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空碧藍(lán)如洗,幾朵白云悠悠而過,隨著秋風(fēng)凜冽而緩緩變幻著形狀。
寂靜的佛堂中,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看著身旁剛過十六歲生日的女孩兒,輕聲道:“去給你娘上柱香吧,然后把牌位仔細(xì)收拾好,咱們今天看來是必要走了?!?p> 顧綺羅輕聲答應(yīng),老婦人嘆了口氣,拍拍女孩兒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門外兩個穿著樸素的婦人正等在那里,看見她出來,忙上前陪笑道:“老太太,這天氣漸漸轉(zhuǎn)涼了,您老和大姑娘也該啟程了,老爺太太日夜盼著呢,若是再晚些日子,天兒越發(fā)冷,道上也不好走了。”
周太夫人看了這兩個仆婦一眼,淡淡道:“知道了,今兒就走,東西我和丫頭已經(jīng)都收拾好了,你們?nèi)ヮA(yù)備馬車吧?!?p> “哎喲,這敢情好,車馬都是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的,奴婢們這就去安排?!眱蓚€仆婦眉開眼笑的說著,其中一個便往屋里看了看,狀似恭敬的道:“老太太和大姑娘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不曾有遺漏嗎?要不要奴婢再進(jìn)去幫著看看?”
“不必了。我一個窮老婆子,能有多少東西?你們不是說京城那邊都準(zhǔn)備好了嗎?”
聽著周太夫人聲音有些冷,于是兩個仆婦忙陪笑道:“這個自然,老爺如今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官兒,就算不能像人家公侯府第那樣錦衣玉食,也萬萬不會虧了老太太和大姑娘?!?p> “那就行了?!敝芴蛉苏f完便揮揮手,于是兩個仆婦轉(zhuǎn)身離開,去安排車馬。她則站在屋外,看著院子里兩棵桂樹,許久,方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去京城,也不知是吉是兇。明陽性子寬和,如今雖做了官,卻也不會不顧惜綺羅,怕就怕那個女人會鬧出什么幺蛾子,怎么想都覺著她沒什么好心。只是又能怎么辦?丫頭漸漸大了,我一個孤老婆子,還能帶她多久?前些日子那一場大病,就差點(diǎn)兒要了她的命去。再說她也到了婚配的年紀(jì),去了京城,有她爹那個五品官,說不定能嫁一個官宦子弟,一生衣食無憂。唉!素娥啊,你可得保佑綺羅,這孩子命苦啊……”
周太夫人絮叨著自言自語,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聽身后“吱呀”一聲,她回頭看去,就見顧綺羅手里捧了一個小包袱,知道里面裝的是女孩兒母親的牌位,于是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道:馬車過會兒就來了,去把咱們這幾天收拾好的包袱都拿出來吧,那里面還有我?guī)准w己,你都是知道的,千萬看著些,莫要讓那兩個媳婦沾手?!?p> “知道了?!鳖櫨_羅柔聲答應(yīng)著,心里有些好笑:那幾件祖母的體己據(jù)說是前朝古董,不過她看著不像什么值錢的樣子,可老太太心心念念的就怕被人算計了去。
顧綺羅,我就要替你去京城了,此一去不知吉兇,你那個繼母好像不是個省油燈,幾個姐妹也不知性情如何?但不管怎樣,我會替你好好兒活著,會替你好好護(hù)著祖母,孝順?biāo)?,絕不會讓她在那府里受氣吃虧。
收拾了東西出來,看著周太夫人慈祥的眼神,顧綺羅心里嘆了口氣:老人家還不知道她真正的孫女兒早在三個月前那場大病中香消玉殞,如今這身體里,只是一縷來自不同時空的幽魂。好在她繼承了原本那個顧綺羅的記憶,老太太年紀(jì)也大了,許多事情也不去分辨,不然在這朝夕相處的祖母面前,還真是容易露餡兒。
馬車慢慢駛進(jìn)院子,顧綺羅拎起裝著周太夫人那幾件體己的包袱,在兩個仆婦的扶持下和祖母上了馬車。她在這里只生活了三個月,卻仍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院子,然后鉆進(jìn)車內(nèi),挨著周太夫人輕輕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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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顧府
正廳里,呂夫人慢慢撥著茶杯蓋兒,一面頭也不抬的問面前站著的中年婦人:“西跨院的房間都收拾好了嗎?我算著老太太和大姑娘這幾日就該到了?!?p> “回太太的話,已經(jīng)都收拾好了,照著您的吩咐,被褥都是全新的,用的最上等的料子,擺設(shè)也是從庫房里取出的精品……”
恭敬稟報的婦人是呂夫人的陪嫁,因為嫁給了府里的管事周宏,所以人稱周大娘,乃是呂夫人的心腹,就是這府里的兩個姨娘,也要讓她三分。
但她此刻在呂夫人面前卻是無比恭敬,因為她深知這位主子的性格,是最喜歡人家敬畏她的。
“好了,不用說這么多,你辦事我放心。”
呂夫人慢慢放下茶杯,對周宏家的表現(xiàn)表示滿意。她正要再說些什么,就聽左手旁的韓姨娘笑道:“太太真是孝順,只這也太精心了,老太太和大姑娘在杭州鄉(xiāng)下住了十幾年,想來都過慣了樸素日子,如今您這樣替她們打算著,只怕她們不識您的好心,反而要說您太過奢華了?!?p> 呂夫人笑道:“胡說,老爺不過是個五品官,奢華又能奢華到哪里去?只是老太太和大姑娘既然來了,我總得盡一份心。別忘了,大姑娘可是這府里的嫡女千金?!?p> 另一個莊姨娘也連忙陪笑道:“看太太這話說的,咱們?nèi)媚镆彩乔Ы鸬张?,那還是太太親生的,怎么也不見您這樣精心?”
