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寧南時被潘承之牽著走,剛上馬車卻突然覺得有些甚麼不對勁的。
「那個??姓潘的,你??你能不能把你剛說的話再重覆一遍。」寧南時猛地捉住潘承之的手說到。
「甚麼?甚麼話?」潘承之看著寧南時,見她的神色有點不對勁,故而亦緊張起來,回握著她的手。
「就??就你剛才發(fā)誓的那一番話?!箤幠蠒r緊緊地盯著潘承之說到。
潘承之孤疑,但還是聽話地把剛才的話重覆了一遍。
聞言,寧南時收回了手,整個人都愣住了,彷彿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潘承之覺得不對勁,伸手扳正寧南時的身子,一臉認(rèn)真又關(guān)切地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寧南時的思緒很混亂,她甚至都沒看潘承之一眼,就隨口一答:「沒事,我沒事。」
潘承之想要為她把脈,寧南時整個人往後一縮,躲開了潘承之的手。寧南時道:「我沒事,你讓我靜一靜?!?p> 潘承之觀其臉色,覺得她似有點驚魂未定。半響,潘承之似是按耐不住,抿了抿嘴,盯著寧南時問:「怎麼了?」
寧南時定了定心神,只覺腦中一片漿糊,好像要想起些甚麼,但又想不起些甚麼,渾身難受。
潘承之見寧南時仍是默不作聲,心裏不覺有些煩躁,不自主地提高了聲量道:「說話呀!」
這是有點嚇到寧南時了,潘承之看著寧南時,自知自己語氣重了些,因而故意放輕了語氣,生怕再把她給嚇著道:「我??不是??但??你能不能告訴我,都發(fā)生甚麼了嗎?」
寧南時忽然盯著潘承之,潘承之被盯得有點不自在,然卻還是挺直腰板,讓寧南時看著。
半響,寧南時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旁邊的白色皮草,小心翼翼地問此時坐在身旁的潘承之:「姓潘的??我跟你很熟嗎?」
潘承之皺了皺眉頭,似是不解又似是在思考般問到:「這問題很重要?」
寧南時不作回應(yīng),低頭擺弄著手指,繼續(xù)說到:「你說??我??我會不會其實??並不是你認(rèn)識的??那個人呢?」
寧南時越問越細(xì)聲,但潘承之可沒有錯過她說的每一個句,每一個字。
潘承之邊側(cè)頭細(xì)聽寧南時的話語,邊看著她,眼中的溫柔像是要溢出來了,然這樣的溫柔眼神,寧南時可沒有看到。
潘承之呼了口氣,向後攤了攤,閉了閉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寧南時見潘承之未作聲,也跟著向後一仰,以為是不會得到潘承之的回答了。
未幾,潘承之睜開了眼睛,似是作了些甚麼決定似的,他側(cè)身向著寧南時,伸手彈了彈寧南時的額頭。
「呀!你做甚麼呀!好痛!」寧南時慘叫,頓時坐直了身子,摸著自己的額頭。
潘承之也跟著坐了起來,輕笑道:「你活該!」
寧南時不明所以。
潘承之見她一臉茫然便正色道:「你就是你,我是不可能會認(rèn)錯的。脾氣這麼大,一生氣轉(zhuǎn)身就走;一不高興就不出聲;一看到帥的美的就失了神,落了魄似的;一不安就喜歡玩手指;喜歡桂花糕配桂花茶;敢叫我姓潘的??」
潘承之頓了一頓,似是在回想些甚麼似的,又接著道:「還有很多很多的??」
寧南時聽著潘承之如數(shù)家珍地羅列出關(guān)於自己的一切,她很確定潘承之說的就是自己,縱然當(dāng)中有的是她自己一直也未曾覺察的小習(xí)慣,小性子。寧南時抿了一下嘴,忍住了想哭的衝動,心想:「知己呀!潘承之竟是知己呀!自己這不才來了幾天,哭點竟就變得如此之低了?!?p> 潘承之看了看寧南時,深深吸了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再道:「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天下可不會有這麼一個第二個你啊!所以??你能不能??有點信心,我不知道都發(fā)生了些甚麼,但我想告訴你,你就是我一直認(rèn)識的你,我也不認(rèn)為在這世上,我還能找到另一個像你這般的人?!?p> 寧南時深深地看著潘承之,如此的認(rèn)真、真心,不得不說,寧南時是真的很感動,一時也忘了去糾結(jié)自己是誰了。
人生在世,不知要經(jīng)過多少年,遇過多少人,才能找到一個知己。只是,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也不知是禍?zhǔn)歉!?p> 或許是潘承之也被自己的一番真情剖白嚇著了,看著渾身有點不自然,他收斂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後,又回復(fù)了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往後一仰故作輕鬆地道:「要真出甚麼事也不怕,你可是有小爺做大靠山呢?」
寧南時咬了咬唇,故裝不屑地說:「沒個正經(jīng)的,我不管你了,讓一讓,我要睡會,到了喊我。」
潘承之不怒反笑,往旁邊挪了挪,彷彿是對寧南時的這種做法、態(tài)度已習(xí)以為常。
寧南時枕著自己的手臂,心裹暖暖的,覺得潘承之好像真是不錯的,有人兜底的感覺真好,想著想著,漸漸便睡過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潘承之見寧南時真睡過去了,便伸手隨意拉過一旁的白色皮草,輕輕地把之蓋在寧南時身上。他低語道:「其實??很多人,很多事,確實很重要,但有些時候不記得就是不記得,別太為難自己了。一切都自有命數(shù),不記得是沒關(guān)係的,你不記得我也沒關(guān)係,反正??反正你一向記性也不大好,我也早就習(xí)慣了?!?p> 潘承之說完後便無奈般似的笑了笑,又看了看旁邊已經(jīng)沉睡了的寧南時,也不知這話到底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寧南時說的。
良久,潘承之揭起簾子,看了看街外;突然又像是想起甚麼似的,伸手去捉寧南時的手。
潘承之不知從哪變出一個脈枕來,他輕輕地把寧南時的左手置於其上,再伸手去探其脈搏,他一臉認(rèn)真,細(xì)看他的表情,似未覺有何異樣;後又見他前去探了探寧南時的右手,只見他眉頭緊鎖,神情異常嚴(yán)肅,半晌沒做聲。須臾,他才收回了手,並小心翼翼地幫寧南時蓋好皮草。
一路上,寧南時在沉睡,潘承之則默默地坐在一旁,時而看看寧南時的睡顏,時而沉思嘆氣,不知在想些甚麼。
情是甚麼?有人說:「直教人生死相許?!?;又有人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p> 也許,有一日我們會明暸情之一字何解;又或許我們終其一生都不能很好地了解,然而這世上總不乏一直愛著的人。所以,管它是甚麼的呢?就且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