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刀對長矛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鄭玄甚至感覺都能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畢竟是人生當(dāng)中的第一次啊,難免會有些緊張和激動。
鄭玄又緊緊握了握拳頭,其實(shí)掌心已經(jīng)全是汗水了,再瞧瞧身旁的徐嘯虎,和平時并沒有什么兩樣,一雙虎目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遠(yuǎn)處的樹林。
鄭玄小聲問道:“你看得見里面的情況。”
徐嘯虎并沒有轉(zhuǎn)頭,“看不見!”
徐嘯虎的回答總算讓鄭玄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自己終于有件事情可以不落下風(fēng)了。
但馬上,徐嘯虎一句“但我可以聽見里面有人說話”,立馬把鄭玄重新又打落谷底,失落的鄭玄也只能小聲嘀咕一句,“狗耳朵!”
徐嘯虎一聲冷哼:“說誰呢?”
鄭玄連忙賠笑道:“沒啊,說我自己呢!”
徐嘯虎并沒有再糾纏這事兒,因?yàn)榧鬃訝I的人開始行動了,四十人的隊(duì)伍分成兩隊(duì),從左右兩側(cè)夾攻敵人老巢,唯有留下正門一個缺口。
這是何全安故意留下的,他說得十分好聽,給丁卯營的兄弟留點(diǎn)湯喝,只要山賊有從正門逃出,便全是丁卯營的菜了。
但鬼才相信他的話,甲子營的人如狼似虎,加上狼多肉少,估計連個渣都不會剩!
就在此時,被鄭玄戲稱有“狗耳朵”的徐嘯虎,聽到了樹上傳來一絲響動,這分明是有人剛睡醒時發(fā)出的呢喃之聲。
徐嘯虎的神經(jīng),頓時緊繃了起來。
虎翼軍對這種山林作戰(zhàn)也是十分熟稔,大軍行動之時,都會派出軍中最為精銳的士兵作為探子在前方探路,一是刺探敵情,二是清除埋伏和陷阱,為后方大軍開路。
此次開路的探子是專攻刺探行動的乙丑營老兵了,隨便瞄上一眼就知道前方有沒有暗哨,是否有陷阱?
剛才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前方開路的四名探子就輕易解決了三名暗哨,外加五處陷阱,其速度之快甚至一點(diǎn)都沒影響大軍的行軍速度。
也許是因?yàn)槭虑榻鉀Q得太順利了,他們反而沒有注意到就在匪徒的老巢之前,竟然還埋伏著一個暗哨。
要知道,他們剛剛在這里就破壞了一處十分隱蔽的陷阱,要是不小心觸動這機(jī)關(guān),頭頂便會砸下來無數(shù)根重木,而且順帶也給了老巢的匪徒以提醒。
但誰也沒料到的是,匪徒竟然在陷阱旁還安插了個暗哨?
這簡直是把敵人的心思給完全摸透了,才能設(shè)下如此精妙的布局。
其實(shí)也是這個暗哨幸運(yùn),最近日子過于安逸,站崗之時竟然不小心睡了過去,加上藏身之地比較隱蔽,所以連最精明的探子也沒發(fā)覺。
徐嘯虎第一判斷是暗哨還處于剛睡醒的迷糊狀態(tài),否則他看到這么多人肯定已經(jīng)發(fā)出警號了。
戰(zhàn)場之上瞬息萬變,攻打毫無警覺的山賊,和攻打有了準(zhǔn)備的山賊,會是完全兩個樣。
所以,必須干掉這個暗哨!
徐嘯虎默默取下背上的弓箭,突然大聲對鄭玄說道:“好香的烤雞啊,快把雞腿給我!”
鄭玄“啊”了一聲,完全不知所謂。
樹上突然探出一個人頭,高興地叫道:“是早餐來了嗎?趕緊給……”
話還沒說完,一箭疾射而來,穿透他的咽喉,“咚”的一聲,把他死死地釘在了樹干上。
楊驍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急忙過來查看,待問清事情緣由后,沒說什么,只是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拍了拍徐嘯虎的肩膀。
不一會兒,林內(nèi)便傳出了一陣沖殺之聲,只是沒過多久,里面的聲音便弱了下來。
這么快就解決戰(zhàn)斗了?不愧是甲子營,好恐怖的戰(zhàn)斗力,楊驍心中不由一陣感慨。
只是徐嘯虎卻聽出了一些不尋常,因?yàn)槔锩骢r有抵抗之聲,卻似乎還有女子的求饒聲以及孩子的哭泣聲,不是說只有四十幾個匪徒嗎,怎么還有婦孺在里面?
而且更重要的是,打斗時間如此之短,這抵抗力也太弱了,感覺就像是單方面的屠殺。
又安靜了一會兒,樹林里跑出幾個人來,當(dāng)中一個是身著淺藍(lán)衣服的婦女,雙手各牽著一個孩子,三人的神色都是驚慌失措,顯然是劫后余生。
但問題是怎么會有漏網(wǎng)之魚?
