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初冬

　　門扇輕輕合攏，室內(nèi)頓時被歡聲笑語填滿。

　　小白虎腆著它因貪吃而鼓起的小肚子，緊緊跟隨在小幼娘的腳邊，如果不是礙于它的體型小巧，它恐怕早就一躍而起，纏著小幼娘撒嬌了。

　　徐莉云則躺在新買的藤椅上，那柔和而溫暖的光線灑在她的身上，帶來無比的愜意，只是天邊的夕陽已悄然下沉，即將隱沒在連綿的山巒之后。

　　張四娃坐在庭院的老槐樹下，悠閑地磕著親手炒制的瓜子，眼神投向不遠(yuǎn)處正在與小白虎嬉戲玩耍的姐妹。

　　在一旁，張老二蹲在花盆旁。

　　花盆中是他剛播下的幾顆人參籽，這可是張四娃在一次深山探險中偶然所得的稀有人參遺留下來的種子，以往因為缺乏嘗試的勇氣，這些珍貴的種子一直被閑置。

　　但如今，隨著張老二體內(nèi)靈力的微妙增長，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嘗試親手培育這份自然的饋贈。

　　張家小院內(nèi)這一幕幕溫馨平和的場景，與老宅子里的氣氛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邊，張大娃因拜師不成，懷揣滿腹的失落與不甘回到了家。

　　特別是對張富，他毫不留情地傾訴著對祖母安排不滿的情緒。

　　當(dāng)張老太踏入家門，迎接她的卻是張富少有的嚴(yán)厲話語，她內(nèi)心既覺得委屈，又感到為難。

　　畢竟，通往周秀才那條看似光明的道路已經(jīng)封閉，而為了張大娃的教育，她辛辛苦苦積攢的銀兩也被張老大近乎揮霍一空。

　　張老大面對指責(zé)，卻依然振振有詞，辯解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張大娃有更好的生活條件，用上等的文具，穿上體面的衣服，以便于將來能夠在社會上有一席之地。

　　然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銀兩的缺失迫使全家必須尋找新的出路。

　　張大娃心心念念想要進入縣城的私塾就讀，以至于威脅說如果不答應(yīng)，他就賴在地上不起來。

　　一旁的胡翠梅流下了眼淚，“爹娘，你們不是承諾過要讓大娃去縣城的私塾讀書嗎？難道你們不想看到孫子成為大人物嗎？”

　　終于，在張大娃和胡翠梅的不斷懇求下，張富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出售家里那塊肥沃的土地。

　　這個消息對于張老太來說，無異于心頭被狠狠刺了一刀。

　　盡管她心中充滿了反對的念頭，但在張富這難得一見的堅持面前，她無力反駁。

　　土地被售出后，張富帶著張大娃，前往縣城的邵云私塾，拜見了那里德高望重的袁先生，正式成為了他的弟子。

　　然而，所謂的“師父”，實際上更多是一種形式。

　　袁先生年事已高，私塾中的學(xué)生眾多，被按照學(xué)習(xí)程度分成了四個班級，日常教學(xué)工作主要由三位年輕的秀才輔助完成。

　　袁先生平日里頂多就是對“天”字班里那些特別優(yōu)秀的學(xué)生加以點撥，或是偶爾對王家那位備受寵愛的小少爺給予更多的關(guān)注。

　　對于這些復(fù)雜的內(nèi)情，張家人并不知情，他們單純地認(rèn)為張大娃能夠進入邵云私塾，就意味著他已經(jīng)踏上了仕途的康莊大道。

　　回到村子，這件事迅速傳開，被村民們添油加醋，變成了傳奇。

　　言談之間，無不透露著對未來的憧憬：“咱們的大娃，不久就要變成尊貴的官老爺了，咱們整個家族都要跟著沾光。那兩個分了家的兒子啊，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啦！”

　　這些言論，讓李桂芬心里五味雜陳，她一邊教訓(xùn)著淘氣的張六娃。

　　一旦大房的孩子真的飛黃騰達，自己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難過。

　　這些傳言也悄然飄進了張二娘的耳朵里，她最近身體調(diào)養(yǎng)得愈發(fā)豐腴，于是便和張老三夫婦商量起來：“爹，娘，幼娘之前跟著周秀才學(xué)了很多字，聽說還給二叔張二娘上課呢。我能不能也去學(xué)習(xí)認(rèn)字啊？”

　　聽到這話，李桂芬的臉上閃過一抹復(fù)雜的情緒，本欲反駁的話語卡在了喉嚨：“幼娘自己還是個孩子，能教什么？你一個女孩子，會做好飯菜，織得一手好布就已經(jīng)足夠了，認(rèn)字做什么？”

　　“就因為是女孩，才更要認(rèn)字，以后出門在外也有幾分體面，不容易被人欺騙，心里有墨水，行事才能更有底氣?！睆埗锏难凵裰虚W爍著堅決。

　　眼看母女間的意見分歧即將升級為一場輕微的口角，張老三見狀，明智地插手調(diào)停。

　　“二娘若是真心想學(xué)習(xí)，那就讓她去吧，她也已不是小孩子了，在這個家里待不了幾年便要出嫁，能在這之前多學(xué)點東西，對她來說也是好事。幼娘若是教不來，不是還有三娃嗎？三娃跟著周秀才研讀詩書，聽說成績斐然，幼娘若有什么教得不對的地方，三娃自能指正。”

　　此言一出，李桂芬眼眸中閃過一抹興奮：“那周秀才既然愿意教導(dǎo)三娃，能不能也讓咱們六娃去試試看？大房那邊那愣頭愣腦的小子都能入學(xué)堂，說不定咱們機靈的六娃也有這份讀書的天賦呢？”

　　話音未落，張六娃那顆充滿好奇心的小腦袋已然從門外探了進來：“我可不想上學(xué)，我要跟著五娘學(xué)習(xí)武功！”

　　話落，他還用力點了點頭，表明自己的決心。

　　李桂芬聞言剛欲起身教訓(xùn)一番，卻發(fā)現(xiàn)張六娃的決心比石頭還硬，非練武不可。

　　她心中那份怒氣在兒子的堅持面前漸漸消散，最終也不再提及上學(xué)的事情。

　　時光緩緩向前。

　　張老二精心研制的美容丹逐漸聲名鵲起，其銷量竟悄然超越了昔日的天仙丹，成為張家村的一個小小傳奇。

　　當(dāng)胡斌父子的生意版圖擴張至繁華的安州城時，張家村的樹木已經(jīng)褪去了最后一片綠葉，初冬的第一場雪。

　　大雪無聲降落，直至清晨，張家村的村民驚覺時，許多房屋的屋頂已被厚重的積雪壓垮！

　　張老二是在一陣刺骨的寒冷中醒來，雖然睡前已經(jīng)做好了全面防寒措施，身著厚衣，裹著雙層棉被，但那寒風(fēng)依然鉆進了他的領(lǐng)口。

　　張老二微微一動，同室的兩個孩子也相繼醒來。

　　而在另一側(cè)臥房中，小幼娘從被窩里探出頭來，她臨睡時被母親細(xì)心地套上了夾衣，層層包裹，像一個圓滾滾的小球，就連小腳丫也被柔軟的兔毛襪保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