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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貓

草莓貓 iooi. 11749 2024-06-15 16:06:37

  “puppet,puppet!”,恍惚間睜開干澀的雙眼,凌晨,puppet在昏暗中模糊看到眼前的甜橙正一臉焦急的望著自己。“竹林起火,我得離開幾天,你照顧好自己!”,“嗯……,好?!眮聿患八伎?,puppet含糊的答道。房間的門被甜橙推開,走廊內(nèi)嘈雜的人流聲瞬間涌了進(jìn)來,很快又隨著門的關(guān)閉而被隔絕在外。puppet漸漸清醒過來,湊近窗邊,拉開窗簾,莊園外不遠(yuǎn)處山林間的大火,帶著高溫?fù)溥M(jìn)視野。高達(dá)百米的橙紅火光一簇簇相互暈染,燒成整片火海,黑灰的濃煙盤旋在火焰上空。puppet感到自己的雙眼只是直視著這火光,便被高溫炙烤得酸澀,充滿淚水。直到空氣中焦灼的氣味使她不住干咳起來,才伸出手臂用力將窗關(guān)閉。

  十余分鐘后,整個莊園的竹林守衛(wèi)者似乎都前去救火了,外面變得寂靜無聲。忽然,莊園內(nèi)外燈光熄滅,漆黑一片。puppet夢游般走出房間,穿過冗長的旋轉(zhuǎn)樓梯,來到一層后門處。在通向大廳的路上,一排破舊的房間大門敞開著,像中世紀(jì)被上層階級廢棄的廳堂。一陣鋼琴聲,若隱若現(xiàn)。puppet的身體靠著一側(cè)墻壁,站定細(xì)聽。琴聲在竹林燃燒的聲音,風(fēng)聲,與一些不明原因的爆炸聲中隱匿。她試探著向前走,在右手邊一扇敞開的大門旁停下。

  藍(lán)色月光下灰白的墻壁,古老的弧形穹頂,整面的格子落地窗中央,一扇通向花園陽臺的白框木門正敞開著,在晚風(fēng)中不時發(fā)出吱呀的聲響。除了正中一架破舊的三角鋼琴外,房間內(nèi)空無一物。puppet像一只撞見滿月的貓,被月光吸引著向房間內(nèi)走。琴鍵上,一雙纖細(xì)修長的雙手,白皙的脖頸血脈分明,Eclipse眉眼低垂,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puppet的到來。而puppet忽覺,自己雖已與Eclipse相處幾日,但直到這時才看清她的樣子?;蛘f,才意識到她也是鮮活的,而不是某個無生命體的冰冷存在。不知是莊園內(nèi)僅剩的工作人員開始檢修電路,還是什么東西被高溫炙烤至爆裂開來,周遭一直有些奇怪的聲響,像什么東西被不斷燒毀折斷粉碎的噼啪聲,又像一段堵塞已久的隧道在被暴力疏通著。puppet覺得自己心臟處淤滯已久的血管內(nèi),血液正試圖沖破屏障,在即將變得通暢的臨界點,一切忽然帶著極端危險、恐懼與興奮的意味。

   puppet凝固般站在墻邊,直到Eclipse自己停下來。她并未側(cè)過臉看向她,卻忽然喚她的名字,“puppet?!币詾樽约翰⑽幢话l(fā)現(xiàn)的puppet,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也并不想說什么,于是就這樣毫不禮貌的沉默著?!澳悴慌潞趩醦uppet?!倍鳨clipse漫不經(jīng)心的繼續(xù)說著,接著彈奏起來。puppet回過神來,只覺得此時琴邊的Eclipse,與前幾日的她判若兩人般?!安缓ε??!闭Z氣中帶著莫名的輕蔑,說著,在角落的地板上坐下來。

  直到Eclipse彈奏得疲倦了,走向puppet并在她的身邊坐下望向她,puppet才發(fā)現(xiàn),月光下Eclipse的雙眸是血紅色的,泛著一層詭異而皎潔的光。莫名的,puppet干咳著忽然干嘔起來,神情嫌惡而痛苦,像靈魂不愿受肉體的這般折磨?!斑€好嗎?”Eclipse拍拍puppet的背,“別碰到我!”不是單純的惡心或恐懼,不知究竟是什么,puppet對她厭惡的嘶喊著。冷靜下來后,兩人靠墻坐著,望著眼前玻璃窗外的月與風(fēng)?!拔也皇怯幸獾摹!眕uppet還是開口說道。也許是因為milky的消失,也許是連續(xù)幾日生病的折磨,也許只是琴聲與風(fēng)月的麻醉效果,puppet并不想追問什么,只是對自己剛剛無禮的反應(yīng)感到抱歉?!皃uppet,人在被折磨到最虛弱時,才會摒棄一切包括禮儀在內(nèi)的虛偽,表現(xiàn)出最原本的樣子?!保琾uppet聽了哼笑一聲,忽然感到剛剛風(fēng)干結(jié)疤了的某道口子又被扯開了似的,眼里的水像流汗似的流落,卻側(cè)過臉笑著戲謔著說,“你是在諷刺我剛剛的樣子嗎?!保@不是個疑問句,Eclipse卻笑著點頭。而puppet在說這話時,看起來像是一個已確診了重癥疾病的晚期患者,被病痛折磨得蹲在地上抱著馬桶又哭又吐,卻還不忘在嘔吐的間隙對身邊的人說著的確很可笑的笑話。

