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樹在廢墟里,躺平。
塵土飛揚,管家眼疾手快關上了門。
“咳咳!咳咳!”
外面?zhèn)鱽礞群桶钻笈5目人月暋?p> “吱嘎——”管家估摸著塵埃落地了,開門。
躺平的大松樹旁,立著一坨三米多高的東西。
上寬下窄,灰撲撲的。
上下兩雙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和屋中人大眼對小眼。
“咳咳!“
“咳咳咳!”
上下同時咳出一陣塵煙來。
察察頭人和頭人夫人坐下沒多久,震驚一個接一個,讓他們不知哪個最震驚。
武子期比他們多些經(jīng)驗,非常淡定地帶妲娜和妲娜的白牦牛去溪邊洗干凈。
察察頭人緩了緩,去院中,盯著大松樹看。
抬腳,猛地一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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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太太和管家看著他,他強顏歡笑。
繞著大松樹走了走,順便緩緩疼痛的腳。
接著,岔開雙腿,俯身抱住樹干,起——起——起——不來。
牙齒都要咬碎了也抱不起來。
很顯然這是棵很壯實健康的樹,沒有被蟲蛀空。
他抱不動是很正常的事,無需感到丟臉。
那么問題來了,妲娜是怎么扛回來的?!
察察頭人一手叉腰,一腳踏在高高的樹干上。
“噠噠噠!”一邊用腳踏出節(jié)奏來,一邊捋著胡子思考。
雅拉高原眾多部落里,多吉部落最富庶,察察部落最能打,他與多吉頭人有幾分交情,大少爺卓桑的騎射還是他親手教的。
至于妲娜,他做客時見過幾面,像上好的羊脂玉精細雕琢出來的娃娃,大眼睛水潤凈澈,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
多吉頭人跟天竺、泥婆羅做珠寶生意,最不缺珠寶。小小的妲娜打扮得珠光寶氣,亮閃閃的,漂亮得似神明的千嬌萬寵的女兒。
每回都見她跟在她二姐卓娜身后,姐姐做什么,她做什么,是姐姐的小跟屁蟲。
卓桑獵到鳥獸也總是拔下最漂亮的羽毛,說拿回去送給小妹妹玩。
他以為妲娜就是個嬌嫩的小姐,和其他頭人家的小姐沒什么兩樣。
后來,一夜之間多吉頭人叛變了,多吉頭人的管家成為新的部落頭人,繼承了宅子和生意。
多吉頭人一家都死了,除了頭人太太和妲娜。
妲娜因為年紀小,免了死罪,貶為奴隸。頭人太太因為美貌,成為雅拉府四太太,后來,也死了。
為奴隸的妲娜過得很不好,趕牛從察察部落前經(jīng)過,瘦瘦小小、臟兮兮、黑黢黢的妲娜讓他不敢認。
方才拔了棵松樹并扛回來的妲娜,頂著一膨快爆炸的頭發(fā),很狂野很犀利,也讓他不敢認。
洗干凈的妲娜回來了,牽著她濕噠噠的白牦牛。
洗干凈的妲娜沒有以前黑,但還是黑黑瘦瘦小小。
把白牦牛牽到院子里吃草,曬毛。
妲娜進屋,煮飯。
鍋里有現(xiàn)成的牛肉,還有一破鍋的酥油茶,架在柴上了,煮一煮就能吃。
管家從馬車上另取來兩塊火石,擦啊擦啊擦,還是擦不出火來。
妲娜摸出袖子里的火折子,吹出火來,點燃。
“哇!”頭人管家驚訝,這個指頭般粗細的竹筒子藏著火咧?
