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出逃（1）

　　整個世界放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曾小棉再一次感受到了窒息的空白，眼前的墻壁密不透風，沒有一絲縫隙，與她記憶中壁壘那些封閉的小房間一樣，卻又截然不同。

　　以往，她對這道墻后的世界一無所知，也無心探尋，而如今，她知道墻的另一邊，有著她深愛的人，這份念想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教了她那么多東西，教給她愛，卻唯獨沒有教過她該如何對付“變得陌生的他”。

　　先前那道光對她不起作用，卻獨獨對半數(shù)據(jù)化的于墨產(chǎn)生了影響，這讓曾小棉不禁為其他人的安危捏了一把汗，預(yù)感他們多半也是兇多吉少了。

　　曾小棉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四周寂靜得像是闖入了無人區(q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易察覺的藥劑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左手舉著槍，右手持爪刀，在空蕩的、沒有盡頭的走廊里尋找出路。

　　四周靜得只能聽見自己輕微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時間的縫隙里，帶著微妙的回響。

　　走廊兩側(cè)，一排排緊閉的實驗室門扉，門縫間透不出一絲光亮，只余下冰冷的金屬把手。

　　她隱隱約約聽到儀器運轉(zhuǎn)的聲響，像迷霧中幽靈的呼吸，于是循著那絲薄弱的聲音走去。

　　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但曾小棉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倏然，一陣細微的氣流拂過，有風！那意味著這附近有出口。

　　曾小棉跟著氣流，往左一拐，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出現(xiàn)在她眼前！

　　整個空間被一種陰冷而蒼白的光線所籠罩，四周的墻壁上鑲嵌著各式各樣的儀器與顯示屏，空氣中彌漫著輕微的電子元件燒焦味與不知名的化學試劑香。

　　實驗室的中央豎立著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容器，每個大約有兩米高。容器內(nèi)浸泡著形態(tài)各異、半機械半生物的數(shù)據(jù)生物體。

　　它們的雙眼閃爍著幽綠的光芒，扭曲的身姿在液體的波動下更顯詭異，仿佛隨時都會掙脫束縛，打破玻璃跑出來。

　　這些數(shù)據(jù)生物體不只有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動物。

　　瘋了！

　　曾小棉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這些人瘋了。

　　“來拿報告的嗎？我都說了還差一點?！币坏狼辶恋牟荒蜔┑穆曇敉蝗粋鱽怼?p>　　曾小棉的目光在實驗室里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頂著一個雞窩頭背對著她，身形被那件寬大的衣服吞噬了一半，顯得更加單薄。

　　曾小棉立即給槍彈上了膛，寂靜的實驗室里頓時響起一道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男子猛然回頭！

　　當他看到曾小棉手中的槍時，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滿恐懼，但他沒有逃避，也沒有尖叫，而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小孩，突然跪倒在地，雙手交疊在一起，低垂著頭，聲音顫抖地乞求著。

　　“姐姐我馬上就做好了，我很乖，不要打我，我會乖乖聽話！”

　　他目測有二十幾歲，臉頰凹陷，顴骨高高突起，是一副清冷薄情的長相，語氣卻像十歲的小孩。

　　曾小棉心里一驚，但表面上沒有絲毫波瀾，甚至十分入戲道：“姐姐不打你，你在做什么？”

　　男子立馬站起來，輕輕拉住曾小棉的袖子，把她帶到計算機前：“姐姐你看！我快成功了，穩(wěn)定的半數(shù)據(jù)人，操控思想。”

　　他的聲音輕柔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小心翼翼地擠出來，但語序混。大眼睛還時不時偷偷瞄向曾小棉手中的槍，又迅速低下頭。

　　這小瘋子竟然是個研究員？

　　曾小棉又問：“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嗎？”

　　小瘋子很自豪，猛點頭：“嗯嗯！但經(jīng)常有哥哥姐姐來幫我——”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瞬間低了，偷偷看了一眼曾小棉，黑眼圈更顯得他有些疲憊，“——但我不乖，害得他們被懲罰了！不過姐姐你放心！我很乖的，我不會讓你受懲罰，被送走的！”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曾小棉擔憂，這半數(shù)據(jù)人項目讓一個瘋子來搞研發(fā)，這能正常嗎？

　　曾小棉又問：“那個，小朋友，那邊有個房間，就是有個大眼珠子的那間，好像會讓半數(shù)據(jù)人發(fā)瘋，身體不聽使喚，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那是蓄電室，姐姐好笨哦~這都不知道！”

　　嘶……

　　曾小棉拳頭硬了，嘴角抽搐，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是是是。你是全世界最乖最聰明的小孩！你以后就是姐姐的小老師了。姐姐想向小老師請教，這蓄電室是做什么的？”

　　小瘋子一臉認真，還帶著點童真，說出的話卻無比殘酷：“就是給半數(shù)據(jù)寶寶蓄電的。他們不乖，所以要改變他們的思想。”

　　……你才不乖，你全家都不乖！

　　曾小棉心里吐槽，但嘴上還是問：“怎么改變？”

　　小瘋子來勁兒了，還給她打開計算機演示：“我們的大腦通過神經(jīng)的充電放電傳遞信號，思想其實就是這些物理過程。我們可以用外部設(shè)備干預(yù)，就像給電池充電放電一樣，改變大腦的信號，也就是改變思想啦。”

　　曾小棉只聽懂了一句——“思想是物理性質(zhì)”。

　　“神奇……”

　　小瘋子對她的評價很滿意，講話都變利索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人其實是沒有心的。那些心事、想法都是大腦里信號跑來跑去，再用語言包裝出來的。所以換種語言，就像換了套思維裝備，性格都可能變呢！”

　　……他真的好像想教會她。

　　曾小棉聽得云里霧里，干脆直接問：“那如果被蓄電室困住了，怎么辦？怎么跑出來？”

　　小瘋子疑惑，不高興了：“為什么要跑出來？那里可以改造半數(shù)據(jù)人的思想。不乖的人就要被關(guān)起來！”

　　曾小棉悄悄握緊手里的家伙，追問：“這蓄電室充一次電，思想就會被永遠改變了嗎？”

　　小瘋子一聽這話，臉色大變，瞬間蹲下，雙手抱頭：“對不起我馬上做好！我很乖！馬上就好！”

　　……果然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