  轉(zhuǎn)天,與之后的幾乎每一天,破舊的、空無一物的琴房里,沒有問候或寒暄,Eclipse甚至不會刻意看向puppet一眼。這使得puppet覺得,轉(zhuǎn)天,如果自己想,便可以隨時自由進(jìn)出這里,這種不必耗費任何腦細(xì)胞,與任何一種情感糾葛都無關(guān)的輕松感使puppet不必恐懼,感到自在。puppet叫不出那些旋律的名字,也不知道它們的出處,時常覺得那是她即興的,沒有規(guī)律,因為它們總是恰和著當(dāng)天空氣的色溫與心緒,像她在徹夜以音傾訴。夜里,黑暗成了puppet最好的保護(hù)。被漆黑的夜色擁抱著,靠著布滿灰塵的老舊墻壁,坐在角落的地板上,正對面敞開的玻璃門,窗外過堂的晚風(fēng),月光灑落,puppet看著自己屈起的雙膝發(fā)著呆,恍惚的挨過漫長的夜晚。

  這一切像一片能夠舒緩一切、溶解一切,具有鎮(zhèn)痛功效的湖泊,而痛感像一塊干燥得龜裂的泥團(tuán)。被冰冷的湖水浸泡著,期待能被緩緩的溶解沖散。時而,降溫時,也會抱怨這湖水鎮(zhèn)痛見效過緩,不退的痛感是堅硬不化的泥塊,久久不見溶解。但在湖水日復(fù)一日的沖刷中,泥塊終究被徹底溶化沖散開來,又使人驚嘆它抽薪般的力量?!拔铱煊洸坏盟臉幼恿恕!焙鋈坏摹⑵匠5囊惶?,puppet像在對Eclipse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皃uppet,我猜,這話你已說過很多次。”puppet不知從哪里拿出一篇譜子,白色紙張上手寫著一行行有些潦草的黑色字跡,“你彈這個?!?,她沒有說“你可以彈一下這個嗎?”,或是“拜托你彈一下這個。”Eclipse有時會想,對于puppet來說,自己不是朋友或戀人,甚至不算是一般的熟識,那究竟是什么?接過曲譜,站起身走向琴邊。曲調(diào)簡潔得有些幼稚,帶著鮮明的指向性?!澳銓懙拿恳欢涡?,是不是都是給她的?!盓clipse邊想,指尖邊失控般,不均勻的用著力。

  一天夜里,puppet被持續(xù)反復(fù)的咳嗽折磨得無法入睡,煩躁的抓起床邊桌上的玻璃杯向地面摔去,崩碎的玻璃茬濺得滿地。敲門聲,“puppet?puppet?”,puppet打開門。眼前,滿眼關(guān)切溫暖無害的Eclipse,與琴房里冷血卻炙熱的她,“到底哪個才是你?”,一下子聽懂puppet語義的Eclipse忽然扶著門邊笑得俯下身,拉起puppet的手向琴房走去。穿過走廊,盡頭處的窗正對著竹林,“puppet,現(xiàn)在外面,撲不滅的大火漫天,竹林被毀,一切未知,你我,卻像活在現(xiàn)實之外的夢里?!保琾uppet望著窗外持久未滅的火光,橘紅映在她深棕色的眼眸里,像是某只過于渺小無力的動物正目睹著造物主筆下某一場滔天的幻境,“在夢里,”puppet欲言又止,又像是原本便只想說這三個字。一邊,是現(xiàn)實里無法營救的大火,另一邊,是甜美迷幻,百無禁忌的夢境。

  天亮?xí)r,她們才從琴房回來,“我睡你房間的外廳。”,puppet很累,或者說“很弱”,像Eclipse說的,虛弱到足以摒棄一切虛偽的地步。害怕,想被守護(hù),會繞過一切直接接受救助的地步。打開房間的門,puppet頭也不回的向臥室內(nèi)走去,反鎖住臥室通向外廳的門。浴室內(nèi)熱水霧氣氤氳,洗好后,puppet隨意裹著浴巾從浴缸中出來,可走近床邊時,被玻璃茬扎到,沒發(fā)出任何聲響,呆滯麻木的看著腳邊流出的鮮血,染紅地毯。身后,敲門聲,越來越用力,Eclipse不知怎么做到的,瞬間大力拽開了房門。伸出手臂扯過puppet,露出尖銳的牙齒吻住她的脖頸。骨髓抽離的痛楚使puppet感到窒息,卻帶著渴望死亡的快感。幾秒后,Eclipse將puppet推開,像猛獸從自己的口中扯出心愛上癮的食物?!皩Σ黄餻uppet?!闭f完便離開了。puppet像一塊徹底失去筋骨的水母,在失去靈魂后無法再稱之為“一只”而只能是“一塊”,啪嗒一聲落在地板上。“puppet,遠(yuǎn)離她!別這樣做!”milky的身影與聲音詭異的出現(xiàn)在空氣中,puppet想努力看清楚,那幻影卻像煙霧一樣,只停了一瞬便散去。

