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我是肖銘圈養(yǎng)的小絲雀兒。
人人也皆知,肖銘不是因為愛我。
肖銘恨我。
恨我嫌貧愛富,愛慕虛榮。
在他失勢時狠心絕情地將他拋棄。
他圈養(yǎng)我,不過是為了報復我,羞辱我。
肖銘每天晚上都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家,甚至還將我當成個貨物一樣隨意地送給自己的生意伙伴。
肖銘不知道,我的腦袋里長了一顆不好的東西,生命所剩無幾。
真正的失望從來都不是哭喊怒罵。
而是,從今而后,你做什么都不再與我有關(guān)系。
1
肖銘又帶女人回家了。
對此,我早就習以為常。
這是這個月的第十七次。
肖銘每次帶回來的女人都不同。
但是仔細端詳,又能發(fā)現(xiàn)她們的相同之處,就是她們總有那么一處像我年輕時的樣子。
或眉眼,或口鼻。
當然,我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肖銘對我舊情難忘。
或許肖銘就是喜歡這類的長相而已。
呆在肖銘身邊的女人很少有超過一個星期的。
當然我除外。
我不算肖銘的女人,充其量只是一個被圈起來的小絲雀兒。
想起我時逗弄兩下。
肖銘每月給我十萬。
我卻不用費盡心機地討他開心,因為肖銘不需要。
更不用給金主暖床,因為肖銘嫌我臟。
我只要安分守己地呆在這個冰冷得像監(jiān)獄一樣的別墅里,等著承受肖銘無休無盡的羞辱就好。
不過沒關(guān)系。
比起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我更喜歡嶄新的鈔票。
鈔票不會傷我的心,還能救我在意的人。
不過,這次的女孩卻有些不同,有別于以往那些性感妖艷又帶著風塵味兒的女人。
不施粉黛的白嫩臉龐略顯青澀,像一朵清純的小白花。
眉眼神韻卻是與年輕時的我最為相似。
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肖銘應(yīng)該是喝了酒,滿身酒氣,眼神迷蒙。
女孩吃力地扶著他,才勉強撐住身子不被肖銘壓倒。
見我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女孩落落大方地對我介紹自己:
「姐姐你好,我叫白清歡。」
這個名字我并不陌生。
白清歡,歡歡,連名字都與我一樣呢。
她已經(jīng)呆在肖銘身邊半個月了,打破了肖銘身邊所有女人的最長記錄。
不少人都在猜測,肖銘這次是認了真。
甚至還有人設(shè)了賭局,賭我何時會從肖銘身邊滾蛋。
2
略微思忖。
明知道肖銘討厭我的碰觸,我還是過去扶起肖銘的另外一條手臂。
果然,就在我的手剛剛觸碰到肖銘手臂的瞬間,我明顯感覺到肖銘衣衫下的肌肉一下子變得緊繃。
「別碰我!」
肖銘手臂一揚,看著我的目光滿是嫌棄,仿佛我是什么臟東西。
肖銘的力氣很大,我被他甩得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當著外人的面,肖銘真是半分顏面都不肯給我留。
心臟劇烈皺縮幾下。
我默了默,側(cè)身讓開。
「姐姐你沒事吧?」白清歡關(guān)心地詢問。
我淡笑著搖搖頭。
「肖哥他不習慣別人碰觸?!拱浊鍤g歉意地對我說。
女孩眼神無辜,看似純真,可話里話外卻帶著似有似無的優(yōu)越感。
白清歡與肖銘一路跌跌撞撞地向主臥走去。
直到主臥門口,白清歡突然回頭:「肖哥喝多了,麻煩姐姐煮碗解酒湯?!?p> 語氣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我還去煮了解酒湯,倒不是我真的低眉順眼到要去聽從白清歡的安排。
而是我知道肖銘他有嚴重的胃病。
分手這五年,肖銘不要命似地拼命工作。
忙起來顧不上吃飯是常有的事,酒桌上的應(yīng)酬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不愛惜身體的結(jié)果就是落下了嚴重的胃病。
而這,我有大部分原因。
如果不是我在分手時說了那么難聽的話,肖銘也不會如此拼命,想要以最短的時間重返巔峰。
在短短五年時間,由人人瞧不起的落魄貴公子一躍成為世界百強企業(yè)的掌舵者。
就當是彌補我對他的傷害吧。
3
我端著解酒湯向主臥走去。
隨著我的腳步越來越近,臥室里肖銘與白清歡調(diào)笑嬉戲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肖哥,不要……」
「肖哥,等一下嘛……」
白清歡聲音軟糯,欲拒還迎。
別說肖銘了,就是同為女人的我聽了也忍不住渾身酥麻。
房門沒關(guān)。
站在門口,臥室里的一切都一覽無余。
肖銘的上半身壓在女孩身上,女孩滿面潮紅,含羞帶怯。
盡管已經(jīng)做過心理建設(shè),可是眼前的一幕我仍刺痛了我的雙眼,讓我倍覺心傷。
胸口宛如被巨石壓住,悶得我?guī)缀跻贿^氣。
端著湯碗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我險些要將碗邊捏碎。
快速調(diào)整呼吸,讓自己狂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篤篤!
