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沒病我就不能來藥鋪嗎?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鄧寧氏索性湊上去聽。
原來是蕭玖兒從山上采了草藥拿到城里藥鋪來賣!
真是出了奇了,與蕭家生活在同個村里少說也有三四年了,怎么不知道她竟還懂這些醫(yī)藥之類的東西,而且那個掌柜必定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笑得一臉奸淫。
我懂了,他們是打著賣草藥的旗號,在這里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呢!
“我還是那句話,以后你的草藥,不管什么種類,多少數(shù)量,只管拿來我這里,我照單全收,價格也好商量?!蓖跽乒竦男Σ[瞇地說。
“有您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笔捑羶赫f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見她要走,鄧寧氏趕忙上前,她要當(dāng)著眾人的面,拆穿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
“喲,這不是玖兒嗎?怎么在這兒呀?蕭寧又病了?”鄧寧氏笑瞇瞇地開了口。
“原來是鄧家嬸子,多謝您掛心,寧寧在家好著呢?!笔捑羶嚎蜌獾赝噷幨蠁柡?,“您怎么在這兒?來買藥嗎?”
“瞧你這話說的,到藥鋪來,不買藥還能做什么呢?那既然蕭寧沒病,你這是……”
蕭玖兒本想說直接說是來賣藥的,但都是同村的,鄧寧氏對蕭家也算是十分了解,自然知道她是不會識草認(rèn)藥的,這么一來,難免會牽扯出嫂子來。
嫂子似乎有意向鄧家,或者說鄧家嫂子隱瞞自己會醫(yī)術(shù)這件事,可不能因為自己一下子就暴露了。
“哦,我是來退藥的,這不是寧寧好了嗎?家中還有上次開的許多藥,用不上了,就來找掌柜的退了?!?p> 說完,她又后悔了,這“杏仁堂”有規(guī)矩,過了手的藥,絕不退,這么說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豈不是讓掌柜的難做人?
“退藥?可方才明明聽到掌柜的是從你手里買藥的呀,你怎么睜著眼睛說瞎話呢?”鄧寧氏沒好氣地說。
“既然您都聽到了,又何必問呢?”蕭玖兒話鋒一轉(zhuǎn),爽快承認(rèn)。
“哼,想來是有貓膩的,不然干嘛方才要編瞎話?莫不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鄧寧氏故意拔高了嗓門兒,陰陽怪氣道。
“你!”蕭玖兒被這么平白潑了一身臟水,頓時漲紅了臉。
周圍人聽到這話,漸漸都圍了過來,議論起來。
被這么多人盯著看,蕭玖兒只覺得手腳發(fā)麻,渾身發(fā)抖。
本想著干脆逃走算了,卻冷不丁聽到了旁邊人意淫自己,議論自己的話,污言穢語,實在是聽不下去。
這讓她想到了差點被賣給徐家當(dāng)小妾那天的事,她突然有點明白,原來自己的膽怯懦弱,在別人眼里竟會被扭曲到這般不堪。
她一咬牙,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躲起來的心情,朝著鄧寧氏回敬道:“連靠自己賺錢養(yǎng)家都嫌丟人,看來您平時在家,應(yīng)該是一分錢也不賺,只坐享其成吧?”
“你這是什么話,賺錢養(yǎng)家本就是男子的事,女子就應(yīng)該在家中操持家事,無才便是德。你這樣在外面拋頭露面、牙尖嘴利的,像什么樣子!”鄧寧氏訓(xùn)斥道,“更何況,大家也都是多年鄰居了,你連女紅也不會,又如何會辨識什么草藥呢?分明就是借著賣藥來賣春吧!”
“我家自是比不上你家,我哥哥在山中捕獵,鮮少在家;家中嫂子身體嬌弱,干不了重活;侄子尚且五歲,體弱多病。
“我身康體健,有手有腳的,雖然不會女紅,但至少也有能做到的事,若是不幫著哥哥分擔(dān)一些,豈不是德行更失?!若是您連這都要站出來指責(zé),真不知鄧舉人平日所謂‘書香門第,詩禮世家’都敗壞到哪里去了!”蕭玖兒說這番話時,刻意留了三分,既沒出頭說是自己認(rèn)識草藥,也沒否認(rèn),想必這樣一來,鄧寧氏也揪不到什么錯處了。
聽了這話,連同鄧寧氏在內(nèi)的眾人,都不再出聲議論。
許是第一次將自己內(nèi)心的話講出來,蕭玖兒覺得暢快極了,又轉(zhuǎn)向掌柜的,開口道,“掌柜的,鄧家嬸子方才那話,可是連您都罵進(jìn)去了,就當(dāng)是為了您自己,煩請您將方才我賣給您的草藥拿出來,讓老師傅當(dāng)著大家的面驗一驗,也好證一證你我的清白!”
王掌柜也不是第一次收她的藥,對蕭家的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對蕭玖兒更是十分欽佩,方才他就想站出來幫忙說話,但又怕被那潑皮般的老婦反咬一口,幫了倒忙,故而一直沉默,如今蕭玖兒一番話駁得那老婦啞口無言,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
“這個自然?!蓖跽乒顸c頭,吩咐伙計將才從蕭玖兒那里收的藥材拿到柜臺上,又請了資歷最老的徐老師傅為大家驗藥。
眾人跟著掌柜,圍在了柜臺前。
伙計將包著藥材的麻布取開,將里面的藥材一樣樣擺在了柜臺上。
不等徐老師傅開口,人群中的明眼人便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聲。
“喲,這金銀花,花朵大而完整,莖短,無雜葉,是不錯。還有這桂枝,每捆枝條勻稱筆直,同樣沒有雜葉,還和旁邊的桂枝尖仔細(xì)分開,看得出是行家精心挑選的,也不錯?!币粋€老大夫,許是怕其他看客看不出門道,一邊解釋,一邊連連點頭夸贊,“這山參雖然普通,但卻根須清楚干凈,不沾泥土,老掌柜,人家這么用心,你沒有欺負(fù)人家是女子就壓價吧?”
“不會不會,我怎么會是這種人呢,這價格,我都是按上品收的,大家都是內(nèi)行人,不敢壓價?!闭乒裼行湴恋卣f,“我們杏仁堂又不是什么下三濫地方。”
“下次若有茯苓、梔子,給我留些,掌柜給你多少,我每樣另加十文?!比巳褐杏忠蝗苏f,看著模樣打扮,是個書生。
“這可不行,壞了規(guī)矩,您還是找掌柜買吧?!笔捑羶盒Φ?。
眼見得挑起這波事非但沒讓蕭玖兒丟丑,反而為她博了好名聲,鄧寧氏趁著眾人的目光被藥材吸引,悄悄溜走了。
回到家,鄧寧氏越想越覺得窩火,但又不敢和鄧鴻儒說自己在外與人起了口舌之爭,一點便宜沒撈著不說,還丟光了鄧家的臉。
于是她便跑去鄧青山那里,說起了這件事。
“蕭玖兒如何會分辨草藥?”鄧青山挑眉思索了一番,隨即冷笑,“定是那蘇錦繡,平日看著不聲不響,沒想到竟是個有點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