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基礎卡紋
一支學校統(tǒng)一的銀色制卡筆。
薇薇恩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三角的筆尖，神情無比專注。
隨著魔力的流轉，黑中夾銀如流沙般的墨水順著中空的導管注入到空白的卡面上，或深或淺、或粗或細、或戛然而止、或留有余韻……
銀色的筆桿仿佛自女孩的手臂天然延伸而出，一道道流暢的線條逐漸浮現(xiàn)出來。
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在經過最后一處拐點時，筆尖卻像是碰到了什么障礙般微微一滯，對薇薇恩來說本就不合手的制卡筆頓時停頓在原地，溢出的墨水很快將整個卡面沾染。
又失敗了！
薇薇恩皺眉。
這枚基礎卡紋她已經練習了將近一個小時，每次都是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
到底是那里出錯了呢？
薇薇恩凝視著桌面上的失敗品，不禁思索起了這枚卡紋的含義。
【伊】——乃是【起】字組最后一枚卡紋。
基礎卡紋共有“起、承、轉、合”四組，每組又包含四枚卡紋，其本身并不蘊含實際意義，而是在繪制卡牌的過程中起到開始、承接、轉換、結束主要魔力紋路的作用。
卡紋最初為圣者磐般麗所發(fā)明，上萬年來人們又在其基礎上不斷加以完善，直到現(xiàn)在，已臻至成熟。
雖然基礎，卻十分重要。畢竟，如果連基礎卡紋都繪制不好，又如何使不同效果的魔力紋路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張渾然一體的卡牌呢？
而【伊】與其他三枚卡紋同為一組，但又有細微的差別：雖有起始之意，但并不著重與紋路主體之間的聯(lián)系，反而起壓制、抑止之用，意在平衡過于活躍的魔力，使卡面整體保持和諧。
因此最后幾筆線條逐漸厚重，以承接魔力。
想到這兒，薇薇恩拿出之前畫毀的一摞卡牌。這種基礎的空白卡牌不值錢，因此學校很大方，課上都是隨便用。
將所有卡牌一字排開，凝神細看。
片刻后，她抽出其中一張卡牌。
相比其他失敗的卡紋，這張最接近成功。
薇薇恩手指摸了上去，仔細摸索著。
前段部分的線條……都大差不差；后面……她心頭一動，挪開了手。
這處線條較其他，明顯要細一些……
——這就是它完成度最高的原因了！
薇薇恩雙眸明亮，為了使卡紋承接更多魔力，她在刻畫最后的線條時，總會故意刻得更寬一些，卻忽略了一個事實：【伊】紋只是不注重與紋路主體的關聯(lián)，并非完全拋棄。
因此前后過渡突兀，致使多余的魔力無處輸送，沖毀了卡牌。
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變寬為深即可。
想清楚這一點，薇薇恩立刻拿出一張新的空白卡牌，刻畫起來。
這次的過程異常順利，一氣呵成。
看著繪制完成的卡牌，薇薇恩嘴角不禁揚起一絲微笑。
正在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在身旁響起：“第三處拐點的筆畫太過刻意，魔力不穩(wěn)。最后收尾又不夠利落，導致魔力欲斷不斷。”
女孩手中的筆被抽出。
隨意幾下，一個縮小的卡紋便出現(xiàn)在她剛剛繪制的圖案旁，兩相對比，高下立現(xiàn)。
薇薇恩剛剛飄起的心又落到了實處。
她抬起頭，朝旁邊的女人感激一笑：“我知道了，謝謝老師指點?！?p> “不過職責所在?！笨漳葥u了搖頭，內心有些驚訝。
只用一個小時便成功畫出了【起】字組最難的一枚卡紋，這樣有天賦的學生，自己之前怎么對她沒有印象呢？
不過——
“畫得不錯，繼續(xù)努力?！?p> 這已經是她難得的夸贊了。
最起碼開學至今，這個班級里還未曾有人得到過她的鼓勵。
一時間，教室里不少原本專心于繪制卡紋的人，也都抬起頭，對薇薇恩投去復雜的眼神。
薇薇恩一概不在意。
低頭思索了下，又拾起筆，重新繪起了【伊】紋。