   puppet疼得直冒冷汗,頸部的牙印紅腫著,不斷有血從傷口處滲出來。側(cè)躺在大床上,沒力氣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浴巾,也沒力氣給自己蓋好被子。失去哭泣的力氣,在混亂,疼痛中昏睡過去。夢里,“puppet,遠(yuǎn)離Eclipse?!眒ilky站在雨里,她的背后是一片看不清的,滿是濃霧的森林,puppet看不到自己,也無法對milky說出任何話語?!癿ilky,是不是我死了就能見到你了?!痹谛褋碇?,puppet的腦海里,毫無原因的莫名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鼻尖與印堂微酸,醒來時,枕頭濕了大片。屋內(nèi)仍舊漆黑一片,窗簾緊閉著,puppet感到渾身劇痛,腳上被玻璃扎傷,頸部的咬痕,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荒誕卻真實的噩夢。坐起身,盯著腳踝處已凝固的血跡看。敲門聲持續(xù)了十余秒,puppet沒回應(yīng),等門外的人離開后,才踉蹌的到門邊,低頭看到地上從門縫中塞進(jìn)來的信。白色的信封上,用黑色的鋼筆寫著一個“E”字,是Eclipse。puppet抽出信紙,紙上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打開浴室的燈,puppet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自己脖頸上的傷口,牙印鮮明。在熱水里,用右手環(huán)著自己的右側(cè)腳踝,因為疼痛而表情扭曲。因為肉體的痛苦而受折磨時,puppet總是會表現(xiàn)得比經(jīng)受其他種類與形式的折磨更加痛苦。來自現(xiàn)實之城的人,在夢境之城中生存的時間存在時限,超過60天,就會被自動判定為自愿放棄現(xiàn)實之城子民的身份,成為夢境之城的子民,理論上來講,便無法再回到現(xiàn)實之城。要永遠(yuǎn)留在哪里,只能選擇這一次。而對于puppet來說,現(xiàn)實之城如果永遠(yuǎn)不再有milky,就不再有必須回去的意義?!耙瓦@樣留下來嗎。”puppet下巴抵在膝上,在熱水的霧氣中環(huán)顧四周,“相比現(xiàn)實之城,這里危險,卻少了那些糾葛,也許就這樣留下來也挺好的……”。再醒來時,水早已涼透,puppet在冷水里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夢里自己被人帶離milky身邊,仍然與她同處于世,卻永遠(yuǎn)無法再與她相見。起身,費勁的邁出浴缸,卻腳下一滑,不小心摔倒,頭磕在一旁的洗手臺上,一時間,只感到頭部劇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Eclipse整整兩日未見到puppet,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她的房門?!皃uppet,puppet?”見沒人回應(yīng),以為她不愿見到自己,便把餐食與藥物放在了門口的地上??芍钡缴钜?,地上的東西都未被移動過。Eclipse感到事情不對勁,又敲了敲門,“puppet?你在嗎?”依然沒人回應(yīng),情急之下,大力將房門撞開來。房間內(nèi)漆黑一片,所有的燈似乎都關(guān)著,窗簾拉合著,只有浴室外燃著一盞將要燒盡的煤油燈?!皃uppet?”Eclipse推開浴室半關(guān)的門,只見一個身影倒在地上,是puppet。心疼的將她抱到床上,這使得puppet在頭痛中醒過來?!斑€好嗎?”Eclipse站在床邊,撫著puppet的頭發(fā),輕聲問道?!澳愠鋈?。”帶著哭腔,puppet厭惡而冷漠的說。Eclipse覺得,眼前的puppet像一塊被丟進(jìn)熱水里的雪團(tuán),用以抵御外界的寒涼已被淹沒殆盡,冰晶消融,原本心底僅存的一點執(zhí)拗與記憶也在一點點消散。而當(dāng)一切完全消散時,她就會消失在眼前?!皃uppet,”Eclipse欲言又止,這一次puppet猜不出也再沒力氣去猜她本想要說些什么。

  夜里,puppet徹底清醒過來,側(cè)躺著抱緊cookie,團(tuán)起自己的身體。脖頸的傷口牽扯著整片神經(jīng),一挪動,一吞咽就疼痛不已,puppet覺得自己像淋了一場濃酸性的雨,失去milky的庇護(hù)后,立刻就破碎分裂在空氣里?!跋M銇砦业膲衾锉П??!眕uppet邊想,邊將眉宇埋進(jìn)絨熊里,漸漸睡去。“落雪的冬日,壁爐里柴火正旺,圓形的羊絨厚毛毯上一張舒適的單人沙發(fā)椅。milky坐在地毯上,背靠在沙發(fā)椅邊,擁著puppet,正向坐在自己的懷里。puppet像一只抱住桉樹樹干的樹袋熊,坐在milky腰間,側(cè)臉貼在milky胸前。奶白的絨襪,奶白的小裙子,散開的長發(fā)微卷?!媾湍兀瓦@樣,一直這樣就好了。’puppet小聲呢喃著,等等,milky回來了嗎。忽然抬起頭,迎上milky看向自己的目光,聽到她哼笑一聲?!?,puppet忽然醒過來,發(fā)現(xiàn)被子被自己踢到地板上,打了個寒顫,坐起身,四處漆黑,像密不透風(fēng)的黑色墻壁,麻木了很多天,逃避了很多天的puppet終于意識到,milky真的消失了?!爸髸趺礃?,我要怎么辦?!背龊跻饬系钠届o,或說是死寂。puppet將被子拉回床上,一探出身體,眼淚就落下去。

