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暗室。
“韓忠參見將軍!”
“趙艋參見將軍!”
“宋疾參見將軍!”
“黃岱參見將軍!”
四人利落挺拔的半跪拱手,句句都彰顯軍人的剛毅和風(fēng)骨。
謝承奕靜靜看著四人,語調(diào)雖輕,卻見四人如耳提面命般的恭謹(jǐn)垂首聽著,“軍中可有何動靜?”
韓忠回道:“自將軍離開邊境,南靖一直蠢蠢欲動,不過,鑒于我們之前的布防堅(jiān)固,倒也沒讓南靖有任何可乘之機(jī)?!?p> 謝承奕眉頭緊鎖,“南靖小王爺賀蘭察已經(jīng)傷好,有了他的坐鎮(zhèn),南靖相當(dāng)于如虎添翼,邊境雖說固防較好,可那小王爺一旦洞察我們的計(jì)劃,邊境就危險了?!?p> “將軍,這陛下是怎么想的,那齊王哪里帶過兵,他在軍營都是瞎指揮!我等還被他從帶軍將領(lǐng)中踢了出來,這口氣,我是怎么都忍不下!”趙艋可是謝承奕手中最出名的悍將,他性子雖烈卻也不至于忤逆軍令,齊王這樣出事很明顯意有所指。
“將軍,您什么時候能回去啊,將士都說只要您一聲號令,誓死追隨您!”宋疾凜凜說道。
黃岱也是隨著附和,“就是,將軍,咱們都認(rèn)將軍指令!”
幾人說的義憤填膺,韓忠卻壓火道:“咱們是來給將軍寬心的,你們這不是讓將軍難做嗎?”
趙艋不服道:“這不是事實(shí)嗎?”
韓忠瞪了他一眼,“事實(shí)就是陛下正想借此時機(jī)收回將軍的軍權(quán)!將軍此時一旦有異動,陛下正好名正言順扣個罪名!這謝家軍之名此時對于將軍可不是好事!”
“嘶——”趙艋這榆木腦袋此時像是按了開關(guān)一樣,瞬間清醒。
“你是說陛下是故意的?”宋疾仍舊有些不敢置信。
黃岱也像是撥開迷霧一般的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咱們幾個都被架空軍權(quán)了?!?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宋疾可不甘心多年打下的江山就這么被辜負(fù)。
謝承奕這才放了茶杯,眼神從幾個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幽幽道:“等……”
“等??”四人齊齊凝視疑惑道。
“是!只能等!韓忠都能看明白的局我若是不入,陛下豈不是更起疑?”謝承奕對這位陛下可不是那么崇拜。
“可南靖怎么辦?”宋疾擔(dān)心道。
趙艋一拍胸脯,咧咧道:“怕他做甚!他南靖只要敢伸手,我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韓忠一直蹙眉深思,趙艋越是這樣說,他的心里的一個想法越是清晰,試探問道:“敢問將軍可是就等著南靖伸手?”
謝承奕贊許的看了韓忠一眼,論說他帶的這幾個過命將領(lǐng),有勇還有謀的當(dāng)屬韓忠了。
黃岱腦袋一轉(zhuǎn),也明白過來了,眼睛晶晶亮道:“怪不得將軍從回京之后便大張旗鼓的出入青樓喝個花酒,原來是為了麻痹南靖啊?”
謝承奕微微頷首,“此計(jì)可好?”
韓忠點(diǎn)頭:“好!”
趙艋狂夸:“必須是好啊!”
宋疾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高!實(shí)在是高!”
“萬一亂套了呢?”黃岱不是不信將軍,他是不信齊王。
謝承奕定定看向幾人,猶如托孤般的鄭重道:“所以啊,需要你們堅(jiān)守!”
“將軍,齊王都把咱們攆出隊(duì)營了,怎么堅(jiān)守……”提起這事兒,宋疾都要炸了。
“你們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其他,不必多想?!敝x承奕三分淡然七分鄭重道。
“不多想?”黃岱覷著謝承奕面色凝思。
韓忠腦中一動,即刻明白了將軍的意思,躬身頷首道:“屬下遵命!”
其余三人相互一看,便明白了謝承奕的“用心”,齊齊堅(jiān)定拱手道:“屬下遵命!”
“你們不必再進(jìn)京,若有急事,信鴿傳報!切記,小心行事!”謝承奕看向幾個人的眼神里除了吩咐還有囑托。
直到四人漏夜而出,天際也幾近將明了。
***
“世子,睡會兒吧?!闭苛粗髯用嫔薨?,禁不住想要勸解一下。
睡?他倒是也想,只是,白日倒還好,現(xiàn)下過了瞌睡的勁兒,整個人的腦子出奇的清醒。
謝承奕一襲月色寬錦素袍,端坐在石桌前,手撫酒杯,眉間微皺,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知怎的,這會兒夜深人靜之際,他竟有些動情。
十年禁欲,一朝失算,他原以為自己并不當(dāng)回事,可聽到要接阿迎的時候,他就有些心跳加快了,去找阿迎的路上,他有想過,其實(shí),侯府里養(yǎng)一個女人倒也不是難事,可謝承奕決不允許任何事情失去掌控,那種無力的痛感,他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
此時,他靜坐于此,便是在想對策,如何讓自己的生活恢復(fù)到之前不受波動的狀態(tài)。
“湛力!”許久,謝承奕淡然喚了一聲。
湛力隨后進(jìn)門,“世子。”
“收拾東西,我明日去別院住。”謝承奕大約想著眼不見為凈。
湛力一愣,“去別院?您連侯府都沒怎么住過,別院那兒更是不經(jīng)常打掃,怕是不宜住人啊?!?p> 許是實(shí)在不理解,疑惑道:“世子,為何要住別院?”
