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獻祭

　　“啊——！”不遠處被綁的女生忽然情緒崩潰，聲音尖銳地大喊，“憑什么！憑什么是我來這個有問題的層！”

　　她瞪著綏安，雙目通紅：“政府不該全力保護民眾安全嗎??？人魚明明是沖她來的，你們一個兩個還都護著？！她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洛予揉了揉耳朵，誰料下一秒就被她給逮住了。

　　“你們看看她這副冷血的德行！一個兩個非要當圣母，和你們在一起我真是倒了血霉！”

　　洛予有些委屈地站端正了些，她實在不能理解，海底的人怎么個個都像有躁郁癥。

　　揉個耳朵都不行。

　　“罵別人做什么，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呀?！甭逵璧馈?p>　　“什么？”女生愣了一下。

　　“你要是能打過我，我死了不就好了嗎？”洛予眨了眨眼。

　　“所以不是和我一起才倒霉，而是你太弱了，就容易倒霉。”

　　在所有的競技挑戰(zhàn)中，弱才是原罪。

　　女生眼里憤怒的光逐漸暗淡，她也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駁。

　　更不能拿他們怎么樣。

　　她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花光所有積蓄脫離大陸，迎來的是這樣的結(jié)局。

　　她有些頹然地喃喃道：“我的異化值已經(jīng)百分之六十了……我不能碰海水，不能碰……”

　　異化值百分之六十？

　　周圍人的臉色都開始不對，難怪她剛剛會攻擊洛予。

　　在紅海里三年沒有過層的人，來到百分之六十的異化臨界值，意識是否清醒都不一定。

　　“還真是什么人都有?！甭榛ㄞp女在聽到這個敏感的數(shù)字后無語地笑了。

　　百分之六十了，才剛踏入來到紅海后的第一個層。

　　說明她是拖到不能再拖了，才選擇進入。

　　既然這么害怕過層，當初又為什么要來紅海呢？

　　寧愿冒著被異化的風險，也不肯留在大陸。

　　人類的世界，就這么讓她難受嗎？

　　麻花辮女走到她的身前蹲下，雙眸冰冷：“你當來海底是養(yǎng)老的嗎？受不了陸地就拿出下潛的實力?，F(xiàn)在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給誰看？”

　　“你懂什么！”女生直接撞開了她，戾氣盡顯，“天生就是S級的人有什么資格在這高談闊論！如果能選我會選成為這該死的F級嗎！怎么？等級低就活該連抱怨的權(quán)力都沒有嗎！”

　　麻花辮女還想說什么，但被金發(fā)女攔了下來。

　　她看了眼同為F級的洛予，不想讓麻花辮女的發(fā)言讓這個局面更亂。

　　周圍人紛紛投去憐憫的目光，仿佛透過這面鏡子看到了在紅海殘喘的自己。

　　“和你同級，不去安慰安慰？”綏安沒忍住問了句。

　　“如果是比誰安慰得好就能過層的話，我一定貼身安慰?！?p>　　洛予能夠理解大多數(shù)人對電梯的恐懼，要不是大陸沒有未來，販賣和掠奪肆意，恐慌和焦慮在感受不到炙熱的陽光里曝曬，人類早已和那些街道上已經(jīng)發(fā)臭的尸體一樣，失去了作為人的存在。

　　他們也不會咽下海底這顆慢性毒藥。

　　悠揚的歌聲還在繼續(xù)，仿佛一首永遠不會中斷的樂章。

　　“各位?！蹦袑W生單獨行動了這么久，終于還是在團隊內(nèi)舉起了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層的紙面線索已經(jīng)不在了?，F(xiàn)在這首歌唱了七分鐘，沒有任何換曲的意思，說明我們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進入下一步的兩張入場券?！?p>　　一張藏在歌里，一張寫在紙上。

　　“比起找被隱藏的旨意，我們不如找點別的?！?p>　　金發(fā)女：“什么？”

　　男學生：“守層者?！?p>　　每一層的守層者都會在下潛者進入電梯后率先出來，告知他們本層的基本信息。

　　哪怕沒有信息，也會出來打一個照面，確認一下抵達的人數(shù)。

　　像是一種上班打卡的形式，可以不干活，但必須簽到。

　　“那個人魚嗎？”大叔問道。

　　男學生搖了搖頭：“不像，他和其他守層者不一樣。有點……百無禁忌?！?p>　　說著，他瞥了一眼胖哥的尸體。

　　金發(fā)女：“所以這一層的異常，是守層者異常導致的？”

　　“沒錯，還記得九州廣播里通知解除異常的那幾層嗎？”

　　“那些層我剛解鎖過，和這個不一樣，它們的守層者是正常的，只是層內(nèi)生物不正常?！甭榛ㄞp女接道。

　　“所以是不是說明，這個人魚是流動的‘守層者’？而那些層內(nèi)生物異常，也恰好是他經(jīng)過所造成?！?p>　　男學生的發(fā)言，讓一切都豁然開朗。

　　所以真正的守層者另有其人。

　　他們只要把他找到，讓一切回到正軌就好。

　　憑借電梯對守層者的管束，他們至少能得到一個交代。

　　金發(fā)女點點頭表示贊同：“既然是異常層，就已經(jīng)宣告了守層者的失職。他現(xiàn)在躲著肯定是忌憚那個人魚。守層者有傳送我們出去的權(quán)限，他理虧的情況下，說不定就會讓我們……”