  “puppet,要喝點粥嗎?!毙褋?,不知眼前的Eclipse是怎么進(jìn)來的,但她此時就坐在窗邊。“把我房間的鑰匙交出來!”puppet向她攤平手掌,神情嚴(yán)肅的示意著,“puppet,我不需要鑰匙?!倍鳨clipse卻邊說著,目光邊看向身后半開的窗,puppet嘆了口氣,皺著眉看著眼前的白粥,“我不喜歡這個,沒有味道?!鞭D(zhuǎn)天,“puppet,要看電影嗎?”Eclipse手中拿著一張古舊的碟片,倚靠在電視大屏幕旁,“我昨天鎖好了窗呀?!?,而Eclipse聳聳肩膀,一副輕松的神情。每一天,Eclipse陪puppet吃飯,看電影,散步,彈琴給她聽。puppet似乎在慢慢好起來,變得更清醒更現(xiàn)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內(nèi)里重新回到了常處暗夜的恐懼中,不安、焦躁而絕望。Eclipse始終感受不到puppet的丁點愛意,甚至連較要好的友人都算不上。

  一天傍晚,Eclipse陪puppet散步時,路過信箱,順手取了封信件。信封一角畫著株淡粉色的玫瑰,散著花香。Eclipse將信拆開,從花朵圖案的精致信紙,到信紙上首行親密稱呼的娟秀字跡,很明顯,對方是一個與她關(guān)系密切的女人。puppet無意間瞥到信上些許曖昧的字眼,無動于衷的走開,坐在一旁的木質(zhì)長椅上等待。Eclipse大概看了看信的內(nèi)容,便合上信紙坐來puppet身旁。“puppet,如果你愛我,我可以很忠誠。”Eclipse看起來很認(rèn)真,可puppet忽然笑起來,卻什么都不說,“puppet?”,見puppet仍不說話,Eclipse繼續(xù)說,“你能確保milky就是絕對忠誠的嗎?”,puppet安靜得,像根本沒在聽。

  夜里,入睡前,puppet趴在枕頭上,心臟像在被注射了麻藥后,緩緩扯出般墜出身體。在墜落時,本能的總會想抓住些什么,無法完全灑脫的結(jié)束離去。這種怯懦,雖帶著點求生的羞恥,但也只能就這樣默默接受??粗约喝绾卧谙聣嬛欣仟N的掙扎,如何在觸底時徹底放棄,那之后是又一次熟悉的重生,還是真正的結(jié)束,雖然似乎是件嚴(yán)肅的大事,可puppet現(xiàn)在卻完全無法對這結(jié)果預(yù)知。整個過程,帶著點惡心與心悸。puppet看看四周,確定一切起碼在表面上暫時尚好后,翻個身,抱著絨熊沉沉的睡去。

  竹林中的山火已被大部分撲滅,一片焦黑中依然燃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不時發(fā)出噼啪的細(xì)微聲響,風(fēng)中原本濃厚的焦炭味漸漸淡去。森林中,許多精靈的家園被毀,死傷慘重。時而,能看到幾株“芽葉草”,因找不到未被燒毀的土壤棲息,赤裸著根莖,在林間一路小跑,又消失在煙霧里。這種名為芽葉草的精靈,根莖處像一顆小型的人參,頭頂兩片綠葉,因蹲坐于土壤中時,形狀像一株剛剛發(fā)芽的植物而得名。幾日后,人們?nèi)齼蓛?,陸續(xù)回到莊園。puppet總是在午后,邊散步邊望向莊園的大門,盼望著甜橙也能盡快安全的回來。

  終于,一天清晨,puppet在一陣敲門聲中醒過來,興奮的跑向門邊,打開了房間的大門。仿佛此前已過去一整個世紀(jì),此時,puppet的眼前,甜橙面容黝黑,穿著身長袖長褲的橘色隔熱服,手腕上纏著繃帶,單肩背著一個臟臟的大旅行包。而甜橙的眼前,雙眼疲倦而腥紅,像很多天沒吃沒睡的puppet,脖頸與腳踝處貼著創(chuàng)口紗布,沒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兩人呆呆的望著彼此,仿佛從未見過彼此這副模樣。puppet什么也沒說,接過甜橙肩上的背包放在房間入口處,走近浴室打開熱水,倉促的穿上鞋子,“你等我一下喔!”,說著便向一樓餐廳走去。再次路過琴房,像路過一個區(qū)別于現(xiàn)實的斷崖式空間。

