥土耗子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稱呼同志套近乎。
色哥打趣道“你兜里的到底是西周的還是上周的?說實話,不能欺騙同志?!?p> 這撥人立即嚴(yán)肅的答道“是上周……剛挖出來的西周貨,說實話,不能欺騙同志?!?p> 小孩道“這撥人好像比上一撥誠懇的樣子?!?p> 色哥道“越假的貨越需要高超的演技來彌補,不然怎么釣凱子。之前那撥人的反而不是假貨,就是不值錢不是啥稀罕貨?!?p> 小孩問道“凱子是什么?”
色哥道“香港這邊的說法,就是傻子或冤大頭的意思?!?p> 小孩道“好奇怪的叫法,香港為什么跟我們不太一樣??陬^話都怪怪的?!?p> 浮沉子道“嗯,就像在香港聽到同志這個稱呼,香港人也會覺得怪怪的吧?!?p> 色哥道“這條街時不時會有大陸各地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來淘寶,同志的稱謂在摩羅街上不算奇怪。但是香港對同志這個詞賦予了新定義,算了,還是不跟你們說了,有點惡心。”
小孩被兩旁琳瑯滿目的古董老物件吸引了注意力,沒追問同志在香港究竟是什么意思。
浮沉子嘴角上揚,微微搖頭一笑。
色哥道“你又用他心通探我心念了?都說了惡心,你還非要弄明白同志在香港這邊的意思?!?p> 浮沉子道“是你沒控住心念散發(fā),非要飄散出來,我沒法裝不知道。”
小孩道“剛才那撥人叫色大叔同志也不對吧,大叔當(dāng)年入的是國民黨,不能算同志吧?”
浮沉子又一次嘴角上揚,感覺今晚心情蠻美麗的。
色哥趕緊道“對對,小子你說得對,我才不是同志呢?!?p> 走到摩羅街中段時,色哥和浮沉子同時聽到一個心聲“兩位高人,我這有適合養(yǎng)魂的老物件法器,養(yǎng)小鬼的佳品,要不要掌掌眼?”
小孩完全沒聽到這道心聲,仍在左顧右盼打量著各攤位的各種古玩。
色哥和浮沉子對望一眼,然后一齊看向右前方一處攤位,那老板對兩人微笑點頭致意。
色哥道“呵,還是個有道行的古玩販子,看到了?還看出點啥來了呢?”
攤販老板笑嘻嘻的從攤桌下方袋子里拿出一座掌心大小的玲瓏寶塔,說道“兩位國人老鄉(xiāng)覺得這寶塔可真?覺得該是哪個朝代的好物件?請掌眼?!?p> 小孩插話道“香港普通話很流行嗎?怎么一路過來多半都會說普通話的?感覺好親切啊?!?p> 色哥哼道“你若知道他打算用這寶塔裝誰,你就不覺得親切了。小孩別插話?!?p> 攤販老板很會察言觀色見風(fēng)使舵,立即不與色哥糾纏,接過小孩的話茬道“鄙人祖上世代中國人,為避咸豐年間亂,渡海來港島,雖一百多年,不敢忘是中國人,中國話在家里常說。當(dāng)然,在這殖民地,英語也會說,嘿嘿。小朋友會不會說英語啊?”
小孩道“英語啊……當(dāng)然會啊,我會說A咪依D,你聽得懂嗎?”
攤販老板愣道“這是哪個單詞?以前小時候常聽那些摩羅差說印度英語,很難聽懂,你這是說印度英語嗎?”
小孩哈哈大笑道“變了個調(diào)的ABCD都聽不出來,還好意思說自己英語好?!?p> 色哥聽了也哈哈大笑道“適才還覺得你有點精明,卻被個你打主意的小孩耍得團團轉(zhuǎn)。走走,不跟這老冒費口舌?!?p> 攤販老板急忙嚷道“這么好的千年真貨都看不上眼嗎?別走啊……你們身邊這個小鬼賣不賣?現(xiàn)金或古董交換都好商量!”
小孩道“我們當(dāng)?shù)胤窖灾杏袝r也把小孩叫做小鬼,怎么香港話凈學(xué)我們大中國???”
聽到這話浮沉子停下了腳步冷冷地轉(zhuǎn)身看著那老板,色哥直接怒喝道“你這是廁所里點燈籠是吧?他是小鬼嗎?你眼瞎???”
那老板訕訕道“談買賣嘛,何必傷和氣,嘿嘿,我自然知道他是生魂,這才是讓我感興趣的,若只是小鬼,香港大把南洋人有貨,不稀罕?!?p> 小孩驚訝道“難道……我是在夢中?對了,你白天說可以在我睡著后帶我來香港。”小孩此刻在夢境中明白地意識到自己是在睡夢中了。
色哥有點驚訝道“這小子的悟性的確防不勝防,一點線索就能在夢中意識到自己是在睡夢中。”
攤販老板撫掌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其實就是想研究你們是如何做到的,能把一個人睡著后的生魂活生生的拘到千里之外的現(xiàn)實中來,行走無傷。道友這套功法可肯出售???”
