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火
萬順切了一聲，坐上車，打燃火，車子轟隆響起，成了。
左大龍一臉笑意：“不錯啊丫頭，哪學的？”順手從兜里摸出一百塊錢遞給萬順。
萬順接手里甩了甩，清脆的聲音，悅耳。不錯，啟動資金又多了一百。
哪學的？大牢里學的，剛進去的時候，踩了一年縫紉機，后來擰螺絲，漸漸的上手修機器修車，嘖，那些年，她是真學了不少本事。
“自學成才，老板這么大氣，我再附贈個消息，您這車，到縣里后，最好做個全身檢查，尤其是剎車。對了，提醒你那位司機，路上踩剎車的時候，省點力，要不然怕是要出事。
以后老板要是有什么機器需要維修，可以到福安大隊找我，我叫萬順，看在是熟人的面上，我給你個優(yōu)惠價?！?p> 不管左大龍臉色怎么變，萬順說完就走了。
左大龍這邊，擔驚受怕的將車開到縣城，剛找到個修車點，熄火了。
左大龍嘴角抽了抽，說到縣城還真就只到縣城。
萬順到家時，大概九點。
夏天天黑得晚，但這時候也已經(jīng)全黑下來了，可姜家沒人。
萬順擰眉，大晚上的，余燕會去哪？
繞著屋子找了一圈，沒找到。又去村子里找，還是沒人。
最后去地里，遠遠的看到火光沖天，位置大概是姜家的地。
萬順眉頭死死的擰在一起，大步跑過去。
姜家田地位置的田坎上，靠近山腳的位置，姜家今年新收割完的麥桿堆放在那里。
如今已經(jīng)被燒了大半。
余燕頂著大火的焦灼，拼命滅火。
火光下，她黑紅的臉被火光燎得皮開肉綻，參差不齊的白發(fā)也被燎得焦黑。
衣服燒破了，身上和手腳上也全是火烤出來的血泡。
明明已經(jīng)精疲力盡，卻還是拼著一口信念堅持。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怒吼，聽不清在喊什么，但聽在耳朵里，格外刺耳，心口也頓頓的疼。
萬順眸子逐漸幽深。
這里是整個福安村位子最差，肥力最差的地，地里長滿樹根，地面被山腳茂密的林子遮擋大半陽光，離水源遠，還時不時有野生動物下山禍害莊稼。
這是姜家出事后，村民千挑萬選給姜家選的地。
靠近山腳的位置很寬，不是大路，又有林子遮擋，所以不僅余燕將麥稈堆放在這里，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家的麥稈和地理出產(chǎn)的各種秸稈也會臨時堆放在這里。
但今天，姜家的麥稈幾乎燒光，其他人的麥稈完好無損不算，還一個來幫忙的人都沒有。
他們不知道嗎？
怎么可能，這么大的火光，燒了不止半個小時，怎么可能沒人知道。
意外起火嗎？
可怎么就這么巧只燒姜家的。
萬順大步過去，將幾乎被火光包圍的余燕拉出來。
余燕雙目含淚，落下來，又被大火烤干，反反復復，一雙眼睛紅腫得不像樣。
“小順，得滅火，得滅火。”
掙扎著往火堆前撲，她撲的不僅僅是火，更是不甘，憤怒，委屈和絕望。
對家徒四壁的姜家來說，這些麥稈是珍貴的家產(chǎn)，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和依托，是面對不公，極力想要抓住的公平和正義。
“小順聽話，別拉我，我得滅火?！?p> 萬順死死拽著余燕，不讓她去，在這里，祈求不到公平和正義。
“干媽，別急，我叫人來幫忙滅火?！?p> 余燕茫然的看著萬順：“誰會來幫忙滅火？”不會有人來，怎么可能有人來。
萬順勾唇，笑得瘋狂又陰戾：“會有人來的，信我。”
將余燕安頓在旁邊的石頭上，找了個粗一些的樹枝，走到火堆旁，一頓狂燎。
霎時，火星四濺，點燃了周圍的麥稈堆。
火光沖天而起，瞬間吞噬周邊的一切，余燕嚇得蹭的起身：“小順？”
萬順咧嘴大笑，揚聲喊：“著火啦，著火啦，救火啊，快來人救火啊。”
一邊喊，一邊繼續(xù)燎，火光照亮了福安大隊半邊天。
在家裝聾作啞的人齊齊往這邊跑。
“萬順，你在干什么？”跑最前邊的許漢山嗓子吼得劈叉，青筋暴起。
萬順回頭，火光下，笑得瘋批又癲狂：“村長叔，我在救火啊?！?p> 七月盛夏，火光沖天，熱浪席卷，許漢山卻覺得汗毛直立，渾身陰冷。
“殺千刀的啊，我家的柴。”追過來的父老鄉(xiāng)親捶胸頓足，撲上去滅火。
許漢山呆立不動，腦子嗡嗡炸響。
萬順已經(jīng)回到了余燕身邊，笑得無辜單純：“干媽，你看，幫忙救火的人不是來了嗎?！?p> 余燕已經(jīng)嚇得六神無主，渾身哆嗦的死死拉著萬順，嘴唇蠕動，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場火，持續(xù)了整整五個小時，全村出動，卻一根柴都沒救回來，還燒毀了十多根碗大的樹，更甚至差點引發(fā)山火，燒掉莊稼。
所有人又氣又怕，到處找罪魁禍首。
“誰，到底是誰？別讓老娘抓到，要不然撕了他一層皮。”
所有人面目猙獰，義憤填膺。
雖然沒有實質(zhì)證據(jù)，也沒有明確指示，但他們一致將矛頭指向姜家。
余燕抖著手將萬順往身后藏，想要站出來認下罪名。
萬順卻比別人還義憤填膺，怒不可遏。
振臂高呼：“對，誰，有本事站出來，看我不弄死他。簡直惡毒，缺德，喪心病狂，喪盡天良。
看看，看看我干媽，為了咱們集體的山，集體的樹，集體的莊稼，都燒成啥樣了？這是謀殺啊，這是想弄死我們?nèi)箨牭娜税?，不能就這么算了，報警，村長叔，必須報警。
把那些禍害，毒蟲，全都弄去槍斃，誅九族，殺得片甲不留?！?p> 人群驟然沉默，看來對姜家柴火堆燒起來的事都心知肚明。
他們不敢報警。
萬順冷笑，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許漢山深深的看了眼萬順，最終以意外結(jié)案，這事算是過去了。
但在萬順這里過不去。
已經(jīng)凌晨，萬順背著余燕回家。余燕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在萬順背上就昏睡了過去。
萬順索性腳下一轉(zhuǎn)，踏著凌晨昏暗的曙光往公社走。
到公社衛(wèi)生院時，不過早上五點。
醫(yī)生還沒上班，值班護士睡意正濃。
萬順直接進去，在一間空病房里，找了張病床放下余燕，看她睡得沉，沒有折騰。
等天亮了，萬順才去找護士給余燕清理傷口。
醫(yī)生上班后，又找醫(yī)生幫忙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