  時間太早,廚房內(nèi)空空蕩蕩。puppet從冰柜里取出牛奶桶,倒在小煮鍋里加熱,灌進(jìn)長嘴的銀質(zhì)牛奶壺中;又煎了一個太陽蛋,最后取了一小罐果醬,便捧著餐盤,一瘸一拐,心急的向房間走去?;氐椒块g時,甜橙已在浴室洗起澡來。puppet將早餐放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這么多天來,第一次將窗簾完全拉開來。日出微弱的陽光照進(jìn)房間內(nèi),一切恍若隔世般,莫名的一陣耳鳴,退后幾步坐在柔軟的大床邊。甜橙洗好澡邊擦著頭發(fā)邊走出來,“puppet,不用擔(dān)心,火已經(jīng)基本撲滅了,剩下的就交給森林家族,我聽說喔,她們會在不久后自空中向竹林噴灑‘回青劑’,竹林會恢復(fù)原貌的,只是需要些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uppet沒說話,起身將甜橙換下來的臟衣服放進(jìn)洗衣機,幫她梳理好頭發(fā),等她換上一身干凈清爽的衣服。

  “puppet,竹林恢復(fù)還需要些時間,這段日子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咳咳?!碧鸪茸谏嘲l(fā)上,雙臂背在腦后,佯裝輕松的說著,有些咳嗽?!澳闾哿耍斐孕〇|西,然后好好休息?!眕uppet看著甜橙疲憊的樣子,此時像朵凋謝的橙花,卻依舊大大咧咧無所謂的搖擺著自己向陽的花盤。“好的,別擔(dān)心?!碧鸪冗吅扰D?,邊打開電視?!办F城早間新聞,現(xiàn)在為您播報。幾日后,便是鯨霧島上,一年一度的島間‘魔幻球賽’時段,此次的賽事不同以往,鯨霧兩城將不分彼此打亂順序,各個地方派出的代表隊伍,經(jīng)抽簽進(jìn)行兩兩對決,不斷進(jìn)階,最終第一名的獲勝隊伍中,最佳球員將獲得永生的盛大獎勵?!保翱瓤?,什么?永生?!”甜橙正將切碎的煎蛋送進(jìn)口中,聽到這令人匪夷所思的獎勵不小心被噎住,puppet趕緊將盛著牛奶的茶杯遞給她,喝了一大口后,甜橙繼續(xù)說,“她們真是敢加籌碼?。∮羞@種獎勵的話,球隊之間更是要爭得你死我活了吧?!泵磕赀@個時段,無論是現(xiàn)實之城還是夢境之城,幾乎所有的頻道都會在比賽時間對賽情進(jìn)行實況轉(zhuǎn)播,島民們相聚在一起,邊吃著佳肴邊觀看比賽,總是十分歡樂。由于這賽事第一名的獎勵向來無所不用其極,對眾生來說誘惑頗大,被欲望所驅(qū)使的人們,在比賽中常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事故與橋段,成為日后人們談?wù)摰慕裹c,而大家對今年的賽事似乎也早早有了各自的預(yù)測。“是呢……”puppet對這賽事沒什么興趣,反應(yīng)慢半拍的說。

  幾日后,“puppet,明天便是魔幻球賽開幕式,我們約Eclipse,準(zhǔn)備好吃的,一起看好嗎?”,不知為什么,puppet聽到這段話時,恍惚間覺得這話自己此前曾一字不落的聽到過,只是那對話發(fā)生在別處,可卻想不起來。“好?!保斓拇饝?yīng)著。轉(zhuǎn)天傍晚,莊園內(nèi)的廚房里,廚師與伙計們忙的熱火朝天,幾乎整個莊園的人都與puppet和甜橙想的一樣,早早便在廚房預(yù)訂了各種小吃與餐食,打算各自相聚在一起看開幕式。還好,puppet與甜橙比她們更早做好了準(zhǔn)備,清晨便在后花園里摘了新鮮的葡萄與漿果,穿好了生肉串。此時,puppet正雙手拿著個碩大的不銹鋼托盤,接下Eclipse爐火上剛剛烤好的最后一把肉串。“好啦!我們走!”簡單收拾好后,三人便回到房間,將餐食擺滿茶幾,坐在屏幕對面柔軟的沙發(fā)上,打開空調(diào),在氣泡甜酒里加入冰塊。puppet用水果叉叉起一顆漿果放進(jìn)嘴巴里,被酸得閉了下眼睛。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休息,無論是皮膚還是神情似乎都肉眼可見的好起來,但Eclipse總覺得,puppet很冷漠,像一臺已待機深眠的機器人,收斂起自己的所有心性與情感,變得比之前更加冷漠。更要命的是,這不聲不響的冷漠里,還夾帶著一種放棄。

