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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流沙

番外二:何雨

看不見的流沙 喵喵愛呲魚 1780 2024-06-16 09:49:51

  從小到大,媽媽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小雨,你是姐姐,要讓著點你弟弟。

  爸爸帶回來的糖果,飯桌上的紅燒肉,新買的玩具,亦或是為運動會準(zhǔn)備的白球鞋,我都讓過。

  就連課本里也學(xué)過,孔融讓梨,要把大的那個讓給別人,雖然他讓的是哥哥。

  不過我沒覺得沒什么不對,媽媽總不會騙我。

  在家里,我一直被告訴要孝敬父母,讓著弟弟,至于我自己,我沒想過,我好像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也沒有特別非要做的事,家里人的需求永遠(yuǎn)在我自己之上,我從沒懷疑過,也覺得這是應(yīng)該的。

  直到我十三歲那年,上了初中后。

  周圍的同學(xué),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那種對我若有若無的關(guān)注和討好,一開始我是驚慌的,我不知道他們想從我這里要什么,后來我才慢慢懂了,因為我長得好看,他們都想要跟我在一起玩。有些人甚至僅僅是跟我說上一句話,都覺得自己很有面子。我不懂他們?yōu)槭裁磿@樣,但這種能掌控別人情緒的感覺,讓我重新認(rèn)識了自己。

  在家里,我是最不被重視的那個,但在學(xué)校,我簡直是所有人的中心,這兩種極端的體驗,深深地影響著我。有時候,我甚至?xí)苫?,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高中住校后,我越來越不愿意回家,有時候甚至一個學(xué)期才回去一次,父母好像也沒覺得哪里不對,他們默認(rèn)我是因為學(xué)習(xí)太忙,所以才沒回來,可是他們卻很少問我的成績。

  高中三年,除了上課偶爾聽講,我?guī)缀鯖]主動學(xué)習(xí)過,我的心思也不在學(xué)習(xí)上,化妝,談戀愛,交朋友,凡是跟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事,我都做了,而且做的理直氣壯,我喜歡別人看我時那種羨慕的眼神,那讓我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因此,我更加賣力去做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抽煙就是在那個時候?qū)W會的。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抽煙,我也知道抽煙有害健康,尤其是煙草燃燒后的味道,讓我覺得無比惡心,可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我養(yǎng)成了抽煙的習(xí)慣,尤其是在心情不好時,我會無比渴望那種嗆人惡心的味道,好像只有通過這種方法,我才能真切的感覺到,此刻的自己是真實的。

  家庭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已經(jīng)成了我潛意識里的牢籠,我想掙脫它,更想打敗它控制它。

  楊暉的出現(xiàn),本質(zhì)上跟所有的追求者一樣,是我用來衡量自己魅力和價值的砝碼,可他在某些地方又不一樣,他有錢,在工作中,他更是位高權(quán)重,猶如君王。如果能征服這樣的人,對我來說,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自我的一種極大的肯定,其實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有預(yù)感,我們之間肯定會發(fā)生些什么。

  大多數(shù)時候,我說了什么話,連我自己都不信,但葉苗苗卻深信不疑,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她對我會如此信任,如果她能看見我心里的想法,就會發(fā)現(xiàn),每一次我見完楊暉,心里泛起的漣漪,一點都不比熱戀的時候少。

  在撒謊上,我自認(rèn)為是個高手,有些謊言,我說的連自己都信了。為了讓自己能心安理得接受楊暉,我更是把欲擒故縱用的純熟,甚至連楊暉都沒發(fā)現(xiàn),我的每一次拒絕,都是另一種的引誘。

  事實證明,楊暉沒讓我失望,他給了我想要的,我達(dá)到了我的目的。

  但還不夠。

  欲望這個東西是無止境的,我不知道我跟方予安之間是不是愛情,如果沒了楊暉,我還會不會對他如此渴望。

  人真的會突然就愛上一個人嗎?愛情真的存在嗎?還是,它只是異性之間相互吸引時產(chǎn)生的激素作用,不然真的無法解釋,我到底是怎么愛上方予安的。

  我并不了解他,我甚至連他喜歡吃什么,有什么愛好,喜歡安靜還是熱鬧,都不知道。我從來沒想要去深入的了解他,我好像只是需要這么一個人迷戀我,這樣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還存在著。

  我承認(rèn),我已經(jīng)壞的無可救藥,可如果不去索取,我還能做什么,我的家庭告訴我,愛就是聽話,是孝順,是謙讓。但我周圍的人告訴我,愛是男人的追求,討好和寵愛。好像對于愛,無論是什么形式的,都是有模板的,已經(jīng)規(guī)定好了的,我只需要模仿別人,看別人如何相愛就可以了。

  簡直荒誕可笑。

  我竟然連思想都在被馴化。

  有時候,人的頓悟就在一瞬間。我一直以為這句話是故作高深。但那晚被救下后,看著上一秒還在虛偽說教的楊暉,下一秒已經(jīng)躺在救護擔(dān)架上,我才意識到,原來人是真的會死,而且一旦死亡,就真的什么都沒了。強大如楊暉,也是如此,他帶不走他所擁有的一分一毫,甚至到最后,他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決定。

  其實我后來偷偷去看過他,在他家里人不在的時候。醫(yī)生說他醒來的幾率很渺茫,下半輩子可能都要在醫(yī)院度過,不知道昏迷中的他知不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

  說到底,他如今這副模樣,我是有責(zé)任的,但此刻他連一句道歉的話都聽不到,想來我的愧疚和自責(zé),他也永遠(yuǎn)無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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