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驚懼
“三畝良田為聘,”南棟眼里閃過一絲貪婪,“他說的可是真的?”
“他騙你做什么?”南老太太頭疼道:“只說是他早就傾慕玉娘,又說是如今傷了腿,想讓玉娘早些嫁過去,好分擔(dān)一些秋月照顧他的不便?!?p> 南老太太嘆了口氣,“泰來傷了腿,一個大男子,秋月照顧他確實(shí)也不方便。若是娶了妻,照顧起來少了男女之防,便要方便很多?!?p> “他當(dāng)真沒有看到打他的是什么人?”南棟心里仍舊有點(diǎn)好奇。
“說是天太黑,也沒有看清楚?!蹦侠咸珶o比煩惱,“恐怕這事也就只能吃啞巴虧了?!?p> 南棟咳了一聲,正色道:“將玉娘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泰來也是個讀書人,學(xué)問也做的不錯。就算今后腿真的好不了,去找個好人家當(dāng)西席先生,也是不愁吃喝的。”
南老太太眼睛一亮,“你也是這樣想的?!?p> 南棟道:“泰來又不是靠力氣吃飯的人,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斷然錯不了。他若是真心求娶玉娘,也是玉娘的福氣。
雖說玉娘年歲小了點(diǎn),但姑娘家總歸要嫁人的,與其嫁到那些不知性情的人家,還不如嫁給自己人,好歹秋月是她親姑姑,也不會虧待了她。”
“我也是這么想?!蹦侠咸溃骸爸皇呛ε掠衲锊辉敢??!?p> “有什么不愿意的,”南棟道:“泰來人長得斯文,性子又好,放眼云縣,這樣的人也找不出來幾個。再說了,”他咳了咳,聲音低了些,“等玉娘嫁過去,我也要考慮再娶一門生個兒子,總不能讓南家到我這里便斷了香火。若是如此,我今后有何臉面去見南家列祖列宗?!?p> 這話倒是說在了南老太太心坎上。玉娘再好,終歸是個女兒。有了三畝良田做門面,棟兒也能挑個稍微好些人家的姑娘娶過來。
“那就這樣定了,等會我去跟玉娘說一聲,這幾天便將親事定下來。”南老太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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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玉兒已經(jīng)躺在床上想了一整天,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錯。
她明明從姐姐手中拿過紙鳶便直接交給了方夫人,中途并沒有任何能夠讓人做得了手腳的地方。
難道......會是姐姐?
不,不可能。
她蒼白著臉,在嘴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
姐姐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是......。
她想起這幾日以來南書燕看她的目光,那種冷淡的、仇視的目光。
她不禁打了個冷噤。
紙鳶是從她手中拿過來的,期間并沒有人碰過紙鳶,若是要出問題,只能是在她手中就出了問題。
南玉兒霍然抬起頭。
門被輕輕推開,南書燕端著藥碗走了進(jìn)來。她腳步很輕,一雙眼睛安靜的看過來。
南玉兒蒼白著臉,雙手緊緊抓住蓋到脖頸的被褥,眼神狂亂了幾分,“是你,對不對?是你在紙鳶里放的東西,是你要害表哥?!?p>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玉娘,該喝藥了?!蹦蠒嗦曇魶]有絲毫波動,她將藥端到她跟前,淡漠地道。
“就是你,紙鳶里的東西就是你放的。”南玉兒突然尖叫著坐起來,縮到床角瑟瑟發(fā)抖。
“玉娘,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南書燕逼近兩步,依舊面容平靜,“表哥是被誰害的你不清楚嗎?你自己非要從我手中拿紙鳶去交給方夫人,這是為什么?”
“不,不是我?”南玉兒一臉驚懼,“我沒有,我真的沒有?!?p> “不,就是你,你從我手中拿了紙鳶,并將那東西放在紙鳶里面。你以為這只紙鳶會到方姑娘手里,哪里知道被方夫人發(fā)現(xiàn)了。
玉娘,”南書燕俯身到南玉兒耳邊,輕聲道:“就是你,對不對?”