　　“不會。”洛予不合時宜地打斷了眾人的希冀。

　　她毫無眼力見地做著這個點醒人的角色：“如果會，就沒有異常了。”

　　其他人剛熱和起來的心瞬間又涼了半截。

　　對啊，異常層的全稱是——存活率異常層。

　　也就是說，如果原守層者有用的話，存活率就不會出現(xiàn)異常。

　　“誰說要他主動了，被動也一樣?！蹦袑W生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魚，“我的操控術(shù)，對一切非死物生效。才負二十一層，讓守層者開個門不是問題?！?p>　　這一刻，所有人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但洛予笑出了聲。

　　察覺到大家都在看她，她才收斂了些。

　　“不好意思，但你們好像忘了這層不僅有守層者。”

　　還有凌駕于守層者之上的希維爾。

　　“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說怎么辦！”精英男剛提高的音量在看到麻花辮女后又熄了下去，“本來就是你惹的麻煩，不幫忙就算了還總說風涼話……”

　　“妹子你是有什么別的打算嗎？”大叔雖然也有些怨氣，但顯然已經(jīng)把洛予當成了過層的核心。

　　畢竟剛剛卡秒的是她，敢和人魚對峙的也是她，又是唯一一個能聽懂人魚語的人。

　　最關(guān)鍵的是，她剛剛?cè)嚎亓怂麄儼朊搿?p>　　完全不像F級的水平不說，身邊還一直跟著一個海軍少將，活了這么多年，雖然實力中規(guī)中矩，但看人很準。

　　這種角色在電梯里，最好別惹。

　　“有啊，踐行神明的旨意。”

　　綏安眉梢一揚，沒有出聲。

　　他要寫的調(diào)查報告，可遠遠不止她本身的個人情況這么簡單。

　　包括刷層一樣的過層速度，也是他需要了解的。

　　這更是他同意她和自己一起進入的最主要原因。

　　他得在層內(nèi)看看，洛萊的另一個女兒，是怎樣憑借F級一路通暢無阻。

　　“神明的旨意？”精英男有些疑惑，“我們不是沒找到線索嗎？”

　　洛予抱歉一笑，手指在耳邊轉(zhuǎn)了一圈：“不好意思啊，其實這首歌我聽懂了?！?p>　　“那你……！”他忍了又忍，“不重要，歌里說了什么？”

　　洛予掃了一圈，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進行了一次對視，然后落在了被綁的女生身上。

　　“他要我們——獻祭。”

　　幾人臉色都差了幾分。

　　女生徒然睜大了眼睛：“你想干嘛！？”

　　“反正我們也只剩兩分鐘了，得看看對不對不是？萬一我們其實選對了，神就是這么惡趣味呢？”

　　“放屁！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那要是沒用呢？我們所有人都要給你獻祭一遍嗎！”

　　洛予眉毛一挑，想不到對方還有點腦子。

　　果不其然，場上的人有些猶豫了。

　　一是身為同族的惻隱，二是對自己也會面臨獻祭的擔憂。

　　“我同意。”一直沒有說話的長發(fā)女人忽然出聲。

　　這個意料之外的情況讓洛予主動讓出了對峙位。

　　畢竟她這個人比較低調(diào)。

　　長發(fā)女繼續(xù)說道：“在她選錯第一步后歌聲依舊出現(xiàn)，倒計時準時倒數(shù)，憑借這點我們就不能斷定她選的一定是錯的?！?p>　　而后，她轉(zhuǎn)頭面向綏安：“少將先生，我記得政府會進修人魚語。您就算不愛聽講，至少也能聽出這首歌是什么感情色彩吧？”

　　“是祭祀的曲調(diào)?！币诲N定音的發(fā)言讓被綁女生的眼中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她點了點頭，重新看向女生的眼神變得異常冷漠：“所以，值得一試?！?p>　　“可就算獻祭是對的，萬一一個不夠呢？”精英男說出了大家都想問的。

　　洛予自信一笑：“這個大家就不用擔心了，不夠的話我和少將先生優(yōu)先頂上！”

　　“哈？！”綏安還沒來得及提出質(zhì)疑，就被洛予拖到了王座跟前。

　　“還有我?！毖褐^來的長發(fā)女人也到了王座前。

　　綏安更疑惑了，在洛予和長發(fā)女人之間來回看。

　　她們認識嗎？

　　怎么忽然成盟友了？

　　“電梯沒有必死局，根據(jù)保護機制，超過半數(shù)死亡即可選擇退層，你們剛好五個，等我們死光了就可以出去了?！?p>　　長發(fā)女一臉淡然地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見沒人反對，女生再也坐不住了。

　　“我不同意！”她大喊，“這可是異常層，你們就能百分百保證能夠觸發(fā)電梯的半數(shù)保護機制嗎！你們憑什么決定我的生死！”

　　洛予彎腰，手指從她纖細的脖頸劃過：“當然是憑你剛剛殺人未遂了，所以你怎么還覺得自己有資格說話呢？”

　　女生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獻祭沒有用！你們?nèi)蓟畈涣?！?p>　　“哦？這么自信?！甭逵栊χ琢讼聛?，笑容明媚，“那個人魚許諾了你什么？”

　　瞬間，所有人都朝說出這句話的洛予投來了愕然的目光。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們之中……

　　目光緩緩轉(zhuǎn)向愣住的女生。

　　有內(nèi)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