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北的眉頭微微跳動,回想起她方才出手的狠辣,每一招都直取要害,顯然她并不是在開玩笑。
她竟然有這樣的膽識,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說。
然而,正是她這種無所畏懼的姿態(tài),更加讓他心動不已。他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提醒道:“這些話,你在心里想想就好,別到處亂說。當今太子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p> 如果真的那么簡單,他早就動手了,哪里還會讓舒家獨攬大權,將三皇兄害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我知道,現(xiàn)在他又沒招惹我,我殺他做什么?”柳芷柔輕描淡寫地說道。
沈墨北不禁有些無奈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日后太子真的招惹到你,你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了他?”
柳芷柔看著他,心中忽然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這個男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好像隨時隨地都在關心著她。
她得寸進尺地笑道:“既然你這么擔心我,要不你給我兩個人防身吧。很多事情,我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終究是不便的。況且今天這個場合,出手也不太合適?!?p> 沈墨北的黑眸里笑意更深:“難得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大家閨秀?!?p> 說著,他揮了揮手,叫來了兩個暗衛(wèi),對他們說道:“即白,青冥,你們跟著柳大小姐,她有什么吩咐,你們就照做?!?p> “是。”兩名暗衛(wèi)異口同聲地回答道,然后沈墨北抬手,他們便一同消失了。
沈墨北看著柳芷柔說道:“人我已經(jīng)派給你了,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柳芷柔見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和自己討價還價,而是無條件地派人給自己差遣,心底涌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回想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她總覺得沈墨北對自己好得有些過分了。
按理說,她給三皇子治病,對方已經(jīng)支付了足夠的報酬,也沒有理由一直幫她啊。
但是從沈墨北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明顯的變化,她又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她眼底浮起狡黠的笑意:“打算自然是有的,你就等著看好戲吧?!?p> 沈墨北被她的話說得心癢難耐,想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但看她賣關子的樣子,似乎現(xiàn)在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計劃,他只能笑道:“快回去吧,宴會上消失太久總是不妥,靜雅姑姑也快到時間了。”
柳芷柔笑著跟他告辭,領著花露朝花園走去。
回到?jīng)鐾ぃ智哂鹫奶帍埻?,看到她回來,焦急地說道:“怎么去了這么久?你若是再不回來,我都要去找你了。你那庶妹和她表姐不見了,我還在擔心她們是不是又去欺負你了?!?p> 寧葭兒也流露出憂慮的神情,凝視著柳芷柔。
柳芷柔以安撫的笑容回應道:“別擔心,一切安好。僅憑她們二人之力,還不足以傷到我。剛才,我只是去觀賞了一場精彩的戲碼?!?p> 林沁羽好奇心旺盛,一聽到好戲二字,便急切地追問:“什么好戲?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自己偷偷去看,也不叫上我和葭兒姐姐?!?p> 柳芷柔嘴角微揚,帶著一絲深意地說道:“別急,好戲還在后頭呢,今日保證你能看個過癮?!?p> 林沁羽聽到還有更多好戲可看,這才滿意地放過了柳芷柔,她說道:“這還差不多,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了。一個個都裝模作樣,笑臉盈盈,背后還不知道藏著什么壞心思呢,真沒意思,還不如直接來場真刀真槍的較量?!?p> 寧葭兒扶額無奈道:“滿京城的貴女不都是這么過的嗎?就唯獨你是個特例?!?p> 柳芷柔反而欣賞林沁羽這種直率的性格。自從來到這里,她每天都要面對顧青晚母女層出不窮的算計,早已感到厭煩不堪。
“端靜公主駕到?!?p> 三人正閑聊著,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高呼。隨著聲音落下,原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嬉笑打鬧、閑話家常的閨秀們紛紛起身行禮。
端靜公主身穿一襲大紅色薄紗宮裝,雖然已年過四十,但保養(yǎng)得極好,肌膚白皙,容顏艷麗,散發(fā)著成熟女性的風情。
柳芷柔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端靜公主,腦海中浮現(xiàn)出在參加宴會前夜,【萬事通】花露所說的有關公主的傳聞。
這位端靜公主是舒太后唯一的女兒,自幼與皇上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深受兩代天子的寵愛,在皇室中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因此,盡管端靜公主后來的行為荒誕、名聲不佳,卻無人敢輕視她。一年一度的賞花宴更是備受萬人矚目,從一個普通的茶會逐漸演變成了如今滿京城貴女們爭相參加的盛會。
據(jù)說,當年端靜公主不顧先皇的反對,執(zhí)意下嫁慶元侯府世子爺時少恒。
當時時家因卷入貪腐大案而岌岌可危,幾乎面臨滿門抄斬的境地。時少恒為了保住爵位和榮華富貴,曾在宮門外跪求三天三夜,只為求娶公主。
然而,婚后不久,端靜公主便發(fā)現(xiàn)時少恒不僅在外養(yǎng)了一名女子,還與那女子育有兩個孩子。
端靜公主以欺君之罪為名,以時家滿門性命相逼,迫使時少恒親手處決了那名女子和兩個孩子。此后,她搬入公主府,開始豢養(yǎng)男寵,過上了醉生夢死的生活。
而端靜公主那唯一的女兒,即先皇親自冊封的文月郡主時文月,卻是在公主府誕生的。
京城的人們私下里議論紛紛,盡管文月郡主姓時,卻未必真的是時家的血脈。自此,時家徹底淪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
雖然端靜公主過得逍遙自在,但她未必就是這場悲劇姻緣的贏家。
柳芷柔在聽完這段往事之后,也抱有同樣的想法。然而,當她親眼見到端靜公主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一個人過得幸福與否,其實是可以看出來的。
端靜公主先前的那段感情雖然頗為坎坷,但如今看來,她的眉宇間卻不見半分愁云慘淡。
盡管已經(jīng)四十多歲,卻依然保持著年輕時的容顏,看上去與她們這些十多歲的女子相差無幾。她身上所散發(fā)出的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更是讓人深信她已經(jīng)真正地放下了過去。
而跟在端靜公主身后的那位年輕少女,身著桃紅色衣裙,鮮艷明媚。她眼睫微垂,宛如木偶般隨著端靜公主走動。
那應該就是文月郡主了吧,柳芷柔心想。
這位可憐的少女大概深受名聲的困擾,知道眾人畏懼公主的威嚴,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肯定對自己充滿了鄙視。她大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吧。
寧葭兒見柳芷柔的目光落在時文月身上,不禁嘆息道:“文月郡主......她本也沒什么錯,可是這世道,偏偏就是容不下這樣無辜的人?!?p> 柳芷柔笑道:“容不容得下也不是世道說了算的。再說,公主都能活得如此灑脫,文月郡主又何苦看不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