浮沉子笑道“嘖嘖,有人要在你待客的地盤上巧取豪奪,色同志,你打算咋整???”
色哥嘿嘿道“這腦袋被門夾的,想來是不知道亂開口是有可能會被滅口的吧?!?p> 那老板拿起一把小折扇,呲啦一聲展開,好整以暇地輕搖笑著,全無懼色。
浮沉子眼中微芒一閃,那老板身后角落的一尊尺許高的翁仲石像身上立即也閃了一下光芒。
只見那老板立即大驚失色的模樣,掐指成訣朝翁仲石像指去,然后就退了一步渾身一抖。
色哥問道“怎么回事?”
還沒等浮沉子開口,那老板抱拳躬身行了個大禮,以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嗓音開口道“在下有眼不識世外高人,冒犯了,愿賠禮道歉!”
浮沉子緩緩道“若要滅他口也不難。這攤販的底氣倚仗或者說幕后之主,就是那翁仲石像?!?p> 色哥集中精力仔細打量后道“這翁仲確實已產(chǎn)生了器靈,剛才我大致掃一眼竟沒看出石像身上有靈力波動微痕。這器靈突然上了這販子的身,我剛才也沒第一時間捕捉到,這家伙道行著實不低。我在摩羅街這么多年竟沒發(fā)現(xiàn)藏有如此級數(shù)的器靈,大意了!”
浮沉子道“追根溯源,這翁仲石像是北魏時期的,應(yīng)該是出自敦煌某個窟無疑。這器靈生前應(yīng)是當(dāng)年的修士,當(dāng)時中陰身為何進入到這石像中想來自有其故事。一直沉睡或者說潛修至明朝年間的光景才可自由出入石像。不知這販子的祖上是有幸還是倒霉,反正這器靈與販子家族結(jié)下了深淵源,上販子的身已是輕車熟路了無痕。明朝年間應(yīng)該是在海里泡過一段時間的,販子家族祖上估計是從海里打撈到的?!?p> 攤販老板長嘆了口氣道“尊駕當(dāng)真是高人中的高人,即便幾乎了無痕仍然什么都瞞不過你。適才冒犯,幸無實質(zhì)性沖突,更無造成任何損失,在下愿奉上這座北宋玲瓏塔當(dāng)賠禮,為尊駕身邊的弟子以備不時之需。若還不夠,這攤位上任何物件可任選。還望尊駕高抬貴手!”
色哥道“嘖嘖,這家伙倒是果斷且徹底,是你鎮(zhèn)住的,必須你話事。你叫我打我就打,我不說話。嘿嘿!”
浮沉子道“他說得到位也在理,此事不必作意氣之爭?!?p> 色哥急道“大人大量是一碼,那白送的北宋玲瓏塔為何不要?人家都說是賠禮了,收了禮后再放一馬,豈不皆大歡喜美哉?”
浮沉子道“我有說不要那玲瓏塔嗎?我可沒說?!?p> 色哥氣道“你……”
浮沉子道“他說的在理,為我身邊的弟子以備不時之需。今后若遇到危機困境,一時不能馬上送他生魂返回肉身,的確需要這樣的玲瓏塔臨時作為驛站?!?p> 攤販老板松了口氣笑道“多謝尊駕大量!”
浮沉子道“我需要,但不白拿,你說個價,我們買?!?p> 攤販老板急忙道“這如何使得,不敢不敢,要不,還是你們隨意說個價吧,千萬別說高了。”
浮沉子對色哥道“這條街你熟,趕緊說個價唄,然后掏錢完事?!?p> 色哥道“我?guī)驼f價沒問題,可為什么是我掏錢?”
浮沉子白了他一眼道“我剛才說我們買,我們難道不包括你?”
色哥氣結(jié)道“你……又給我挖坑,MLGB的,我是當(dāng)世楊白勞??!”
小孩在旁笑道“你姓藍,不姓楊,楊白勞怎么會是你,那不能夠?!?p> 浮沉子也忍不住笑意,說道“趕緊的,掏多少錢你看著辦,這段時間我賺了還你。Be a man!”
色哥掏了掏后屁股口袋,在一堆大小面額港幣里挑了張500元的遞給那老板。
“你也看到了,這是我身上最大面額的鈔票了,就這一張,你要不要吧?!”
那老板趕緊一把搶過鈔票高興道“要要要,成交!”
“且慢?。 焙雎勔宦曧?,一個微胖的中山裝眼鏡中年男子沖到了攤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