丁卯營的新兵可沒管這些,紛紛圍了上去,擋住了這幾條小魚的去路。
那藍(lán)衣婦女見自己才逃出虎口,又落入狼爪,急得不知所措,眼瞧一個個手提長槍大刀的兇猛漢子越靠越近,那婦女急的一下子跪倒在地,也不說話,只是“啪啪啪”拼命地磕起頭來。
呃!說起來新兵就是新兵,沒經(jīng)過戰(zhàn)場歷練就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他們,因?yàn)閶D女的突然跪倒,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了,尤其看見婦女為了替兩個孩子保住性命,磕頭那是一點(diǎn)不含糊,就幾下額頭便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
面對如此對手,怎能下得了手?
“怎么,你們心軟了嗎?”樹林里傳來一聲音,然后一人慢慢走了出來,身披鎧甲,腰間挎刀,正是甲子營統(tǒng)領(lǐng)何全安。
丁卯營新兵都沒作聲。
楊驍上前幾步,問道:“老何,這是怎么回事?”
何全安笑道:“里面戰(zhàn)斗已經(jīng)解決了,正在掃尾中??偣矓厥锥迦?,剩下這三人就留給你們了,畢竟你們跟在我甲子營屁股后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這么大一份功勞我甲子營總不能獨(dú)吞吧?”
何全安這話,立馬引起了丁卯營全體將士的激憤,什么叫做“跟在甲子營屁股后面”,這話說的太傷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如果甲子營的人留下幾個硬茬子也行啊,偏偏放出來的卻是三個婦孺,這讓人怎么下手?
讓這些新兵對手無寸鐵的婦孺下手,他們還真狠不下心來。
若是在平時,面對如此的挑釁,楊驍肯定會與何全安好好說教說教一番,如果不行,還可以進(jìn)一步用拳頭接觸身體的方法來解決,只是現(xiàn)在,他沒那份“雅興”,皺眉問道:“剛才你說,里面才二十五人?”
何全安不屑地回道:“對啊,還有好些個是些老弱病殘,早知道這么輕松,我就不親自出馬,稍微派幾個人來就可以了!”
楊驍?shù)哪樕l(fā)凝重起來,“不對,情報上說這份匪徒約有四十來人。”
何全安搖頭笑了笑,“這些地方官的做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轄區(qū)之內(nèi)有匪徒作亂,這責(zé)任他們肯定是逃不了了。但若是匪徒人數(shù)報少了,上頭恐怕會認(rèn)為他能力不足,不然怎么連這么點(diǎn)小事都解決不好;所以他們往往都是往多了報,一來可以撇開自己的責(zé)任,二來,不是也給了咱們這些剿匪的人一個大大的好處嘛!”
楊驍雙唇緊閉沒有說話,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何全安見狀,也沒再說什么,而是轉(zhuǎn)頭大聲吩咐道:“來啊,既然這份大禮丁卯營的兄弟不愿收下,那我們就自己留著吧!”
何全安背后走出一個粗獷的漢子,高聲說道:“何統(tǒng)領(lǐng),三個我都要了行不行?。俊?p> 何全安沒有作聲,倒是馬上另外有人反對了,一個瘦高卻顯得精悍的男子站了出來,“一下子要三個,不怕把自己撐死嗎?”
“撐死了也好,總比餓死的好!”粗獷漢子說完,有意無意地朝丁卯營新兵看了一眼,臉上滿是得意傲慢之色。
精悍男子反對道:“那不行,我也要一個?!?p> 粗獷漢子笑道:“那就要各憑本事了,剛才我跑慢了,一個人頭都沒拿到,現(xiàn)在我要連本帶利全都拿回來。”
精悍男子冷哼一聲,“是嗎?那這回你腳步可要快點(diǎn)了?!?p> 兩人誰也不肯先退一步,現(xiàn)場頓時充滿了火藥味,恐怕再這么爭執(zhí)下去,甲子營要先來個內(nèi)斗了。
何全安一直是把手下當(dāng)虎狼來訓(xùn)練的,在他眼里,當(dāng)兵之人什么都可以缺,唯獨(dú)不能缺了血性!若是在平時,他肯定不介意讓自己的手下先打上一架,誰贏誰就有話語權(quán),可今天有“外人”在場,總得收斂收斂,于是他大聲喝止道:“爭什么,一人一個?!?p> “是,統(tǒng)領(lǐng)!”精悍男子臉上一笑,搶先跨出一步。
那粗獷漢子看似高大笨拙,其實(shí)腳下卻也十分靈活,加上腿長步子邁得大,三步之后便超過了精瘦男子,沖到藍(lán)衣婦女面前,猛然抽刀,順著她的脖子砍下。
藍(lán)衣婦女想退,卻又不能退,因?yàn)樗敉肆?,兩個孩子便要遭殃了,所以她只能死死地把兩個孩子護(hù)在身后,而她自己,已經(jīng)認(rèn)命地閉上眼了。
眼瞧藍(lán)衣婦女的腦袋就要“骨碌碌”落地了,忽然斜地里一槍刺出,擋住了兇猛的大刀。
“叮”的一聲,刀槍相碰,甚至都能看到幾顆火星迸出。
長槍紋絲不動,而粗獷漢子看似十分有力的一刀,卻反彈了回去。
勝負(fù)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