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蕩平海內(nèi)再造盛世的帝王13

　　順德更加認識到了桑姬的重要性，在心內(nèi)將桑姬放到所有人的最前面，就憑她能讓皇帝消氣的本事，足夠讓順德對她敬畏不已了。

　　更不要說這位娘娘根本沒有施展手段，就只是出現(xiàn)在皇帝面前說了兩三句話而已。

　　皇帝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對著自己的心上人——可能他還沒意識到這一點，萬般體貼，多加照料，在桑姬面前根本拿不出皇帝的威嚴。

　　自覺將桑姬放到和他平等的地位上——當然，可能皇帝也沒意識到這一點。

　　他所以為的賞賜其實不過是少年人用來討好心上人的手段。

　　要不然沒法解釋皇帝給桑姬晉位的迅速，高位嬪妃的晉升應(yīng)該是慎重的，妃嬪討了他開心，賞些珠寶就行。

　　再說妃嬪討好他，這不是應(yīng)該的嘛！

　　肆意封賞，只會很快會陷入封無可封的境地中，后宮中可以隨時進新人，但高位嬪妃的數(shù)量是有限的。

　　總不能皇帝寵幸了誰就給誰高位吧。

　　等等，貴姬還沒侍寢……吧？

　　順德想到這里，也不免覺得自家主子太上趕著呢。

　　顯然，當事人并沒有這個認識。

　　皇帝握著桑姬的手坐下，道：“孤嚇著你了？”

　　桑姬茫然地“啊”了一聲，笑著道：“妾身心悅陛下，怎么會怕陛下呢？”

　　和初見時相似的話語，只是聽的人心情卻不同了。

　　桑姬隨口敷衍了一句甜言蜜語，就說起了她來這里的正事。

　　她將袖中的紙張遞給皇帝，道：“妾身去文淵閣查了歷年的天象，本朝文宗、宣宗時都曾出現(xiàn)過白虹貫日的現(xiàn)象，他們都是朝野公認的明君?！?p>　　“可見大臣們是故意胡謅，有意欺瞞陛下，白虹貫日分明是吉兆！”

　　“前朝武帝當政時，也曾有白虹貫日的現(xiàn)象，今日的天象分明是上天表達對陛下的滿意，預(yù)告著陛下必將開疆擴土，平定天下?！?p>　　桑姬起身，面色鄭重地行了一禮，肅然道：“陛下圣明無疆、恩澤天下，國朝必定會再現(xiàn)太祖皇帝時的盛世，妾身恭喜陛下，國朝興盛，指日可待?！?p>　　桑姬并不是說空話，她真的相信這一點。

　　因為這是李晏啊，先帝的看重、系統(tǒng)的篤定，這些都不能讓桑姬徹底相信李晏的能力，她相信的是自己看到的一切。

　　宣室殿內(nèi)擺著的帝國輿圖，偏殿放著的沙盤——上面是北疆戰(zhàn)事的推演，帝王宵衣旰食處理政務(wù)……

　　如果這些只能說帝王有治理國家的想法，那么敢在大臣們威逼的時候動用廷杖、桑姬進來時幾句話就轉(zhuǎn)為了平靜、看到桑姬給的東西并沒有狂喜……

　　這都只能說明帝王有對付大臣的辦法，他并不是被逼到絕路，他的皇位穩(wěn)固如山，哪怕殿外的大臣連同他們的親信全都拒絕服從皇帝的命令，皇帝仍然有信得過的人手做事。

　　起碼帝都內(nèi)外的軍隊一定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皇帝生氣的只有大臣對他的不敬。

　　就算事情走到最差的一步，皇帝也絕對不是落于下風(fēng)的那一個。

　　皇帝現(xiàn)在的猶豫、大臣心中的篤定，不過是賭皇帝不愿意砸碎這個盤子，血洗朝臣，因為那樣兩任帝王十幾年的心血都付之東流，留下一個滿是窟窿、陷入黨爭的朝堂。加快王朝走向末路。

　　桑姬想，這位陛下是有能力的，不是假若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沒有什么人出現(xiàn)，他一定能夠重整山河。

　　而是無論什么人站在他的對立面，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能阻擋這位帝王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

　　現(xiàn)在困住帝王的批命，在多年之后，只會成為歲月中的碎屑，不值一提。

　　桑姬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激發(fā)李晏的斗志了，只要他愿意，那么他就能改變世界，可是一個孩子真的能喚起李晏對這個世界的眷戀嗎？

　　當他視線所及之處，當他的軍隊能到達的地方，當他已知曉的遠方都向他臣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時的李晏會不會對這個世界感到厭倦？

　　因為他所想要的都已經(jīng)得到了。

　　自古以來的明君似乎都不滿自己的子嗣天資，但是總比沒有好吧。

　　李晏無嗣，創(chuàng)造的盛世卻要給旁支繼承，他心中不甘甚至可能會想毀掉這個盛世，又或者沉迷享樂？

　　這也不是不可能。

　　桑姬覺得一個孩子并不能阻止世界朝向既定的未來發(fā)展，卻也意識到再沒有比這個方法更好的了。

　　總不能指望李晏愛上一個女人，然后因為女人的規(guī)勸，在他實現(xiàn)心中的理想后，還要繼續(xù)苦兮兮地干活，而不是沉迷于玩樂之中吧。

　　那還不如指望孩子呢。

　　這樣的帝王，不缺女人，他的心中裝著天下，一個女人只是他心中微不足道的一點塵埃，起碼后嗣是他的血脈延伸，是會繼承他的江山的人。

　　可惜，桑姬看錯了這一點。

　　李晏久久地凝視著桑姬，他的心中震動，他知道桑姬聰慧，卻沒想到她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找到破局辦法。

　　既然宰相們用著白虹貫日的借口逼迫帝王，那就把抽走他們的論據(jù)，白虹貫日不是兇兆，是吉兆！

　　桑姬的行動力極強，在短短幾個時辰內(nèi)找到明確記載，無論是閱讀速度還是找資料的能力都極強。

　　李晏以為自己已經(jīng)高估了桑姬，沒想到桑姬總能出乎他的預(yù)料。

　　如果說這些只是展現(xiàn)桑姬的能力，其他人也能想到這一點的話，那么桑姬最后的話無疑是讓李晏心潮澎湃。

　　李晏十六歲登基，今年才二十一歲，相比一個龐大的帝國，他太過年輕，年輕到他所有的抱負都像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吶喊。

　　不知道他將會面臨多少的艱辛，不知道實現(xiàn)起來有多么的困難。

　　李晏現(xiàn)在正處于低谷，他登基六年沿用先帝政策，這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是他的性格懦弱，不敢有動作。

　　再加上他的年紀，一個月前惠通大師親口承認的批命……都讓人開始輕視他。

　　李晏登基以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數(shù)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他批改完奏折時，他的心中會不可避免地浮現(xiàn)惶恐，擔(dān)心自己的德行淺薄不能擔(dān)當起天下的重任，擔(dān)心自己會讓祖宗基業(yè)毀于一旦。

　　有人支持他，有人反對他，有人對此不發(fā)一詞。

　　但是今日桑姬說的，是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