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羽錚看著這部《太陰洗髓經》,有些猶豫。
修煉了這道法,就已經算是半個死人,余生的意義,就只剩下復仇。
“母親真的希望我這么做么?”楊羽錚想著,“難道除此之外,已無路可走?”
他又想起夏如璋的那一招上古絕技,萬劍東來,這場景已被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夏如璋的修為,恐怕已是修仙之人的頂峰。就算他暗殺夏如璋,只怕還沒碰到人家的衣袖,就已被發(fā)覺。
他只能修煉《太陰洗髓經》這種陰損的上古邪術來強行提高修為。
除此之外,他確實想不到別的什么法子。但他真的沒有任何留戀了嗎?
在他經歷過的十五個春秋中,大半時間他都與楚潔潔共同度過。楚潔潔在世時,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生活的大半意義,都是為著楚潔潔能開心幸福。楚潔潔去世后,他是為追尋生父的蹤跡而活著。而現在生父也已去世,這世上確已沒有他所留戀的人。
這時他腦海里閃過王瀟瀟的笑容。
他的養(yǎng)母楚潔潔是個傾城絕色的女人,與養(yǎng)母共同生活這么多年之后,他已很難對別的女人產生什么興趣。
然而與王瀟瀟相處的這幾天,他心底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身世神秘的少女,活潑靈動,狡黠機敏。美麗的女人很多,愛笑的女人更多,但像王瀟瀟這樣活潑美麗的女人,最為少見,更何況她還有常人不能及的智慧。
想到這里,他不禁起了些和她共度余生的旖旎心思。
如果他們都放棄復仇呢?就這樣做名門正派的弟子,再結為道侶,豈不快活?
他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這時他瞥見了墻角父親的斷刀。
他想起了父親死在他面前的樣子,不甘,惱怒,又悲傷。
夏如璋殺了他父親。
他必定要復仇。
于是他下定了決心。
他按照經書上的說法,讓真氣在體內的經絡中逆行流轉。
他這時才明白這經書的名字中為何有【洗髓】二字。
只有把體內真氣的運行脈絡全部逆轉,才能達到這邪功的修煉條件。
但這過程痛苦萬分。
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他自認為算是個堅韌的男人,但這巨大的痛苦已讓他承受不住。
他不敢叫出聲,也不敢再動一下。
中途強行終止真氣運行,只怕會造成更嚴重的后果。
他幾乎要暈厥過去。
終于他成功扭轉了真氣的流動脈絡。
他虛脫一樣倒在地上,無聲地痛哭。
他又想起了王瀟瀟。
他如今受的這番苦楚,王瀟瀟應該早已受過。
他不禁心疼起王瀟瀟來。
“真見鬼?!睏钣疱P想著,“我痛成這樣,該心疼心疼自己,怎么反而惦念起她來。”
他痛得暈了過去。
最后一刻他想:“真丟人,連個女人也比不過?!?p> 楊羽錚朦朧醒來時,聞到一陣草藥的清香。
這香味旖旎又使人放松。
王瀟瀟坐在他床頭,溫柔地看著他,對他說:“你是不是感覺,渾身無力,已經無法運功?”
他現在的確是這種感覺。
這感覺很要命。
楊羽錚覺得自己仿佛已成為了一個廢人。
但王瀟瀟能來看他,他還是很開心的。
他覺得王瀟瀟心里已有了他。
王瀟瀟對著他莞爾一笑:“你沒有懷疑過,這經書是假的么?”
她的笑容極其溫柔,然而她說出的話卻使楊羽錚刻骨生寒。
楊羽錚幾乎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掙扎著要起身,卻已爬不起來,他渾身上下都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你……為什么……”他憤恨地盯著這狠心的女人。
王瀟瀟不動聲色地坐得離他遠了些。
楊羽錚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相信他。
她到底還是不愛的。
她之前表現出來的溫柔多情,竟都是在騙他。
楊羽錚感到一陣絕望。
氣氛逐漸陷入僵局,他們都不再言語。
許久,王瀟瀟開口:“我其實是為了你好……你要信我?!?p> 楊羽錚簡直憤恨萬分。這個狠心的女人,騙他修習逆行倒施的假道術,他的經絡可能已被破壞,他的復仇大計也即將畫上句號。
“我不明白你,我真的不明白你?!睏钣疱P憤憤地說,“你不愿我修煉這道術,可以不給我經書,但你為何要害我?你這樣,叫我如何信你?”
王瀟瀟嘆了口氣:“你這樣的偏執(zhí)的男人想要的東西,我就算不給你,你也會想法子去找的?!?p> 楊羽錚幾乎要氣得笑出來:“所以,你選擇讓我吃點苦頭?”
“是啊,但我覺得我對你總歸算是不錯,你走了之后,我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來看看你,你不該謝謝我么?”王瀟瀟真誠地看著他。
楊羽錚已不想再看她。
王瀟瀟噗嗤一聲笑了:“別做出這副要死的樣子,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只是一點小苦頭罷了,你還要生我的氣么?”
楊羽錚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沉了下來。
這只是一次小小的插曲,沒有傷到根本,他還是能夠繼續(xù)想辦法復仇的。
王瀟瀟走到門口,突然又轉身望向他:“我已受過修煉這邪功的苦,我所吃過的苦頭,遠勝過你此時的疼痛,我不希望任何人再與我一樣了?!?p> 楊羽錚實在分辨不出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如今他只能自求多福。
他希望這幾日同門不要看出什么端倪來。
但這世上的事情,永遠都是禍不單行。
夏如璋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羽錚,來了這里可還住得習慣?為師來看看你?!?p> 他慣會演這師慈徒孝,兄友弟恭的戲碼。
但他來的時機著實不巧。
王瀟瀟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就躲進了床前的柜子里。
楊羽錚此時已是一頭冷汗。
夏如璋若是發(fā)現他的異常,定會細究此事的緣由,那本假的《太陰洗髓經》還在屋里呢!
見屋里遲遲沒有答復,夏如璋有些心急?!斑@父母雙亡的可憐孩子莫不是尋了短見吧?”他心里這樣想著,然后他就伸手推開了門。
楊羽錚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