這次的結果，明顯較上次更為流暢自然?？上Э漳纫呀涀唛_，不然定要驚訝于她進步的速度之快。
薇薇恩皺著眉，仍是不太滿意。
不過卻沒有再練習這枚【起】字紋了。
而是翻開《制卡基礎理論》，看起了其他卡紋的講解，利用剩余的材料，刻畫起來。
如此，一天的課程結束之后，她又抱著書，飛奔回了宿舍。
速度快到讓原本還想拉多一些人找回面子的朱利安，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宿舍。
一張不大的木制小桌，上面擺著一瓶卡墨與幾張空白卡牌。
薇薇恩正伏在上面，目光全神貫注地盯住手下的線條。
突然。
“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有規(guī)律的敲門聲。
薇薇恩手一抖，一大片墨花暈染而開。
站起身，開門，露出面無表情地一張臉：“你是誰？有什么事嗎？”
對面的女孩聞言高高揚起了嘴角，好像絲毫沒有被她的冷面影響到，分外熱情：“我叫芬妮安，就住在這一層。今天下課回來才發(fā)現(xiàn)宿舍又搬進新人，所以想和新鄰居認識一下！”
“給，這是我自己做的小餅干，請你嘗嘗。”
“很好吃喲！”
遞過來的禮物盒后，是女孩圓圓的臉蛋與彎彎的眉，十分具有親和力，讓人不禁也想跟著她一起笑出來。
薇薇恩雖然沒笑，但面色卻緩和了很多。
她接過這份禮物，道：“謝謝，我叫薇薇恩?！?p> 芬妮安俏皮地眨了下眼睛，“那么，可以請我進去坐坐嗎？我還想多和你多聊一會兒天呢！”
“這可能不行。”薇薇恩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我還有事情要忙，恐怕無法招待你。”
“好吧，”女孩兒語氣遺憾，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活力，“那么，我就不打擾了，下次再見！”
薇薇恩揮了揮手。
一場小插曲就此過去。
她又伏到書桌上，埋頭刻畫起來。
一直到深夜。
她才放下了筆，不過卻沒睡覺，而是冥想起來。
那盒小餅干，仿佛被遺忘了一般，孤零零地躺在架子上。
連著幾天，薇薇恩都是同樣的作息，除了上課和吃飯，幾乎就沒再出過宿舍。
周一的早上。
她剛來到教室，坐在位置上，就被弗蘭克叫了出去：
“薇薇恩，和我來，校外有自稱你父親朋友的人來找你?！?p> 父親的朋友？威爾一個賭鬼，能有什么朋友？
雖然疑惑，但薇薇恩還在跟在弗蘭克后、乖乖地走了。
當她踏進辦公室，看清其中的人時，則更加意外了。
她竟然認識。
辦公室中站著的一行人，男女都有，最前面幾個，赫然有著她熟悉的面孔。
薇薇恩的目光巡視著，頓了一頓，最終定格在最中間的一個人身上，驚訝道：“蘇珊嬸嬸，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隨著她的聲音上前一步的中年女人，正是她在貧民窟時的鄰居，蘇珊。
薇薇恩記得，自己曾因為翻不到食物而餓極了的時候，正是這位好心的鄰居給了自己兩個餅子。
蘇珊的面容帶著貧民窟人特有的黑瘦，聞言笑容漸漸消失，轉為同情：“薇薇恩，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似是傷心，她哽咽一聲，帶出哭腔：“你的爸爸，威爾，他、他五天前因為醉酒不小心掉到河里，意外去世了！”
“什、什么？！”
薇薇恩驚訝得睜大了眼，“威爾死了！”
女孩低下頭，眼圈慢慢的紅了。
一道隱秘的目光在她泛紅的眼角頓了頓，離去。
“唉！”蘇珊哀嘆，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憐憫道：“可憐的小姑娘，跟我們回去吧，去見你爸爸最后一面！”
說完便欲牽起她的手。
卻被女孩后退一步、躲了過去。
“薇薇恩，你……”
蘇珊正疑惑，卻見那女孩抬起頭來。
冷靜的目光似一道利刃般直直射在她身上，仿佛能看透人心：“真的嗎，你們真的會帶我回去嗎？而不是把我送到某些地方，比如說——”
薇薇恩笑了笑。
“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