  眼前,超大的全景投影屏幕上,開幕式已經(jīng)開始。來自島上各個地域的代表隊伍,在隊長的帶領(lǐng)下陸續(xù)出場。在四周高達(dá)千米的看臺的環(huán)繞下,應(yīng)著有些愛爾蘭風(fēng)情的風(fēng)笛樂曲,場面一派歡騰。由于各個隊伍是從現(xiàn)實之城,也就是鯨城,自北至南陸續(xù)出場。因而很快,puppet便看到“白熊市”的隊伍,倒也不稀奇。熟悉的白色絨熊標(biāo)志憨厚可愛,被制成巨大的煙花,在隊員入場前先盛放在空中。隨后,隊員們的頭像與姓名煙花,逐個盛放在空中,奶白色的文字煙花以金色描邊,一聲聲巨響在空中顯現(xiàn)出來,一共十響。驅(qū)球手Kit、投球手Ciel、守球手Lvy,最后一響時,Milky的名字出現(xiàn)在空中。puppet以為那是重名的人,直到Milky的頭像也出現(xiàn)在其后。甜橙睜圓眼睛,看著Milky的名字忽然站起身,前傾著,一臉的不可思議,“哎?怎么回事啊!那不是milky嗎?”邊指著屏幕邊激動的說,直到一切消失在畫面里,下一個隊伍上場,甜橙才重新坐下來?!捌鸫a她還活著?!眕uppet忽然感到自己沒什么可說,又覺得不得不說些什么,“只是不想再理我?!?,但沮喪與失落只停留了一秒,便被擔(dān)心的情緒完全占據(jù),“等等,這樣她不是很危險嗎?”,且不說今年的大獎是永生,歷年的‘魔幻球賽’也總是賽情激烈,許多參賽者在比賽中身受重傷,甚至危及性命。為此,參加比賽的人都需要簽訂生死契約。

  開幕式的末尾,抽簽決定的對決與日期安排,滾動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puppet忐忑的盯著屏幕看,生怕錯過重要的信息,一直看到末尾處,最后一行小字,“白熊市與淬火鎮(zhèn),6月21日,晚23時開始?!?,“是夏至日呢?!眕uppet小聲說著,好像并沒有太多的情緒,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皃uppet,‘淬火鎮(zhèn)’可是出名的暴力……,之前的‘火人傳說’,說的就是淬火隊隊長,她有一半的‘火焰精靈’基因,一招‘掏心炙烤’能在幾秒內(nèi)要了人的性命?!碧鸪葲]頭腦的說著,一旁的Eclipse連忙用眼神示意她快停下來別再說下去,神經(jīng)大條的甜橙慢半拍的接收到信號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看著眼前掉了魂似的puppet,忽然起身回了臥室,躺進(jìn)靠里側(cè)的被子里,不肯再說話。

  “她為什么不來找我,明明可以很容易的知道我在哪里?!保D(zhuǎn)天,puppet睡醒便委屈的跟在甜橙身后不停嘟囔著,“如果她在比賽中出什么事怎么辦?她竟然這么放心的就把我自己丟在這里?!?,“puppet,別多想,也許她有什么不得已,說不定比賽結(jié)束就會來找你呢?”,puppet不情愿的坐在床邊,甜橙將一切收拾妥當(dāng)后,“好啦,我們?nèi)ソoLucian奶奶送些木炭?她前些天便拜托過我?!?,puppet無精打采,完全沒心情,卻又沒心思做其他事情,也不想自己獨自留下來,于是便也就跟著甜橙一起去了。走出莊園大門,甜橙變成大熊貓的形態(tài),她們一路向北行。穿過茂密的森林,一直走到日落時,滿眼的蔥綠才漸漸消失殆盡,盡頭出現(xiàn)一條上山的小路。她們又沿著這蜿蜒曲折的小徑走了許久,才來到夢境之城北面的火山群腳下。群山腳下的緩坡上,是一大片暗綠的草原。零星散落著一個個用大石塊搭建的圓柱形低矮石屋,甜橙停步在其中一個石屋前,puppet從她背上跳下來,又把一大袋木炭取了下來。環(huán)顧四周,東倒西歪的原木柵欄圍繞在房屋周圍,一些巨大的,兩人高的奇異花朵在院子里生長著,顏色不鮮艷,灰灰的暗酒紅色。院子里還有只長相奇怪,像大鳥一樣的動物,“那是……龍嗎?”puppet有些猶豫,“是的puppet,她是Robin,別跟她對視,她很友好,但友好的方式是對人噴吐火團(tuán)?!被艁y的收回視線,puppet笨拙的跟在甜橙身后。

