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原來是她
華曇寺法會共開三日。
第一日，佛事慶典。
第二日，道慈講經(jīng)。
第三日，寺廟布施粥飯饅頭。
道慈是禪宗佛子，少而神秀。
何況他生得那么好看。
佛子被擁簇在人群之中，無論是做法事，念經(jīng)，亦或是坐拜，都在眾人目光之下。
香霧繚繞中，齊酥與他遙遙隔著一片人群。
他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穿著袈裟的模樣像是從神壇走入塵世間的神。
…
齊酥的感知力已經(jīng)完全放開。
她能感應(yīng)到大殿內(nèi)，佛祖的金像前燃著的三根香，其中一根香灰撲簌簌的落下來。
偏殿羅漢堂，有兩個(gè)農(nóng)婦坐在廊殿外，曬著太陽，已經(jīng)一刻鐘沒有動彈了。
一只鴿子落在大雄寶殿外的枯瘦樹枝上，咕咕叫個(gè)不停。
整座華曇寺，像是一鍋滾沸的水，吵鬧得不行。
她瞇著眼睛坐著。
外人看來，也只是一個(gè)好看的小娘子，抱著一只貓曬著太陽，還有些昏昏欲睡。
阿焉……
遙遙的不知何處的風(fēng)里，傳來女子的笑語聲。
正在打盹的小娘子睜開眼睛。她懷里的貓也跟著伸起了懶腰。
小娘子把貓放在地上，拍拍它的腦袋。
“好了，我得去忙了?！?p> 。
進(jìn)了冬日大雪封山，華曇寺已有多日未曾接待大眾了。
琉璃藥師圣尊成道日，華曇寺將舉辦法會，并且還會有祈福和布施。
這消息早早傳到山下。
信男子信女子們，自是一腔虔誠，早就備好貢品。還有些不太虔誠的，卻也不懼山路遙遠(yuǎn)，寒風(fēng)凜冽。
“啊，怪不得你們硬拖我來，想不到這佛子竟這般俊秀?！?p> 幾位年歲在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們在眾位信徒之中擠擠挨挨，目光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看著和尚隊(duì)列里那最顯眼的人物。
“是誰說禿驢有什么可看的？”小姑娘們咬著耳朵。
“我錯(cuò)了，都是我眼皮子粗淺。俺的娘，要是能跟他睡一夜，明天死了也愿意！”
眾人紛紛呸她。
佛前說的這是什么話？
人家年紀(jì)雖不大，功德卻高深，是一位大師。你也敢肖想的？
“阿焉上回來時(shí)，不是還跟這大師單獨(dú)見了面？”
幾位小姑娘的目光都落在阿焉身上。
阿焉做了個(gè)求饒的表情。
“我那是搖了簽，求解簽文，不是單獨(dú)見面！”
眾人恍然，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子。
“阿焉平日看著少言少語的，實(shí)則是個(gè)狡猾的。去哪里求簽？”
阿焉被眾人鬧得不行。
“今天寺里這么多人，只怕求簽也輪不到那位大師來解了。還是改天再來?！?p> 和尚們做法，集中在佛前一片。
其他人觀禮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再是不舍，也只能順著人流往前。
小姑娘們嘰嘰喳喳跨出后殿門。
冷不防跟一個(gè)剛從外頭進(jìn)來的人撞在一起。
阿焉被撞得直往后退，幸而被同伴挽住了手臂。
“喂，你怎么走路的？”挽著阿焉手臂的，是那位說要睡和尚的姑娘，大聲質(zhì)問起來。
撞人的小娘子很不好意思，趕緊道歉。
“實(shí)在是對不住，心里想著事情沒注意。”
她長得好看，聲音也柔柔軟軟的。
好看的人總是能得到更多善意。
她都道歉了，幾位小姑娘也沒抓著不放。
齊酥目光落在那位阿焉身上。
阿焉也在含笑望著她。
原來是她。
原來，她們竟早就見過面了。
齊酥知道，她也認(rèn)出自己來了。
畢竟上次見面的那般情景，印象還是挺深刻的。
世事真是奇妙。
數(shù)日前的匆忙一面，竟也有這樣的淵源。
“你們認(rèn)識么？”阿焉的同伴奇道。
齊酥搖搖頭，笑道：“這位姑娘身上香香的，很好聞?！?p> 跟她一起來的姑娘們笑起來。
“阿焉家里是做藥材生意的，她做的香囊可香了?！?p> 小姑娘們像是一陣嘰嘰喳喳的風(fēng)，從殿門外流走了。
。
和尚廟里也沒什么好看的。
現(xiàn)在是冬天，樹光禿禿的，土冷冰冰的。佛像也沒什么可看，人還多。
眾人隨便轉(zhuǎn)了轉(zhuǎn)，便散開來，自去給家人祈福。
阿焉也先去觀音殿和各處菩薩殿內(nèi)上了香。
然后找小師父請了幾串檀香佛珠。
她把這些佛珠放進(jìn)布袋里，才悠哉哉地四處閑逛起來。
逛到一處客院里，人已少了很多。大殿里的喧囂在這里已恍如隔世。
阿焉抬手敲了兩下緊扣的房門。
一重一輕。
客院大門很快打開。
一位穿著月白錦袍的俊雅公子親自來應(yīng)門。
“怎么才來？茶湯都滾了幾沸了?！?p> 說著，他拉住阿焉的手，把她往客院里帶。
阿焉隨口應(yīng)了聲，回頭看向來路。
磚石小道寂靜安寧，金色陽光從墻頭落下，并沒什么人。
眼看她再次回頭看過去。
秦商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呢？”
阿焉回過神。
“奇怪，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p> 秦商搖搖頭。
“那你是想多了。你的人我的人可都在，誰能盯著你？”
。
正午的陽光從佛殿屋脊上慢慢滑下去。
齊酥坐在佛殿外的高臺上。
一手按著砰砰亂跳，快炸開的太陽穴，一邊看旁邊的松枝上，兩只麻雀在吵架。
“哎，你怎么一個(gè)人坐在這里？我找了你一圈了。”
身后有聲音傳來，是小尼姑靜合。
她今天也來參加法會。
畢竟這次佛事盛大，繁瑣事情挺多，她出身佛門多少也能幫上點(diǎn)忙。
齊酥笑道：“小師父忙完了？”
靜合擺擺手。
“忙是忙不完的，我偷閑出來?！?p> 她從口袋里，掏出幾個(gè)用細(xì)布包好的面點(diǎn)果子出來。
果子做成了桃子的模樣，是淡淡的粉色，上面還點(diǎn)了紅。
靜合：“這是供臺上的果子，可好吃了。平日里是不做的，只有在菩薩壽誕之類的節(jié)日，才能得菩薩賜福。你試試看吧？”
說著，她把果子遞過去，一臉期待地看著齊酥。
齊酥咬了一口。
口感松軟，些許的甜，還帶著點(diǎn)橘子的清香。
味道不錯(cuò)，她又咬了一口。
“很好吃吧？”靜合眼睛笑成兩彎月牙。
齊酥：“好吃。”
靜合：“你等著呢，回頭我再去給你拿一點(diǎn)?！?p> 說著，她聲音壓低。
“我的身份方便，做法事的時(shí)候離供臺近，結(jié)束了就能拿上。師兄們也不會訓(xùn)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