呂夫人笑容更深了,搖頭道:“錦繡是我生的,我待她好待她差她還能挑我這親娘的不是么?就算委屈點(diǎn),她不受著誰受著?大姑娘就不一樣了,唉!那孩子也是命苦,剛生下來娘就沒了,跟著老太太長到這么大。老太太又念舊,這么些年了,我和老爺不知說過多少回,去接她們祖孫倆過來,偏老太太不肯挪地方,若只把大姑娘接過來,難道剩下老太太一個人在鄉(xiāng)下住著?所以到底拖到現(xiàn)在,謝天謝地,如今老太太可總算是轉(zhuǎn)過了這個彎兒。等她們到了,把給大姑娘定的親事和她一說,明年打發(fā)大姑娘出了閣,老太太就能安心享清福了?!?p> 韓姨娘忙陪笑道:“可不是?真真太太是最孝順的。大姑娘從小兒孤苦,如今卻能有這樣一樁親事,不是太太菩薩心腸,真心為她考慮著,她能有這個運(yùn)氣?說起來,這一回那位蕭二公子也該從邊關(guān)回來了吧?”
莊姨娘悄悄看了韓姨娘一眼,心里豎起大拇指,暗道:還是你厲害,這樣話都能說出口,我到底還是不如你。這門親事那就是太太拿著大姑娘的命去巴結(jié)蕭家,倒讓你說成了金玉良緣,顛倒黑白也不是這么個顛倒法的。
就連呂夫人,面上笑容都微微滯澀了一下,但她旋即就笑道:“也不是什么菩薩心腸,只是我想著大姑娘是個沒娘的孩子,我不替她操心,誰還來管她?老爺一心撲在公事上,對兒女嫁娶渾不在意的,我不出頭怎么辦?”
莊姨娘雖然不屑韓姨娘為了拍馬屁連良心都不要了,然而這種時候也不得不違心贊揚(yáng)幾句,免得風(fēng)頭都被韓姨娘搶了去。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說得熱鬧,就見門簾一挑,走進(jìn)來一個丫頭,對著呂夫人恭敬道:“太太,老太太和大姑娘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府外?!?p> ***********************
這就是顧府?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
扶著周太夫人一路往后宅而來,顧綺羅暗中打量著這座京城五品官的府邸,發(fā)現(xiàn)和紅樓夢黛玉進(jìn)的賈府一比,自己好像要寒酸得多。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是正常的,賈府是什么勢力?顧府怕是連人家一根指頭都比不上,更何況現(xiàn)在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邊關(guān)連年打仗,國庫空虛,百姓們雖不至于民不聊生,卻也生計艱難,顧府能在京城里有這樣一座三進(jìn)的大宅子,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
呂夫人和韓姨娘莊姨娘等早已候在臺階下,此時見她祖孫倆進(jìn)了大門,忙都上前來迎接,頓時把顧綺羅的活兒給搶了去,看著被眾人簇?fù)碇闹芴蛉?,她嘴角邊不由泛起一絲嘲弄笑容,暗道此時個個擺出這樣親熱孝順的模樣,希望你們是真有一顆孝心才好。
進(jìn)了大廳,眾人讓周太夫人坐在首位上,呂夫人率領(lǐng)姬妾子女們給周太夫人行了禮,這才站起身,拉著身旁三個女孩兒滿面春風(fēng)道:“老太太,這是二姑娘蘭綃,今年十五歲。這是三姑娘錦繡,剛剛過了十四歲的生日。四姑娘素紈,過年就十三了?!?p> 說完又牽過女孩兒們身畔一個小男孩的手,微笑道:“這是您老的小孫子,叫清風(fēng)。清云在國子監(jiān)上學(xué),不到休沐日子不能回家,等他回來,再讓他來拜見您。這些年您老一直住在杭州,也不肯進(jìn)京,除了大姑娘,孩子們都不能在您膝下承歡盡孝,如今好容易把您盼來了,往后可還得您多疼疼她們?!?p> 這呂夫人果然是個角色,一番話說得讓人心里十分熨帖。顧綺羅眼角余光在周太夫人面上一瞥,卻見老太太只是微微露出些笑容,淡然道:“你這話說的,讓我這老婆子都有些慚愧了。哪里是我不肯進(jìn)京疼他們?是我知道你們的境況,明陽不過是個五品官,你們在京里日子也不富裕,我若是來了,少不得大張旗鼓的,倒不如在鄉(xiāng)下,我也落得清凈,你們也不用晨昏定省,倒能專心服侍明陽?!?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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