“神奇吧,武先生說這叫火折子?!辨鹊目跉獠粺o炫耀。
柴火燃燒,嗶啵作響。
肉和茶總算煮上了。
等待的時間里,大家說起話來。
察察頭人清了清喉嚨,用唱歌的形式將他們的故事娓娓道來。
歌聲實在不美妙,但感情很真摯。最重要的是,初次見面,又是部落的頭人,武子期不好意思捂耳朵,也不許妲娜捂耳朵,這叫禮貌。
頭人太太的臉色變了又變,不斷使眼色,奈何察察頭人聲情并茂,無比投入,頭人太太死亡凝視了半晌,才消停。
他們的故事講得也差不多了。
原來,察察頭人夫妻倆要從家門口一步一跪一拜到雅拉雪山下,還要一邊走一邊放生牛羊,這叫朝神。
西原人通過朝神,讓神明聽見他們的渴望,然后看在他們虔誠的份上,賜福,讓他們的渴望成真。
察察頭人夫妻朝神是為了求子,已經(jīng)朝了一半。
歇一歇,還要朝剩下的一半。
武子期望著院中白牦牛的大屁股,心里感嘆西原人對神明的依賴。
受傷了,不請大夫,要阿巫或阿屎來跳大神。
不孕不育,不看大夫,一步一跪去雪山求神。
神明是他們的信仰,也是他們生存和繁衍的希望。
察察頭人太太自認是個倔強的女子,從來不哭哭啼啼,這幾年因為子嗣哭了好多回。
她沒有自己的孩子,格外羨慕有孩子的人,也格外喜歡別人的孩子。
妲娜小的時候,她見過幾面,那時她就想要和自家男人生一個像妲娜那樣的女娃娃,又漂亮又可愛。
那時她以為小妲娜長大后會是整個西原最美麗的姑娘,但眼前的妲娜又黑又瘦,頭發(fā)失去了小時候的光澤柔順,像把爆炸的枯草。
除了那雙明亮凈澈的大眼睛,這孩子實在普通了些。
但比普通孩子多了幾分狂野和犀利。
她沒記錯的話,這孩子要十五了。
此時,跪在鐵鍋后,用一根木棒攪肉。
熱氣滾滾,尖尖小小的臉上好幾條口子,紅紅的。失去了美貌已經(jīng)很可憐了,還破了相。
唉。
妲娜凈澈水眸像兩顆寶石,很專注地盯著鍋里的肉。
“扛這么大一棵樹回來,很累吧。”頭人太太語氣里帶著疼惜。
“是有些累?!辨葘嵲拰嵳f。
大力丸吃得還是不夠多,有機會還得吃,還得多多地吃。
比大力丸更緊急的,是她羊脂一樣的皮膚,太薄了,枝椏子一掛就破。
別說風吹日曬著疼,就連攪湯的棍子粗糙了些,握著都有點疼!
真是被雞桶害慘了!
系統(tǒng):...就很無語╮(╯▽╰)╭
聽見妲娜說扛樹很累,察察頭人感到好多了,又似乎沒有好很多。
肉和茶都煮好了。
在客人面前,妲娜扮演好侍女的角色,拿碗盛肉盛酥油奶,再一一端給武先生和客人。
察察頭人太太接過碗,見妲娜手上也有好幾條大口子,一邊手背是青的,一邊手腕腫了個大包。
自從皮薄了,更容易受傷了,妲娜痛苦地習慣了,蹲在一邊大口吃肉,大口喝酥油茶。
頭人太太懨懨的,不吃肉,也不喝酥油茶。
察察頭人勸,喋喋不休,勸得她心煩,將一碗肉、一碗酥油茶倒進妲娜碗中。
妲娜驚喜,有客人在,不好意思續(xù)肉續(xù)茶,沒想到客人把自己的肉和茶全倒給了她。
她好喜歡這樣的客人!
“你嘴巴都干了,還不肯喝,為了孩子你連命都不要了!”察察頭人音調(diào)拔高,語氣里有點委屈。
頭人太太從嗓子里哼了一聲,輕蔑道:“這些東西我家有的是,我絕不吃雅拉府的東西?!?p> 雅拉府就是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的魔窟。
她爺爺借了雅拉府一袋糧食,第二年雅拉府要爺爺連本帶利還九百斤糧食。
爺爺還不上,服兵役抵債,死了,雅拉府送來一塊指頭大小的銀子給她家人瞧了一眼便收了回去,抓了她阿爸繼續(xù)服兵役,那時要償還的糧食翻到了兩千斤。
阿爸也死了,三千斤的糧食債落到她頭上。如果沒有察察頭人的幫助,她怕是也要死了。
因為一袋糧食,她家只剩她一個人。
她與雅拉府不共戴天。
“武先生,這不是他們帶來的肉和茶???”妲娜自以為小聲地和武子期說悄悄話。
頭人太太細細的眼斜向察察頭人。
撅嘴喝茶的察察頭人:危!
“我……我只想你歇一歇啦……”
頭人太太定定睨著他,終長長一嘆:“難道生娃娃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只有我在煩惱?!?p> “阿妹,這么多年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有外人在,察察頭人有點害羞,太肉麻的話不好意思說。
屋里的氣氛冷了下去。
吃完肉和茶,舔干凈碗的妲娜決定跟雞桶做一筆交易。
……
系統(tǒng)自以為很了解宿主了,要超前消費一顆健體丸,治好身上的傷痛,或者超前消費一顆她心心念念的大力丸。
好不容易將宿主的外貌改造得好一些了,可惜宿主是個沒審美的,不明白它的良苦用心。
宿主要的竟是一顆生子丸!
它清清楚楚地記得宿主不喜歡生子丸,還說生子丸是沒用的玩意兒。
它看見宿主重新盛了一碗酥油茶,偷偷將生子丸丟進去。
生子丸遇水即化,妲娜端著這碗酥油茶,問察察頭人和頭人太太:“昨晚同房了?。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