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還沒亮,我起床給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然后坐下來望著漆黑的窗外等待黎明。手機屏幕比地平線先亮了。
杜宇調(diào)取了黑色轎車在阿雅自殺前兩個月的行動軌跡。大部分時間那輛車都停在徐子陽家的車庫里,每周會開出來一兩次,幾乎每次都是直接開到阿雅的學校,停留兩個小時左右然后回家。偶爾從學校出來會開去市中心停留。
杜宇還截取了一些監(jiān)控畫面,我仔細看完所有視頻,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是徐子陽的妻子一直在用這輛車。
調(diào)查了這么久,我沒想到徐子陽的妻子和阿雅早有接觸。
我進入阿雅的社交軟件,在歷史動態(tài)里翻找。一張美食照片引起我的注意,精致的食物,奢侈品般的餐具,餐廳豪華的布景,這些東西與阿雅的生活顯得格格不入。
我的目光停留在晶瑩剔透的高腳杯表面,那里倒映出來半張臉,徐子陽的妻子正在微笑。
斷開腦機接口,我點燃一支煙。
徐子陽沒有提過他的妻子與阿雅的接觸,他在隱瞞什么?
我穿上外套匆匆離開酒店,叫了輛出租車來到“未來科技”。
我混在參觀展廳的人群里進入大樓,直接坐電梯來到徐子陽的辦公室。
“想不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毙熳雨栒f,表情有些驚訝,顯然沒料到我會直接出現(xiàn)在他的辦公室。
“是啊,原本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至少不會這么快又見面?!蔽谊P上門走到徐子陽面前。
“要咖啡嗎?”徐子陽問,右手扶了扶眼鏡。
“在我搞清楚你為什么有所隱瞞前,我什么也不想喝?!?p> 徐子陽尷尬地笑了笑,說:“我不知道我隱瞞了什么?還請慕先生直說。”
“說說你的妻子吧?!蔽以谵k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她與阿雅的事情沒有任何關系。”徐子陽輕描淡寫地說。
“是這樣嗎?你怎么解釋在阿雅自殺前的一段時間她和阿雅頻繁接觸?!?p> “我的妻子作為公司高層自然有權力過問與公司有合作關系的項目負責人。她和阿雅的接觸也僅此而已?!毙熳雨栒酒饋碜叩介T口:“現(xiàn)在,我要說的都說完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闭f完拉開門做了個送客的手勢,門外站著兩個虎背熊腰的保安。
走出玻璃金字塔時剛好有大片陽光灑在大樓表面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坐進出租車剛關上車門,我突然看見徐子陽從大樓里匆匆跑出來。隨后一輛黑色轎車從車庫出口疾駛而來,徐子陽一臉焦急鉆進車里,我讓出租車司機跟上徐子陽的車。
徐子陽的車和之前跟蹤我那輛車一模一樣,但車牌號并不一樣。出租車緊跟在后面一路風馳電摯,很快來到徐子陽住的別墅區(qū),我讓司機在臨街停下,然后我步行過去。
徐子陽家的大門前拉起了警戒帶,幾個警察守在門口。我站在草坪邊望著大門,從二樓的窗戶看進去,里面有不少人。
我正琢磨有沒有辦法混進去看看,卻看到徐子陽從窗口探出頭來向我招手。
我從容不迫地走過草坪,守在門口的警察沒有阻攔,我得以進入這所大房子里。來到二樓,徐子陽站在走廊邊上等我,見我走上樓梯,招手讓我跟他進入最里面的房間。
這是一間寬敞的臥室,房間中央一張紫色的皮質(zhì)大床上躺著徐子陽的妻子,身上蓋著白布露出漂亮卻毫無生氣的臉蛋。穿白大褂的法醫(yī)正翻開她的眼皮查看。床頭柜上放著半杯水和一瓶擰開的安眠藥,從瓶口能看見里面的藥片所剩無幾。
“怎么回事?”我問。
徐子陽突然抓住我的衣領咆哮起來:“你還想問什么?你去問她呀!”然后用力一推,我踉蹌兩步摔到地上,旁邊的人趕緊過來將徐子陽拉開,一個穿皮夾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擋在我們之間。
徐子陽滿臉憤怒,手里抓著一張信紙揉成團扔在我臉上,悻悻走出房間。擋在我們之間的絡腮胡伸手想要從我手上奪走信紙。
我抬手躲過他的搶奪,憤怒地問:“你是誰?”
“這是證據(jù),警方需要留存?!苯j腮胡回答,僵硬的臉上只有嘴唇在動。
我迅速看了一眼紙上的文字,對絡腮胡說:“這張紙或許關系到另一場命案,請讓我看完?!?p> 絡腮胡用一種讓人感覺受到冒犯的眼神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給你5分鐘時間?!?p> 我走到窗邊攤開信紙:
我是何婷婷,我實在受不了心里的煎熬,最終決定以這樣的方式尋求解脫。
當我得知有位年輕的女士為了我的丈夫自殺后,我的世界徹底變了。
盡管徐子陽向我保證他并沒有出軌,但一些征兆讓我無法相信。自從“未來科技”和名叫李欣雅的女人的合作開始,徐子陽便經(jīng)常深夜才回家,而他的解釋也越來越敷衍。為了挽留我的丈夫,保全我的家庭,我找李欣雅談判,希望用金錢讓她離開,但我低估了她對徐子陽的感情。我鬼迷心竅,潛入她的住所殺死了她,并偽造成自殺,金錢雖不能讓李欣雅離開我的丈夫,但可以讓警方匆匆結案。
想不到報仇的快感很快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罪惡感。這段時間我的內(nèi)心受盡折磨,總是精神恍惚,渾渾噩噩中李欣雅死亡時的臉孔出現(xiàn)在我生活中所有的地方:浴室、廚房、手機屏幕,甚至在插上腦機接口連入互聯(lián)網(wǎng)時也能看見那張平靜慘白的臉,她站在那里,面無表情的就那樣一直看著我,看著我。
對不起,我實在受不了了,一命抵一命,就讓這件事結束吧!
我將信紙交給絡腮胡,他小心地裝進證物袋里,然后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明天9點,來這個地方,我們聊一聊。”中年男人一副吃定我的表情。
我瞅了一眼紙條,說:“好的,明天9點,我會準時到刑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