南玉兒驀然抬起頭來。
面前的女子肌膚如雪,眸子清澈如泉,她雙唇輕啟,每一個字都帶著溫柔的蠱惑,“是你,對不對,就是你?!?p> 南玉兒怔住。
南書燕唇角帶著一抹譏誚。她站直身子,漠視南玉兒幾秒,道:“你究竟為何嚇成這樣子,你是不是親眼看到他被人打斷了腿,而卻沒有救他?”
南玉兒臉色越發(fā)蒼白,她咬著嘴唇極力忍住內(nèi)心的恐懼。
當(dāng)日從縣令府出來,剛走到街角,便看到兩個家丁將表哥按在地上,他看到其中一個黑衣家丁拿了一根棍子,狠狠的一下一下砸在表哥身上和腿上。
表哥剛開始還痛苦的呼喊反抗,漸漸的,便趴在青石板上不動了。
她嚇得瑟瑟發(fā)抖,捂著嘴躲在街角不敢出聲。
她害怕,害怕自己若是呼救的話也將和表哥一樣,成為棍棒之下的一灘血肉。
她眼睜睜看著表哥一條腿變得血肉模糊,露出的森森白骨,她似乎聞到了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道。
她想吐,更想哭,但她既沒有吐也沒有哭,只是緊緊捂住嘴,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她看見那兩個家丁拉著表哥的手像一條狗一般拖著遠(yuǎn)去,她才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地方。
她不知道他們將表哥拉去了哪里,她心里只狂亂的想著,表哥恐怕是活不成了。
但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回來后,她的眼前一直晃動著那血肉模糊的腿和表哥被拖著遠(yuǎn)去時癱軟的身體。
她痛苦的閉上眼,似要忘卻可怕的記憶。
可南書燕偏偏不放過她。
“我說對了,是不是?”南書燕唇上展開一抹冷淡的笑意,“你親眼看到他被人毆打,卻連呼救都不敢,明明你可以救他的。”
“不,不是這樣的?!蹦嫌駜盒∧樤桨l(fā)蒼白,她剛想說什么,卻驀然住了口。
“這件事你回去后,不準(zhǔn)再向任何人提起,若不然,休怪我饒不了你。”方夫人遲緩?fù)?yán)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不,我沒有,我什么都沒有看見?!蹦嫌駜罕е^低聲訥訥。
南書燕將藥碗往她身前一遞,譏笑道:“或許你喝了這碗藥,便全都想起來了?!?p> “不,我不喝,我不要喝?!蹦嫌駜菏荏@般將被褥攏到自己胸口,情緒激動。
“玉娘,聽話?!蹦侠咸珓傔M(jìn)屋,聽到南玉兒的話,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這是濟(jì)仁堂小沈大夫開的藥,喝了病便好了?!?p> 南玉兒看到南老太太,如同見到救星般撲過來一把抱住祖母,指著南書燕,道:“祖母,是她,都是她要害表哥?!?p> 南老太太嘆了口氣,撫摸著她被汗?jié)竦念^發(fā),慈愛地道:“燕娘怎么會害泰來,昨日你高熱驚厥,還是燕娘去濟(jì)仁堂給你取的藥,如今她又將藥熬好了端過來,聽話,玉娘,把藥喝了?!?p> 南書燕也端著藥碗殷切道:“是啊,玉娘,聽祖母的話,把藥喝了。”
南老太太接過藥碗遞到南玉兒唇邊,南玉兒呆呆的任由藥液流進(jìn)自己的喉嚨。
一碗藥喝完,南老太太方露出幾分笑容,“這就對了,玉娘,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今日我去看泰來,你猜怎么著?”
南玉兒抬臉茫然的望著祖母。
“他向我求娶你。”南老太太看著南玉兒的眼神慈愛而驕傲,“如今玉娘是大姑娘了,也有男子欽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