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桑梓嚇了一跳,整個人貼著墻上,做賊心虛的瞪著那扇門,一動不敢動。
半響回過神來,輕輕打開一道縫隙看出去。
門外是新來的年輕女傭。
敲了許久見沒動靜,正不耐煩,彎著腰打算把飯菜和藥放在門口地上就走。
突然,門開了。
女傭愣了愣。
房里沒開燈,又拉上了窗簾,里面黑漆漆一片,走廊的燈光射進(jìn)去,女傭看到門縫后出現(xiàn)一雙精美的繡花鞋,以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女傭猛然倒吸一口冷氣,死死盯著看了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那是裙擺上的繡花,一只卷伏著的紫色鳳凰的眼睛!
媽耶,嚇?biāo)纻€人!跟真的一樣!
女傭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心情,直起腰正要大聲質(zhì)問這神經(jīng)病為什么要這樣嚇人,猝不及防又對上一張長相絕美但臉色慘白的容顏。
“啊!鬼呀!”
女傭?qū)⑹种械耐斜P一扔,落荒而逃。
“……”
陳桑梓也被她的尖叫聲嚇得后退半步,下意識地雙手捧心,愣了幾秒。
她低頭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飯菜、牛奶和藥丸,抿了抿嘴,輕哼一聲,穿著繡花鞋的腳在藥丸上狠狠一碾。
隨即背起包袱打開門悄咪咪的下樓。
陳家的別墅莊園就建在工業(yè)園里,專門在員工宿舍和生活區(qū)圈出來一片靠山位置,修建了獨立莊園。
閣樓位置偏僻,正好靠近莊園后門。平時除了偷懶的花農(nóng),很少會有人到這邊來。
這會正好是下班時間,花農(nóng)也沒在。
天時地利人和,正是逃命好時機(jī)。
陳桑梓用林醫(yī)生留給她的鑰匙開了莊園后門的鎖。
出去就是一條雙行水泥道,一邊通往員工宿舍和生活區(qū),另一邊是通往后山。
生活區(qū)那邊肯定有大門,但聽到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陳桑梓社恐犯了,腳下一拐,果斷往后山跑去。
她以前在閣樓的窗戶看到有貨車往后山那邊走,總不能是給山神送貨吧?
果然,沿著水泥道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一個分岔口,一邊是上山的道,另一邊就是通往工業(yè)園的后門。從工業(yè)園后門出去是一條鄉(xiāng)村水泥道。
自由在招手!
只是工業(yè)園后門有保安看守,陳桑梓看著保安亭旁邊那道半掩的小門,正想著怎么出去。
中年保安大叔便端著飯盒從保安亭出來,推開小門走了出去。
趁現(xiàn)在!
陳桑梓沒有猶豫,當(dāng)即抱緊懷里的蜀錦和繡架跑了過去。
卻沒想到小門是要刷卡的,陳桑梓眨了眨眼,這是啥玩意?
常年待在閣樓里,她哪里見過這般先進(jìn)的東西?
找了半天沒找到熟悉的門栓,試了各種方法,又整個人使勁用肩膀去推,也沒有把門推開。
正當(dāng)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忽然想起剛剛保安好像伸手按了按墻上……
果然有機(jī)關(guān)!
陳桑梓有樣學(xué)樣,緩緩的伸過手去嘗試一按,“嗒”一聲動靜,嚇得做賊心虛的孩子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當(dāng)然,關(guān)鍵是鎖開了!
陳桑梓大喜,卻沒想到剛從小門出去,就跟一旁正在洗碗的保安四目相對。
雙方各自愣了愣。
保安迅速打量陳桑梓一眼,立馬板著臉喝了一聲,“站??!什么人!干嘛的?”
站???
怎么可能!
陳桑梓拔腿就跑。
保安扔下飯碗就來追,一邊追還一邊拿出對講機(jī)搖人。
陳桑梓拼命地跑,活了二十多年,一輩子沒試過這樣刺激!