  甜橙敲了敲有些歪歪扭扭的石門,“Lucian奶奶!是我!甜橙!來給您送木炭!”,門很快便被打開,與puppet想象的不同,這位被稱為奶奶的老者看起來也就三四十歲,身著一身合體的素黑色連衣裙,頸間佩戴著一串貓眼石似的珠狀項鏈,頭發(fā)梳成一個利落的發(fā)髻,精致的扎在腦后,“進(jìn)來吧?!眳s十分親和溫暖。puppet剛剛走進(jìn)房間,便一眼看到房間內(nèi)地面正中,印著被火焰精靈專屬的魔法封印著的火鳳凰圖騰,那是一個正圓形的烙痕,圓框內(nèi)囚禁著的浴火鳳凰羽翼奢華。之后,甜橙與Lucian奶奶的對話puppet幾乎完全沒聽進(jìn)去,一直盯著這圖騰默默發(fā)呆,直到要離開時,甜橙起身并招呼puppet,“puppet,我們走了?!?,可puppet卻呆坐在原地,“嗯……,等等?!保霸趺戳??”Lucian奶奶與甜橙一同看向puppet,“我想問問您,知不知道破解‘掏心炙烤’這一幻術(shù)的方法。”,Lucian奶奶停頓了幾秒,看著眼前一直盯著圖騰呆看的puppet,但很快便又和藹的笑著說,“‘掏心炙烤’,不得不說,這樸實無華的名字下的確隱藏著一種極為殘忍的幻術(shù)手段。被使用這種幻術(shù)的倒霉蛋,會感到心臟被灼燒,隨后,無形的燒灼感將蔓延至全身,直到最后一滴血液被燒干,才會在緩慢劇烈的痛苦與恐懼中死去。不同于其他幻術(shù),由于死亡時間漫長,相比最終的死亡,緩慢而痛苦的走向死亡的過程似乎才是它慘無人道的地方。一經(jīng)施咒,無法解咒?!盠ucian奶奶深深嘆了口氣,眼神放空,面露難色與不忍。甜橙退回來坐在puppet身邊問道,“那有什么方法,能與它對抗嗎,我是說哪怕是些投機取巧的方法?”,忽然聽到她這么說,Lucian奶奶笑起來,“哈哈,投機取巧嗎。不過,在惡劣的黑暗面前,耍耍小聰明是正義與黑暗對抗的善意小伎倆。畢竟,面對黑暗,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任其肆虐?!?,Lucian奶奶用調(diào)羹攪了攪茶杯中的紅茶,看向遠(yuǎn)處,仿佛在回憶些什么似的,之后又繼續(xù)說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會很費事就是了?!?,“什么辦法?”puppet當(dāng)然不怕費事,哪怕需要犧牲掉一切?!耙坏巍畼O惡獸’的淚水,三根‘禁錮鳥’的羽毛,一顆‘煉獄鼠‘的牙齒,集齊這三樣,放進(jìn)‘抉擇森林’出口處的‘豁免湖’,告訴湖主要保護(hù)的人的姓名與生辰,便能保護(hù)她免受一切侵?jǐn)_?!?,說完,Lucian奶奶忽然起身走向側(cè)廳,puppet看向甜橙,有些疑惑,甜橙向puppet點點頭,示意她耐心等等,不一會,Lucian奶奶便帶著一副精致的金邊眼鏡,手中拿著一本小巧泛黃的書,邊翻看邊向她們走來。“這是……,哦沒錯,這是地圖?!保f著,將那書頁遞給puppet,“這上面有詳細(xì)的路線圖,不過,這路線每天都在時時改變,因此是找不到熟識地形的領(lǐng)路人的,只能靠你自己了?!?,puppet雙手接過這書冊,翻開中心一頁,發(fā)現(xiàn)這書里用羽毛筆筆跡潦草卻詳盡的記載著一路上可能會遇到的一切,其間穿插著各種會動會鳴叫的動植物配圖,它們大多看上去十分兇殘怪異,書頁泛黃,看起來有年頭了?!笆指兄x您!”puppet合上書頁,起身半鞠著身子對Lucian奶奶說?!安挥弥x,你叫puppet?”,“是的!”,“這是個好名字,祝福你孩子?!盠ucian奶奶和藹的笑著。

  回去的路上,坐在甜橙毛茸茸的背脊上,Lucian奶奶剛剛的話語一直在puppet的腦袋里回放。想到奶奶對掏心炙烤受刑人死狀的描述,“我必須得拿到那保護(hù)咒?!眕uppet很堅定的想著。一回到莊園,便趴在書桌上看起地圖來。可越是翻看,眉頭越是緊緊鎖在一起。極惡獸,生活在現(xiàn)實之城最北部,高聳入云的冰川后。這巨大的冰川像一塊遮羞的幕布,極寒氣候下平均氣溫低至零下近百度,除了極惡獸、病毒與微生物,這里荒無人煙也沒有任何其他生命存活,這使得這一種族鮮為人知。許多人認(rèn)為,它們只是一個虛幻的傳說,并不存在于現(xiàn)實里。它們晝伏夜出,靠作惡為生,會趁著夜色自冰川底步潛游而出,尋找虐殺對象。形態(tài)似狼,但周身常年濕漉漉的,毛發(fā)相互粘連著,雙眼血紅,像生活在地獄中,總是顯得饑腸轆轆,獠牙滿口,食人、食動物,尤其喜歡虐殺善良無害的生命。它們毫無信仰,更不崇尚正義,或說,它們對正與邪有著自己的定義。它們的內(nèi)心比冰冷的氣候更冷,想要拿到它們的眼淚,似乎比登天更難。

