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溝里“咕嘟”幾聲冒出一串臟兮兮的水泡,而我正坐在水溝邊。
我不愿動彈,坐在很臟很臟的泥土上,腳尖踢著污濁的水花。
頭痛。
自從我病了以后,我便再也沒有感受過幸福,痛苦總在深夜悄悄鉆入大腦,揪住心臟。
逃離這一切,成為了我唯一的指望。
就在我抓著腦弦胡思亂想的時候,哥哥來了。
哥哥的穿著和我以及我那傘價買來的妹妹截然不同,渾身透著整潔與干凈。
我垂頭望望自己黃麻紙一般的長褂,沒有看他。
哥哥叫我回去。
連說話也溫溫柔柔的,可我聽到只覺得惡心,胃里止不住的翻涌,卻被我死死地壓了下去。
我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哥哥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要過來拉我,卻被我躲開。
我自顧自的站起身,踉蹌著朝“家”里走去。
我的精神有病。
我的大腦壞掉了。
搖搖晃晃的走進門,哥哥后腳也跟著走了進來。
我連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騰的一下癱在餐桌旁的一把靠背椅上。
爸爸正在準備飯菜,嘴里哼著葷調(diào)子,看起來心情不錯。
而旁邊,我那傘價買來的妹妹正吮著手指,嘴角糊著污濁的油漬。
妹妹今年兩歲多一點,不會說話,卻先學會了走路,總是自己騰騰地跑著找食物。
我看著爸爸,腦子里開始東想西想。
很難說爸爸是不是一個好爸爸。
年輕時臭味相投的和酒鬼媽媽結(jié)了婚,生下了兩個孩子——我和哥哥。
之后的某一天,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兩人大吵一架,差點動了手,隨后光速領了離婚證,就像當初領結(jié)婚證一樣草率。
離婚當天晚上,媽媽連夜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清早便趕著最早的一班火車離開了這個城市。
走之前,她沒有告訴我和哥哥她會去哪。
那時候,我就單單比妹妹大上兩歲多,倚在哥哥的懷里無聲的看著媽媽單薄的背影被清早的濃霧吞沒。
沒落下一滴眼淚,心中卻仿佛缺了一塊,狂風吹過,呼啦啦的鈍痛。
爸爸就這樣單身著過了十年,我好像也沒見到他有什么不開心的,每天都照樣,一切如常。
直到兩年前,爸爸難得起了個大早,趕上他一向嗤之以鼻的早市。
回來時,懷里抱著一個剛剛足月的女嬰。
那就是妹妹。
據(jù)爸爸說,買妹妹的錢比隔壁攤子賣傘的還要便宜幾毛。
對外,爸爸驕傲的說妹妹是他“花傘價買回來的”。
他和問起來的人說的是,我和哥哥太孤單,便買了妹妹陪我們。
我卻知道,爸爸從不會干不便宜自己的事情。
買妹妹是有用的,至于是什么用處……
我了然,卻沒辦法說。
可是……
我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深深皺起了眉頭。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也就罷了……也就罷了……
我呼吸一促,胃也跟著抽痛。
偏偏讓我看到……看到……
我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急忙弓起身子壓抑住惡心和干嘔。
太惡心了……
哥哥擔憂的看著我,身體卻沒有任何動作。
我死死地看著他,我知道,我得了病,他是開心的。
倒是爸爸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皺著眉頭看我,眼睛里是擔憂和我看不懂的其他。
良久,他猶豫著開口:“閨女……你……要不先回屋??”
聞言,我騰的一下站起來拉開凳子,聲音抖著:“……什么意思……你這是什么意思……”
爸爸訕訕的笑了一下:“害……這不是……怕你在外頭不方便嘛?!?p> 他撓撓頭,笑,渾不在意的樣子。
更惡心了。
不愿再呆下去,我深呼吸平復情緒,轉(zhuǎn)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逃出去……逃出去……
我倚在門框旁,指甲神經(jīng)質(zhì)的扣著墻皮,瘋了一般顫抖著刻下一個“逃”字
它的旁邊沒有空位,深深淺淺地刻滿了與之相同的那個字。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