心臟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可陳桑梓到底是運動少,沒一會就喘不上氣。
不行。沿著大路一直跑目標(biāo)太明顯,早晚會被抓住。
陳桑梓心下一想,突然從馬路跳到一邊的農(nóng)田上,沿著田基往成片的荔枝樹林跑去。
沒想到保安大叔也是老當(dāng)益壯,追了陳桑梓幾畝地還不肯罷休。
前方?jīng)]路了,剩一片茂密的足有半人高的雜草叢。陳桑梓想起前段時間,閑來無事躲在窗臺前偷聽花農(nóng)們聊八卦,聽說到一些關(guān)于青紗帳的傳聞——
聽說那是最好的殺人藏尸之地……
天有些黑了,陳桑梓心下有些害怕。
可身后的人越追越近,陳桑梓咬了咬唇,既然跑出來,就不可能再回頭!
如果現(xiàn)在被抓回去,以陳父的性子,繼母再挑唆兩句,她不死也得脫一層皮。說不準(zhǔn)還會連累幫她的林醫(yī)生。
陳桑梓目光一狠,一頭扎進(jìn)雜草叢中。
晚風(fēng)吹過,耳邊是不斷的沙沙聲。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叫喊聲一直沒停,但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
前面是河邊,沒路可走了。
陳桑梓實在跑不動,索性抱著包裹卷縮在河邊的雜草里,心臟砰砰的跳個不停,她緊緊地捂住嘴巴,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
直到周圍的叫喊聲漸漸停息,耳邊只剩下風(fēng)吹草地的聲音。
又過了許久,陳桑梓才抱著包袱準(zhǔn)備離開這個地方。
然而,蹲久了,腳麻了。
剛一動,腦袋就一陣眩暈,一屁股跌坐下來。
下一秒,又驚得她立馬彈跳起來。
屁股下竟有只烏龜?
陳桑梓尷尬的將烏龜從泥巴里扣出來,還活著,只不過龜縮在殼里一動不動的裝死。
不知為何,這烏龜?shù)膽Z樣,莫名有些辣眼睛。
“你咋就這么慫?明明被人坐了一屁股,卻只會躲在龜殼里裝死,也不知道伸出頭來往那屁股狠狠地咬上一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懂不懂?”
語氣兇巴巴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一米之外,隔著一片草叢的釣魚佬就忍不住皺了眉頭。
哪來的傻子?
顧蒔一不想偷聽。事實上,他才是先來者。他從下午就在這釣魚了。
突然闖來一個不速之客,不想多管閑事,便沒有出聲。
想著她差不多就會走,索性不動如山,他有的是耐性。
誰想還會被喂一耳朵豪門隱私……
衣服已經(jīng)弄臟,陳桑梓干脆坐了下來,緩沖一下腿麻。
“你也是倒霉遇到我。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那繼母一直在下藥害我,要不是今天逃出來,估計死了都沒人知道。你被我這倒霉蛋當(dāng)頭一坐,估計以后就更倒霉了吧。”
顧蒔一皺眉。
算了,被擾了清凈,也沒了興致。不想惹事上身,于是沉默著收拾魚竿準(zhǔn)備離開。
突然,釣位旁邊傳來了女人哭泣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幽怨凄涼。
顧蒔一:“……”
天已經(jīng)黑透。
四周除了哭聲,清幽寂靜。
顧蒔一想起釣魚群里一些家伙亂發(fā)的東西……
淡定,別慌。
他是信奉科學(xué)的機(jī)械設(shè)計工程師!
不信邪的好奇心驅(qū)使,顧蒔一轉(zhuǎn)過身去盯著那些被風(fēng)吹動的野草。
不看還好。
這一看……
隱隱約約看到月光下,草叢后抱膝坐著一抹身穿精致旗袍的身影,散亂的黑直長發(fā)被風(fēng)吹開,露出一絲蒼白細(xì)膩的臉龐……
這年頭,這種打扮……處處透露著詭異。
哭聲越來越凄涼,哭著哭著,她突然又凄冷的笑了。
笑了?
顧蒔一將隨身攜帶的柴刀拿出來放在一旁,沒有驚動,加速手上收拾的動作。
誰料下一秒,那邊便傳來撲騰的落水聲。
顧蒔一手下一頓。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沒必要插手別人的因果,自找麻煩。
正想著,忽然竿下一重,魚鉤像是勾到了什么……
竟然是一只繡工精美的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