  煉獄鼠,生活在地下萬米的火海中,puppet邊看著書頁上勾畫的配圖,邊感嘆“也許這世上真的存在煉獄之類。”,熔爐般的地獄火場里,煉獄鼠成群而居,靠啃食被丟進(jìn)煉獄中受苦的生靈為生。它們的血液與毛發(fā)具有致命的毒素,即使去到火海中,也無法接近,該如何取下它們的牙齒?被困在海底的禁錮鳥,是一種頭似鳥,尾似魚,長有翅膀,身型似天鵝的雪白生物。因被詛咒,自出生起,它們便被禁錮于數(shù)萬米的深海里,直到死去,與海水融為一體,也難獲自由。這種鳥類十分愛美,雙眼碧藍(lán),萬年前曾有人見過她們在空中翩翩飛舞的樣子,輕盈的雪白長羽在陽光下散著銀白的光,頸部細(xì)長如鶴如天鵝,尾部邊緣處漸漸透明化,像紗像綢緞,柔美而優(yōu)雅。據(jù)說,在陸地上,它們的鳴叫聲似挽歌,有治愈人心的效果。但在深海里,只能聽到它們的悲泣,而這悲泣聲像利劍,也有著穿透人心,刺傷人心的力量,使人難以靠近。而抉擇森林,在鯨霧島上更是盛名久仰,它常出現(xiàn)在恐怖故事、電影,甚至是童話讀物里,作者們總偏愛它的神秘與詭異,喜歡將故事安排在它的設(shè)定之下。puppet此前看過許多童話,暗黑風(fēng)格的故事中常常出現(xiàn)抉擇森林的話題,但大多都是后人編造的,因為少有人真的去過那里?!皝淼骄駬裆?,你不必一直做抉擇,而是需要盡量少的做出抉擇,神明希望你在森林中挑選出最稱心如意的木材?!眕uppet想多了解些抉擇森林的事項,可忽然發(fā)現(xiàn),僅寫有這簡短的開頭,便翻到了最后一頁,而最后一頁卻是空白的?!霸趺礇]有了?這后面怎么沒寫完?這森林里一定也很恐怖吧?”puppet邊想著,邊看向窗外,已是第二天的日落時,驚覺自己已整日整夜沒睡。

  “這一切都太困難了。”puppet滿面愁容,心思沉重的一直嘆氣?!安豢赡苡薪輳交蚴歉菀椎姆椒ǖ?,畢竟這是在救命?!保f園內(nèi),一條筆直的大道兩旁,茂盛的榕樹樹冠盛放著,遮蔽出一整條道路的陰涼,蟬鳴轟響,濃郁的青草味與漿果成熟后的香甜彌漫在空氣里。puppet時而坐在長椅上,時而原地踱步。在又一次的日落中,遠(yuǎn)處夕陽橙紅,“這越發(fā)像是一場夢。”而puppet忽然聯(lián)想起自己兒時做過的一個夢,當(dāng)時心愛的寵物兔病危,不吃不喝隨時會死去,puppet守著它哭了幾天,在它離開的前夜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有一位掌管生死簿的神明,對她說,如果想救人性命,就要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去換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p>  當(dāng)晚,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那神明再一次出現(xiàn)在puppet的夢里,而那畫面真實得,使puppet在夢中無法察覺出那是夢境。這一次夢里的場景,比此前puppet夢到過的更加詳盡具體。一幢造型怪異,懸浮于空中的圓形建筑,像一只倒扣的桶,外圍,一道狹窄陡峭的鐵制樓梯旋轉(zhuǎn)盤繞在建筑外壁上,自底部通向頂部。puppet費了半天勁,踩著破舊搖晃的上千級階梯,終于來到建筑頂部,向這桶中望去,只見里面一片漆黑空無一物。于是,縱身一躍,便落入一個亮著昏黃燈光的古老房間里。棠木椅上,神明拿著一支細(xì)長的煙斗,煙斗上掛著個玉質(zhì)的小葫蘆。閉著眼睛,悠閑自在的抽著煙草,而她的整個面部僅有中央一只眼。“您好?!眕uppet湊上前去,隔著一張巨大的長方形棠木桌,膽怯的開了口。神明嫌惡、不耐煩的睜開眼睛,“沒見我在休息?小鬼,你打哪來,寓意何為!”仿佛生氣了般怒氣沖沖,語氣生硬的質(zhì)問道,但puppet并不在意,也不懼怕,“我想問您討一個保護(hù)符!”,“保護(hù)符?護(hù)誰,護(hù)什么?!蹦钦Z氣平緩慵懶得聽不出是個問句,“護(hù)我愛的人,護(hù)她的性命?!?,瞬間,原本坐在桌后堂椅上的神明,瞬移至puppet眼前,她是如何起身,如何躍過這碩大的木桌的,puppet眨眼間便錯過了?!靶悦??你當(dāng)是兒戲?你有什么可以作為交換,又憑什么與我來換?”,眼前的神明像個久經(jīng)沙場的生意人,老練而事故,滿眼精明的浮在半空,環(huán)繞著puppet上下打量著她,“您看我可以用什么作交換,什么都可以,就憑我真心實意?!保澳愕男悦??你愿不愿意?!鄙衩餍靶χ?,眼睛瞇成一道縫,吸了口煙斗朝她吐著霧氣?!霸敢狻!?,見puppet如此果斷,神明竟有些不解,坐在桌上,盤起腿,“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愚蠢平庸的人類?!保暗降仔胁恍校俊?,puppet不管她奇怪的語調(diào),只一心想拿到符咒,“行是行,這事可不能反悔!再說,我看你的性命也剩的不怎么多?!眕uppet忽然感到周身麻木,無法再開口說話,緩緩浮于空中,身下出現(xiàn)一塊深不見底的無根之水,圓形的湖水泛著詭異的白光,神明用煙斗一點,便自puppet心臟處抽出一縷白煙似的絲狀物,再像水中一甩,瞬間,湖水泛起漩渦,漩渦越發(fā)沸騰,一只龍似的,半透明的生物暢快的笑著自水底一躍而起,笑聲回蕩天際。

  醒來后,puppet呆坐在床上,淚眼模糊,“如果這不是夢,不只是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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