我敲了兩下房門。
敲門聲打斷了室內(nèi)的旖旎。
「誰讓你進來的?」
肖銘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只是微微轉(zhuǎn)頭,看我的眼神不善,有著好事被打擾的慍怒。
肖銘身下的白清歡臉更紅了,耳尖似要滴血,羞惱地推了推身前的男人,「肖哥,你快起來?!?p> 肖銘這才不疾不徐地緩緩起身。
我故意忽視掉肖銘眼里的涼意,將湯碗放在床頭柜上。
「解酒湯,喝了胃會舒服一些?!刮业恼Z氣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多管閑事!」肖銘輕嗤。
4
「肖哥,是我拜托姐姐給你煮的解酒湯。我擔心你的身體,你不要責怪姐姐好不好?!拱浊鍤g見氣氛不對,連忙解釋道。
似乎是被肖銘的冷酷嚇到了,白清歡臉上的紅潤逐漸退去,眼里水光閃過,似有萬般委屈。
見白清歡一副如泫若泣的模樣,肖銘心疼地將他擁在懷里低聲輕哄。
「好,好,都聽你的。寶貝兒不哭??!」
肖銘的聲音本來就好聽,如今刻意地軟下來更顯溫柔繾綣。
這樣的肖銘我有多久沒見過了,至少五年了。
現(xiàn)在的肖銘,面對我時有冷漠,有暴躁,有冷嘲熱諷,唯獨沒有溫柔。
可五年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也曾是被他護在懷里精心呵護的可人兒。
那時的肖銘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我。
心頭泛起一陣陣酸澀。
白清歡破涕為笑,端起解酒湯遞到肖銘面前。
肖銘沒有伸手,低頭就著她的手喝光了碗里的湯。
拿起空碗,我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身后的肖銘突然叫住我:
「套沒了,出去幫我買一盒?!?p> 肖銘的語氣隨意,眼神挑釁。
似乎這與讓我去超市買顆蘋果是一樣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知道,肖銘在羞辱我。
他一向以羞辱我為樂。
甚至為了羞辱我,不惜竭盡所能。
「肖哥!」白清歡見肖銘說的露骨,雙頰緋紅,不好意思地嗔怪道。
可是眼底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洋洋得意。
房間里突然變得安靜。
外面稀里嘩啦的雨聲清晰可聞。
5
捏著碗邊的手用力,再用力,指尖都泛著青白。
我?guī)缀跤昧喩淼臍饬Σ艔纳ぷ友劾飻D出一個「好」字。
漆黑的雨夜,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
只有路燈發(fā)出昏黃暗淡的光芒。
狂風亂作,根本撐不住傘。
很快我就被雨水打濕。
超市里,我無暇顧及營業(yè)員怪異的眼神,拿起東西掃碼付款后轉(zhuǎn)身就走。
我想那個營業(yè)員肯定在想,這是有多愛才會在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出來買這種東西。
「給!」我把買來的東西遞到肖銘面前,包裝盒上還沾染著雨滴。
因為淋了雨,此時的我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和褲管不停地滴落在地。
肖銘的眸底閃了閃。
盡管轉(zhuǎn)瞬即逝,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似是懊惱。
白清歡睜著無辜的清眸,「麻煩姐姐了?!?p> 隨即又羞赧地補充一句:「我與肖哥也是情難自禁?!?p> 「嗯,是挺麻煩的,所以,希望你們能控制一下,不要隨時隨地發(fā)情,否則還要麻煩他人。」
我的語氣淡淡,沒有抱怨,只是真心建議。
「姐姐,你……」白清歡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蒼白一片。
似是極為委屈,眸里淚珠打轉(zhuǎn),要落不落。
「洛歡顏,你什么意思?」
「給歡歡道歉!」
肖銘眼底那一點點幾不可察的愧疚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兇狠的厲色。
歡歡,那是以前肖銘對自己的昵稱。
家人朋友都叫我顏顏或者歡顏,只有肖銘喜歡叫我歡歡。
肖銘說,這樣才能顯出他的獨一無二。
如今,肖銘喊出這個名字時神情仍舊溫柔繾綣,對象卻不再是我。
6
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攥成拳,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我卻輕輕笑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人與牲畜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可以控制自己,如果控制不住,那與牲畜有何區(qū)別?」
可能是淋了雨的關(guān)系,腦袋里熟悉的抽痛感慢慢襲來,有著越演越烈的趨勢。
我怕肖銘發(fā)現(xiàn)端倪,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靠!」
肖銘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氣急敗壞爆了粗口。
緊接著就聽「咣當」一聲巨響,肖銘一腳便踹翻了身旁的床頭柜。
柜上的臺燈應(yīng)聲落地,摔得粉碎。
如同我的心。
「肖哥!我怕!」這次,白清歡應(yīng)該是真的嚇到了,小臉兒煞白,嗓音顫抖。
「寶貝兒別怕,咱們換個地方繼續(xù)?!剐ゃ憣浊鍤g摟進自己的懷里,輕聲安撫著。
路過我時,肖銘看著我意有所指地說道:
「這晦氣的人住得久了,連著房子都變得晦氣。」
腦袋鉆心地疼,似有千根萬根的銀針不停地刺向我。
藥瓶里只剩最后一顆止痛片,看來明天要去趟醫(yī)院了。
止痛片的效果越來越弱了。
距離我吃下止痛片已經(jīng)過去了2個小時,可是依舊疼痛難忍。
身體不停地打顫,冷汗涔涔。
汗?jié)竦囊路つ伳伒刭N在身上,極不舒服,可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也沒精力去換。
我把身體蜷縮在一起,手指已被牙齒咬破,血跡斑斑。
相比腦袋的痛,手上的傷根本微不足道。
我木然地等待著疼痛的折磨可以早點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