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想過一直以來的乖乖女黃翅搖會當場回絕長輩們精心為她挑選的未來夫婿。
眾人愣了大半天,才回過神來群起而攻之,然而黃翅搖早在大家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跑出了三太奶的家,隨后騎上自行車消失在眾人眼前了。
“哈哈哈哈!”
黃翅搖仰天大笑。
她騎著自行車往派出所的方向一路向前,經過大街時揚起了鞭炮的紅紙碎屑,像是被她的喜悅感染到般抖動飄揚。盡管冷風迎面直灌,她感受到的卻不是寒冷,而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太痛快了!
到了派出所,她先是找到了昨天陪她一起回家的那位民警,交代了幾句話后,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候,期間還不忘發(fā)了條信息給自己的父親。
「我等一下還會再去三太奶家賠禮道歉,你們先別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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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后。
黃翅搖再次出現(xiàn)在三太奶家。
屋里只有三太奶和黃國建在。三太奶見黃翅搖去而復返,先是面色不佳地走了過來,“你有沒有搞錯????三太奶本來以為你是個乖孩子,沒想到居然做出這么荒唐的事來,糟蹋長輩們的一番心意!這還是有家教的孩子嗎?”
黃翅搖笑而不語。
“黃翅搖!”黃國建正要發(fā)作,卻在一把聲音溫柔而有力地響起時怔在原地。
“我女兒是我教出來的,怎么就沒有家教了呢?”
林蔦蘿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黃耀輝。
“不好意思,三太奶?!秉S翅搖先是對三太奶乖巧地笑了笑,“我們先處理完一點家事,然后我再向你賠罪。”
說罷,黃耀輝便在她的示意下站著了三太奶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你!”
“媽媽,你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嗎?”黃翅搖自顧自地走到林蔦蘿面前,拉起她的雙手并緊緊地包裹住,將手心里的溫度一路源源不絕地傳遞過去。
黃翅搖選擇再次回來這里,是因為在她看來,這雖是她們母女被囚禁的地方,卻更是她們實現(xiàn)自救成功的地方,是她們真正覺醒的地方。
既然從這里開始,那就從這里解決掉所有的事。
“嗯。”林蔦蘿微笑著點了點頭,“我已經把它找回來了。”
說罷,她用手指撓了撓黃翅搖的手心,待黃翅搖松手后便輕輕抽了出來,先是摸了摸她的頭,隨后轉身走到黃國建面前,淡然開口。
“我們離婚吧?!?p> 不僅是黃耀輝和三太奶一臉震驚,就算是早就在心里排練過這種場景的黃翅搖也稍稍睜大了雙眼。
她沒想過的是,林蔦蘿會直接用這句話來做開場白。
“然后,我希望你能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林蔦蘿吸了一口氣后,繼續(xù)說道,“你一直以來對我做的事,我忍受了你對我做的事二十多年,我能堅持活了下來也就罷了,但在你以同樣的方式對待搖搖和耀輝時,我沒有辦法再忍下去了!你必須得付出代價才能牢牢記住你自己犯下的錯誤!”
說到這里,林蔦蘿有些視死如歸般握緊了拳頭,緊盯著黃國建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飄離過。
然而黃國建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林蔦蘿,蒼白干枯的雙唇顫抖得劇烈,卻一言不發(fā),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又像是正經歷著天人交戰(zhàn)。
黃翅搖不禁眉頭一皺。
盡管她確定“心心蘸料”已經生效了,但她還是很緊張,不知黃國建會做出什么樣的回應。
“造孽哦!你們這么對國建簡直有違三綱五常!”一旁的三太奶還是忍不住開口,還沒等她繼續(xù)說下去,黃耀輝就很盡責地將她帶回了房間關了起來。
“我知道了。”
許久之后,黃國建才說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話。
只見他咬緊牙關,汗流浹背,嘴巴像是不受控制般一字一頓道,“我會……全力滿足你的……所有……”
林蔦蘿不可置信地望著黃國建。
黃翅搖同樣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母。
就這么容易?
當束縛了她們這么多年的枷鎖就這樣一下子被卸下來時,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終于解脫了”的輕松,反而是迷茫。
媽媽真的能重新做回屬于她自己的林蔦蘿了嗎?
這不就是黃翅搖所希望看到的最終結果嗎?
于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拉起了林蔦蘿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就去把離婚手續(xù)搞了吧,其他的我也已經跟警察說過了,任何一個傷害過我們的人都不會被放過的?!?p> “媽媽,我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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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折騰了大半天后,直到半夜黃翅搖才和林蔦蘿黃耀輝一起回到家。
至于黃國建,則留在了派出所繼續(xù)接受一系列的盤問。
包括他傷害自己家人的重新提告,包括他對三太奶一家做人口販賣相關的事的知情不報。
黃翅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目不轉睛地從窗外看出去,正好一角彎月在窗邊出現(xiàn),銀白色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剛好能散進她眼里??粗b遠的彎月,不知為何,她突然就很想和人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于是她撥打了溫故知的視訊通話。
電話一接通,在看到溫故知那張臉的一瞬間,還沒等他開口,黃翅搖就情不自禁地將自己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滔滔不絕地全部告訴了溫故知,除了對父母下了“心心蘸料”指令這件事。
溫故知在電話里安靜聽著她說了很久,直到黃翅搖最后說了句:“我覺得自己好像要開始一個新的人生了?!彼泡p輕地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溫故知的反應有些讓黃翅搖不解。她還以為對方一定會為她感到高興的。
溫故知解釋道:“只是覺得有點可惜。”
“在我看來,你和你父親最主要的問題其實出在溝通上。你們不像我,我連溝通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我的父親從來沒有愛過我。但至少,你的父親還是愿意為你們付出的。就算他關心你們的方法不對,可是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為了這個家辛勞了大半輩子了,不是嗎?”
黃翅搖沉默不語。
如果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溫故知的話或許是有道理的。黃國建辛苦工作掙錢養(yǎng)家這個確實是事實。
但是,她心里就是有一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感覺,讓她覺得溫故知的話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溫故知緊接著反問了一句:“翅搖,你不會后悔嗎?”
“后悔什么?”
“將來你可能會后悔今天以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父親送進了警局。我覺得,這種手段用在自己的親人身上,甚至能夠稱得上是心計了。翅搖,這樣真的好嗎?”
黃翅搖聽完溫故知的話,尤其是聽到“心計”兩個字時,一道無名火一下子就從心底燃了上來。
“溫故知,你是這樣子看我的?”她“噌”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沉著臉反問道,“那你呢?”
“你不也是將自己的父親送進了監(jiān)獄里嗎?我和你不同,你可以借助很多人的手來贏了你的父親,而我,從頭到尾,能靠的只有我自己一個。”
當她意識到時,火勢已經迅速蔓延,再也無法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