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算不是叔嫂,他們也應(yīng)該相依為命
晚上陸淮回來,秦微蘭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
幾塊烙餅,還有兩盤顏色不太好看的清炒時(shí)蔬,并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咸菜,乍一看竟然還挺豐盛。
陸淮頗為意外。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廚房,見廚房竟然完好無損,臉上的意外之色更重了。
這短短一天的時(shí)間里,寡嫂的進(jìn)步竟然這么大?不僅會炒菜了,還會烙餅了?
“我娘過來了一趟,送了點(diǎn)烙餅和咸菜,”秦微蘭面色有些忐忑,“我自己試著炒了盤菜,看著雖然……但味道還不錯(cuò)?!?p> 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炒菜,也不知陸淮能不能吃得慣。
陸淮拂袖坐下,夾了一筷青菜放入口中,很給面子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嫂嫂手藝真好?!?p> 這菜只是難看了一點(diǎn),其實(shí)并不難吃。
聽了這話,秦微蘭才松了口氣。
二人就此相對而坐,各自用飯。
秦微蘭心里想著李氏說的話,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其實(shí),她是不想嫁人的。
成親后的男人是什么模樣,她是親眼見過的。
秦大勇對外人總是笑臉相迎,但是轉(zhuǎn)頭對著李氏,卻從來沒有一句好話,哪怕只是簡單地叫李氏去倒個(gè)水,也總是嚷嚷著,語氣更是十足的不耐煩,活像是使喚下人。
可在外人看來,秦大勇已經(jīng)是個(gè)不錯(cuò)的男人了。
只因?yàn)樗绘?,也不賭。
簡直諷刺。
女子需得生兒育女,孝順公婆,再一并操持家中大小事務(wù),饒是如此,依然免不得被外人指摘。
而男人不嫖不賭,就已經(jīng)是好的了。
秦微蘭無法想象,自己日后若是找了個(gè)這樣的男人,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她打了個(gè)激靈。
“嫂嫂?!蓖蝗婚g,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秦微蘭連忙回神,看向?qū)γ娴年懟础?p> “嫂嫂有心事嗎?”陸淮眼中竟然有幾分擔(dān)憂。
秦微蘭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
“嫂嫂,我如今在世上,只你一個(gè)親人了,”陸淮繼續(xù)開口,“嫂嫂,你有什么事,都能直接跟我說的,不用那么見外……”
他這話說得忒可憐,似乎不把自己的事跟他說,就是辜負(fù)他似的。
秦微蘭只好嘆了口氣:“還不是我家里的事……”
陸淮眉梢一動。
寡嫂家的事,他早就有所耳聞。
能把一個(gè)十六歲的小姑娘,賣給一個(gè)病入膏肓的人沖喜,這樣的人家,能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當(dāng)日趙氏和秦大勇的嘴臉,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嫂嫂,其實(shí)我倒是有個(gè)一勞永逸的辦法,”陸淮唇角微勾,眼底悄然涌出幾分嗜血的殺意,“人死了,麻煩自然也沒有了,對吧?”
伴隨他這陰森的語調(diào),院子里突然起了一陣風(fēng)。
寒風(fēng)輕易吹透了秦微蘭身上單薄的衣裳,直吹得她打了個(gè)激靈。
“淮哥兒,別說這么嚇人的話!”
這大晚上的……
秦微蘭縮了縮脖子。
對面的陸淮眉頭微蹙,似是有些委屈地看著她:“對不住啊,嫂嫂,當(dāng)日看你拿著刀傷他,我還以為……”
委屈之下,是無盡的濃郁惡意。
他就是要撕破寡嫂這層偽裝的面皮,露出脆弱內(nèi)里。
然后他會告訴寡嫂,不要害怕,他和她是一類人。
都是為一己私欲,便能對血親動手的人。
他們這樣的人,世人不能理解,所以若是渴望獲得溫暖,便只能找同類。
哪怕二人之間沒有叔嫂的這層關(guān)系,他們也應(yīng)該相依為命。
陸淮這一句沒說完的話,卻勾起了秦微蘭最不愿面對的回憶。
當(dāng)日,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想法,總之,她是對自己的親父動了刀的。
雖然意在威懾,但……
“嫂嫂下手可真狠啊,我瞧著,秦大勇的手幾乎都快斷了……”
一股寒氣突然從腳底冒起,直沖頭頂,秦微蘭頓時(shí)再也顧不上許多,厲聲喝道:“淮哥兒!”
眼前的寡嫂,顯然驚懼到了極點(diǎn),一雙桃花眼甚至都泛起了薄紅,格外好看。
陸淮適時(shí)示弱:“嫂嫂別生氣,我不說了?!?p> 說完,陸淮當(dāng)真住了嘴,乖乖地低下了頭,還討好般的往秦微蘭碗中夾了一筷青菜。
然而,秦微蘭哪里還能有什么胃口。
她沒再像從前那樣,耐心地等著陸淮用完飯,而是直接起身回了屋。
哪怕都?xì)獾贸圆幌嘛埩?,她關(guān)門的動靜依然是輕輕的,幾乎沒發(fā)出什么聲音。
看著那扇緊閉著的屋門,陸淮終于不再忍耐,臉上顯出幾分暢快扭曲的笑意。
——
也不知道秦微蘭昨晚回去后做了什么,總之次日,她比往常晚了會兒才推門出來,一雙桃花眼泛著輕微的紅腫,不知是不是哭的。
她剛往院子里走了兩步,突然聽見吱呀一聲,秦微蘭連忙往身后看去,見陸淮緩緩從他的臥房里走出。
秦微蘭一怔:“你怎么沒去上學(xué)?”
“啟程在即,山長讓我在家里好好休息幾天,順便收拾行李,”陸淮走到秦微蘭跟前,“嫂嫂,我錯(cuò)了……”
他低著頭,聲音也很輕:“昨晚我不該……”
聽他提起昨晚,秦微蘭頭皮一炸,直接往后退了好大一步。
陸淮看著她的動作,嘴角又往下壓了幾分。
眼前的寡嫂,比他想象中的更脆弱。
他昨晚回去以后,也仔細(xì)想了。
這個(gè)世上,能真正看清自己的人寥寥無幾,秦微蘭是否能意識到她跟自己是一樣的人其實(shí)無關(guān)緊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就好。
他既然知道了,便不會再讓寡嫂離開。
不管用什么樣的手段。
陸淮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嫂嫂,還在怪我嗎?”
秦微蘭臉色僵硬,卻是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淮哥兒,以后不要再說了?!?p> 如今,她畢竟是依靠著陸淮,才能離開秦家那個(gè)火坑的。
聞言,陸淮大喜過望,重重點(diǎn)頭:“是,嫂嫂,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說了?!?p> 見秦微蘭抿著唇不說話,陸淮又連忙邁開步子:“嫂嫂,你先坐,我早起熬了粥,這就給你端上來!”
“哎……”
秦微蘭面色復(fù)雜地看著陸淮的背影。
看來……小叔也真的知道錯(cuò)了。
不然他那樣的人,怎么會主動照顧人呢。
肆月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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