謝承奕眼刀一甩,“怎么?我還要向你報備?”
湛力臉色一滯,趕緊搖頭,“屬下逾越!”
“找人收拾收拾吧!明日就住過去!”謝承奕這心里跟大浪翻涌似的,總不平靜,語氣都有些不耐煩。
湛力雖不理解,稍稍解釋道:“世子,您若想出去住,老夫人那兒……”
“無妨,這兩日祖母身子無大礙了,我即便出府也不打緊?!敝x承奕說道。
湛力這才頷首,“是?!?p> ***
倚梅院。
“不要……不要……”躺在床上的霍阿迎眉頭緊蹙,手緊緊攥著被角,似乎正在經(jīng)受什么難以言明的痛楚。
素箋急急安撫道:“姑娘不怕,已經(jīng)到家了?!?p> 可這安撫似乎沒怎么起作用,阿迎額間的汗越來越密,眉頭也越鎖越緊。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彼毓{怎么喚,阿迎都沒反應(yīng),這可嚇壞了素箋。
“霜兒,霜兒,去喊徐大夫!”素箋喊道。
霜兒一骨碌爬起來,趕緊往府里的藥房奔去,“徐、徐大夫、救、救命……”
徐匡一個驚醒,連忙起身去開門。
霜兒小臉漲紅,“姑娘好像有事!”
徐匡急急趕來。
進(jìn)屋便聽到阿迎如泣如訴的攥著掌心道:“不、不要!娘親,不要!哥哥!”
素箋連忙對進(jìn)來的徐匡描述道:“徐大夫,姑娘這會兒高熱了,胡言亂語的,您快瞧瞧!”
徐匡一斂衣袖,伸手去試霍阿迎的額間溫度,不由得一驚:“嘶!這么燙!”
“您快想想辦法吧?!彼毓{看著阿迎這樣,實(shí)在是著急。
徐匡謹(jǐn)肅道:“別急,別急,我現(xiàn)在去煎藥!”
阿迎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九歲那年,爹爹又賭輸了銀子,眼睛熬得猩紅失去理智的他竟把娘親簽了賣身契欲送進(jìn)青樓,一心一意愛著爹爹的娘親心如死灰,絕望的看了看阿迎,便決然的在屋里懸梁自盡了,阿迎死命的想要推開那扇門,她那么小的身子推得滿身傷痕卻仍舊推不開門,只得拍著門哭求娘親,喚她,想讓娘親看看她,可憐可憐她,可她的力氣太小了啊,不管怎么做都似乎是無濟(jì)于事,只能眼睜睜的透過門縫看著娘親一點(diǎn)點(diǎn)咽氣。
最后,還是哥哥撞破了門,沖了進(jìn)去把娘親抱下來的,哥哥抱著娘親冰涼的身子,死寂一般的瞧著門口數(shù)錢的爹爹,那一刻,阿迎只恨不能一劍抵死親爹,同一天,當(dāng)幾個人牙子拉著哥哥走的時候,阿迎都快哭斷氣了,護(hù)她的娘親沒了,護(hù)她的哥哥也沒了……
“姑娘,快醒醒!姑娘——”素箋一直焦急喚著。
霍阿迎只覺墜入冰層時被人狠狠拽著,一驚,幽幽醒了。
“姑娘,你醒啦?”素箋看到阿迎醒來,又哭又笑道。
阿迎打量了一周,這才想起來又回來了,掙扎著起身。
“沒事,做噩夢了?!卑⒂瓙灺暤馈?p> 素箋拍著胸脯,“姑娘沒事便好。”隨后,便趕緊遞了杯水。
阿迎端著杯子,思緒久久不能平靜,她死過好幾回了吧,這次,她就是爬也要爬到誰都傷害不了她的地方……
入夜。
當(dāng)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霍阿迎悄悄起了身。
錦盒里的銀票規(guī)規(guī)整整的放著,阿迎又不放心的數(shù)了數(shù),嗯,有兩千三百五十二兩了。
不知道哥哥最終被賣去了哪兒,也不知道哥哥是死是活,阿迎唯一知道的是哥哥一開始是被人拉去了杭州,不過,阿迎知道哥哥那么愛她一定也在拼命活著想要找她,就像自己現(xiàn)在一樣,而倘若活著,那么贖哥哥的這筆錢就要很多很多,多到她咋舌,多到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多到她拍下銀票隨時能帶走哥哥才可以,而眼下的她沒有任何資本,只能靠絕對的足夠的錢去救出哥哥。
她常常幻想著,等到救出哥哥,她一定要給哥哥開一間書院,小時候,哥哥最喜歡讀書了,只要能熬到尋回哥哥,她就有了希望。
如此一想,霍阿迎的心底才幽幽有了那么一絲光亮。
眼下看,賺錢最快的便是這定陽侯府了,只是,這樣掙錢的速度還是太慢……
玉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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