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嫁(二)
司機(jī)的聲音如鋸木般嘶啞難聽。
他轉(zhuǎn)身按了個按鈕,旁邊的車門緩緩打開,示意他們下車。
眾人面面相覷。
螢澪見狀,率先站起,晃晃悠悠地邁著步子,臉色不佳。
王夢夢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復(fù)而閉上。
當(dāng)來到司機(jī)面前時,懂禮貌的她剛想張開嘴說聲再見——
“yue——!”一瞬間滿地狼藉!
她彎下腰,胃里翻江倒海,喉嚨酸澀,嘔了個爽。
司機(jī)被嚇了一跳,是實實在在的一蹦三尺高,他躲閃不及,鞋子沾上了些不明液體。
他呆滯的神色竟然多了絲嫌棄,一溜煙逃回座位上,只敢露出半個腦袋偷看。
車上其余人死一般的沉寂。
待螢澪吐完,不好意思地走到駕駛座,拍了拍司機(jī)的肩膀,笑了笑:“哦,大叔,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車吐臟了?!?p> “要不,我再吃回去?”
司機(jī)臉色慘白,沒想到他都避開了,這女的還要靠過來,還滿嘴胡話,他立刻如臨大敵,肩膀一縮,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什么女瘋子?!
“我......yue——”誰料到駕駛座這邊的異味更重,她一個沒忍住,再度吐了出來。
司機(jī)面露驚恐,被窄小的空間包圍退無可退,褲子和襯衫成功遭了殃!
“大叔我......yue——不是......yue——故意的......”
還未聽完她的話,司機(jī)昏死了過去。
螢澪是被易應(yīng)猗和花也蘇扶下車的。
“樂......螢澪小姐,你沒事吧?”易應(yīng)猗動作輕柔地順著她的背,還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在進(jìn)入副本前,螢澪特意叮囑他不要再招搖地喊她樂大小姐,直接叫她的化名螢澪。
果然聽起來順耳多了。
花也蘇看起來比本人更急,手忙腳亂地?fù)v鼓著她的粉色背包。
“姐姐你等下,我?guī)Я碎僮?,你聞聞橘子皮會好點!”
“還有你剛剛吐過,肚子肯定空空的,得趕緊補充體力才行,我這里有巧克力、面包、奶酪棒、蘇打餅干,你看你想吃什么?”
螢澪虛弱地抬起手,張開五指晃了晃。
“不要吃嘛?”
“五根奶酪棒?!?p> 花也蘇:“......”
進(jìn)完食的螢澪終于恢復(fù)了點精神,開始分析現(xiàn)狀。
另外四人本就與他們不熟,隔著幾米遠(yuǎn)商量著什么,還時不時往這看。
手機(jī)顯示時間為11點,信號降到一格,暗示這里為極其破敗荒涼的偏遠(yuǎn)之地。
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坐落著一塊斑駁的石碑,上方蓋著沾滿灰塵的破布,無力地跟著冷風(fēng)飄動,好似在對他們這群外來者招手,通體漆黑的烏鴉從空中盤旋而下,立在石碑上不懷好意地盯著眾人。
螢澪上前揮了揮手想要趕走它,烏鴉凄厲地對著她慘叫幾聲,似詛咒又似控訴,盡顯悲涼,不甘的扇動翅膀飛離。
石碑正面隱約刻著些字,但被塵埃覆蓋,辨認(rèn)的十分吃力。
她剛要伸手拂去灰塵,易應(yīng)猗先她一步。
“這種事情還是我來吧?!?p> 他利落地用袖子拭去,絲毫不拖泥帶水,被隱去的字逐漸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花也蘇也湊到螢澪身邊,歪著頭努力辨認(rèn)著字跡。
“嗯......看不出來,這字比我寫的還潦草。”
“是夜來村?!币讘?yīng)猗對著大家說道,“我們進(jìn)去吧,畢竟,要趕在12點前?!?p> 沒有人反對,螢澪剛往里走了幾步,后面?zhèn)鱽砹鑱y小跑的聲音,兩男兩女橫沖直撞,霸道地擠到她身邊,她下意識側(cè)過身想要避讓,結(jié)果腹部傳來一陣推力,她一個踉蹌,將要向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有人一個箭步在她即將倒地前攬住了她纖細(xì)的腰肢,一個巧勁把她帶入懷中。
螢澪的翹鼻不小心撞到了對方的胸膛,觸感結(jié)實,鼻子一酸,好在沒流鼻血。
她疑惑地舉起手,盯著近在咫尺的胸,覆上去捏了捏。
“呀~雖然人家知道自己國色天香,你也不用這么按捺不住吧~螢、澪、小、姐?!蓖鯄魤魦舌?,羞怯地低下頭,嘴角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緩緩上揚,最后四個字尾音延長,透出一種陰陽怪氣的意味。
螢澪嘴角也漸漸勾起,揚起的幅度比他還大,壓著嗓音陰惻惻地威脅道:“如果不想我一拳把你的假胸打歪的話,就給我好好說話?!?p> 在絕對武力值的威壓下,王夢夢揚起的嘴角回到了它最初始的位置。
他妥協(xié)道:“行吧,你別動手,這胸可貴了,花了我好多錢呢?!?p> 螢澪從他懷里撤出,目光掃向已經(jīng)跑出小半段路的四人。
其中那個叫凌璐的,還回頭張望了下,正好與螢澪沒有溫度的眸子對上,她急急忙忙又轉(zhuǎn)回了頭,在安皓卓的懷里瑟瑟發(fā)抖。
“是她?”王夢夢看似無意地詢問,他的夜視能力還算不錯,剛剛那只推人的手上戴著金鐲。
答案很明顯。
螢澪指腹輕點唇畔,若有所思地夸了句:“鐲子很好看?!?p> 小插曲過去,他們繼續(xù)穿梭在潮濕泥濘的幽深小徑,樹木群魔亂舞,黑黢黢的灌木叢里似乎有可怕的生物潛伏,只待來往過客放松警惕后兇猛無情奪走他們的性命。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霉味,更深露重,溫度仿佛又降低了些。
“你們瞧,前面有亮光!”花也蘇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寶物似的指著前方。
“這不規(guī)則的影子,看起來像火把?!币讘?yīng)猗摸著下巴思索,“好像......還有誦經(jīng)的聲音?”
螢澪沒說話,自顧自地往那處光亮走去。
復(fù)行數(shù)十步,依稀看到十幾個人面無表情,圍成圓圈,每個人右手拿著火把,再往左手看去......
赫然是不同動物血淋淋的腦袋!
雞、鴨、鵝、兔......它們通通被砍了頭,失焦的眼睛直望向天,腦袋被安在長長的木棍頂上,還未凝固的血液順勢滴落,有幾滴落在那些人的袖口和臉上,他們視而不見,神情冰冷,嘴唇開開合合,恢詭譎怪的咒語縈繞在四周,與陰冷的寒風(fēng)交纏,吹起一陣顫栗。
那只村口被趕走的烏鴉又飛了回來,停在枯樹枝上,目不轉(zhuǎn)睛審視著眾人,它喑啞著叫著,似在回應(yīng)他們的禱告。
花也蘇驚呼了一聲,驚恐地躲到螢澪身后,顫巍巍地問道:“他們......在干嘛?”
螢澪眼含興味,直勾勾看著前方。
他們不知何時停下了這詭異的儀式,齊刷刷轉(zhuǎn)過頭,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著四人,表情慘白僵硬,接著,不約而同咧開嘴,露出駭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