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怪物夫婦

　　她靜靜地站在林青銅身后，入定似的看著他發(fā)呆。

　　林青銅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不是我了，他叫我站遠點，小心四周。她配合地退開幾步，繼續(xù)盯著他發(fā)呆。

　　林青銅將龍劍插到墻壁上，借龍劍之力攀上懸樹，他一伸手，龍劍像有靈魂感知一樣掙出墻壁，飛回他手中。

　　他在樹枝上跳來跳去，突然鉆進樹冠里，不見了蹤影。

　　我看向她，她還在癡癡地盯著樹冠看，就好像那層層疊疊的樹葉是透明薄膜，她正透過樹葉看著林青銅。

　　過了好久，林青銅還不出來，我開始擔(dān)心，爺爺和風(fēng)雪一直沒有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拍拍她，提醒：“林青銅進去很久了。”

　　“噓。”她神秘兮兮地豎起食指，說：“聽，她在唱歌。”

　　我豎起耳朵探聽，果有細細的蚊哼聲在唱歌，很古老的曲調(diào)：

　　小媳婦，要嫁人

　　陰天過了就結(jié)婚

　　小媳婦，要嫁人······

　　我毛骨悚然，那聲音戚戚怨怨，從四面八方鉆進耳朵，像從地面上來，像從懸樹上來，又像從地底下來。我仔細分辨，忽而頭皮一麻，那聲音，從我的身體里傳了出來。

　　我看著陶醉在歌聲里的她，她沒有張嘴，歌聲卻從她的喉嚨里飄出來。我還沒害怕，眼淚就先下來了。

　　我伸出手去碰她，她突然抬頭，血瞳擴張開，布滿整個眼眶，像兩個血窟窿。

　　她逼近我，掐住我的脖子，嘴邊掛著殘忍的笑。

　　我真傻，真的。明知道她是個魔鬼，還把身體讓給她。我閉上眼，懺悔的眼淚源源不斷落下。我想家了……

　　“周商夏！”突然一聲怒喝，她甩開我，閃到一邊。

　　風(fēng)雪擋在我前面，手里一把赤龍劍，和林青銅那把一模一樣。風(fēng)雪指著她說：“從孫淳延的身體里滾出去！”

　　她笑：“我的鬼眼，你怎么能這么跟你的主人說話呢？見了我，還不跪下！”

　　她一揮手，赤龍劍移動到她手中。風(fēng)雪突然跪下，渾身顫栗。

　　她抬起風(fēng)雪的下巴，陰陽怪氣地說：“欠我的，是要還的?！彼e起劍，對著風(fēng)雪的眼睛刺下。

　　“商夏？”

　　劍在風(fēng)雪的眼皮上停住，她抬頭，林青銅扛著一具女尸站在樹下，衣服上到處是血。

　　“夫君……”她喃語，血瞳褪去。

　　林青銅放下女尸，體力不支，跪倒在地。她丟了劍跑過去，扶抱著林青銅，心疼的要死掉一樣，眼淚簌簌往下落，比我還能哭。

　　林青銅擦去她的眼淚，柔聲哄她：“我沒事，別哭了?！彼戳丝次液蜁灥沟娘L(fēng)雪，摸著她的耳朵，說：“商夏怎么變成這樣了？怎么會想要殺人呢？”

　　她像犯了錯的小孩，低著頭不敢看他。他勾住她的脖子，抵著額頭說：“商夏乖，再睡會兒吧。我保證，很快，很快我們就能團聚了?！?p>　　他在她脖后按了一下，她睡了過去。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我回到身體里。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先回到了地面。風(fēng)雪的眼皮被劃破了，我看著那道傷口，仍覺驚心動魄。

　　林青銅傷的不輕，風(fēng)雪幫他簡單包扎了一下，我擔(dān)心感染，要送他去醫(yī)院，他搖搖頭。

　　風(fēng)雪往眼皮上抹了點藥，開著玩笑說：“他又不是人，醫(yī)院哪治得了他呀，獸醫(yī)還說不定。別管他，過會兒就復(fù)元了?！?p>　　他“哼”一聲，往兜里一摸，掏出個蘋果啃了起來。

　　我碰碰風(fēng)雪：“他真不是人？”

　　風(fēng)雪點點頭：“活了這么久，又不肯飛升，肯定不是人了?！?p>　　“那他是什么？鬼嗎？”我想起他總是神出鬼沒，形體時有時無。

　　風(fēng)雪道：“也不是，沒死怎么能算鬼呢？”

　　“那他到底算什么？”

　　她想了想說：“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大約是個怪物吧?！?p>　　我聳聳肩，對她的定義非常滿意。怪物，奇怪的生物。

　　天快亮了，爺爺問林青銅怎么辦，林青銅將女尸丟進車子后備箱，說：“回吧。”

　　風(fēng)雪不解：“東西拿到了？”

　　青銅搖搖頭：“來遲了。”

　　風(fēng)雪問：“有人捷足先登？是誰？”

　　“不知道，不過，除了他，沒有誰敢與我為敵?！?p>　　“周未？”

　　“嗯?！?p>　　風(fēng)雪皺起眉，不再說話。

　　爺爺掏出一本破舊的黑皮筆記，遞給林青銅說：“我在驚門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好像是翠靈師叔的?！?p>　　林青銅打開筆記，我看到扉頁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古，翠，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