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門沒鎖。
許知安推門進(jìn)去,生銹的門軸發(fā)出令人牙根酸軟的吱呀聲。
“你還知道回來啊許知安,怎么不死外邊?”鄧欣玉拉開隱私簾,“竟然還敢掛我電話,我給你臉了?”
許知安將門關(guān)好,面無表情地走到鄧欣玉面前,手伸到她面前。
“臉拿來。”
鄧欣玉揮開許知安的手,惱道:“拿什么拿?”
許知安為難的攤手:“你也沒給我臉,我為什么不能掛你電話?對我的占有欲這么強(qiáng)?你男朋友知道了不會吃醋吧?”
鄧欣玉睜大眼睛,震驚不已:“你!”
“我?我很好,謝謝關(guān)心。”
許知安伸出兩根手指捏住隱私簾的邊緣緩緩拉上,剩一條狹窄的縫隙時停下。
“還有,宿舍寫你名字了?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得著嗎?另外——”許知安笑得人畜無害,“算命的說膈應(yīng)我的人會死在我前面,祝你長壽,我的朋友。”
鄧欣玉臉色變了又變,殘存的理智將她從發(fā)怒的邊緣拉回。
“我只是想提醒你,明天組里開會,可別忘了去?!?p> 許知安心里冷嗤一聲,她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項目組的名單上,就是因?yàn)猷囆烙裣肽脤W(xué)分又不想干活,不經(jīng)她同意偷偷把她加上去的。
這是提醒她明天別忘了去接活。
“有這個閑心,我勸你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重修的事?!?p> 為了談戀愛荒廢學(xué)業(yè),補(bǔ)考都沒過,她就沒見過這么蠢的。
說完,許知安回到自己桌前坐下,塞上耳機(jī),將自己與鄧欣玉的咒罵聲隔絕開來。
鄧欣玉罵了幾分鐘后,接了個電話,捏著嗓子矯揉造作的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摔門離去。
許知安當(dāng)然知道她是出去見男朋友,并且今晚都不會回來。
所謂的男朋友是個不折不扣的海王,鄧欣玉是個活脫脫的戀愛腦,把她的便宜男友也拉進(jìn)了項目組,還把工作全推給許知安。
思及此,許知安又是一陣無語。
四人間宿舍安靜下來,許知安反鎖了門,視線在屋內(nèi)掃了一圈。
三張床上掛了床簾,還有一張空床。
空床的主人是一個轉(zhuǎn)專業(yè)的小富婆,從另一個校區(qū)搬到這個校區(qū),心血來潮想體驗(yàn)一下住宿生活。
小富婆時運(yùn)不濟(jì),被分到了許知安的宿舍,被另外兩個奇葩室友搞出了心理陰影,住宿兩周,毅然決定搬出去住。
許知安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她也想搬出去,但她沒有富婆的財力。
除去小富婆和鄧欣玉,剩下的那個室友許知安了解并不多,即便是上一世也沒怎么接觸。
主要原因是那個室友攀高枝,看不起人,她還沒有傻到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許知安習(xí)慣性咬著拇指指尖,略微思索半分鐘,手一拍,決定攢錢搬出去住。
原本的許知安靠著代做PPT兼職賺來的錢,過得也不比大部分人差,也有過搬出去的想法。只是做兼職的那家網(wǎng)店突然跑路,她應(yīng)對不及以致手頭拮據(jù),才和陸時嶼簽了協(xié)議。
目前離那家網(wǎng)店跑路還有一周左右的時間,她有時間找下家。
說干就干,許知安立馬打開各大網(wǎng)站和店鋪,漫天撒網(wǎng),路過的鳥頭上都得掛兩張網(wǎng)。
確無遺漏后,許知安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
擱在桌邊的手機(jī)屏幕亮了起來,彈出一條微信。
[L]:睡了嗎?
許知安看著陌生的頭像和昵稱,以及那句沒頭沒尾的問候,疑惑地打開手機(jī)。
將那個掛著風(fēng)景照頭像、雌雄不詳?shù)纳衩氐腖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遍后,許知安終于確定這個酷似中老年朋友的L先生是陸時嶼。
說好的清冷小陸總呢?
肯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
許知安見了鬼一般丟開手機(jī),起身去洗漱。
陽臺豎著一面一人高的全身鏡,鏡中人身形消瘦單薄,臉上帶有顯而易見的疲態(tài),顯出幾分病態(tài)的白。
這是長期睡眠欠佳導(dǎo)致的。
許知安捏了捏沒什么肉卻難掩漂亮的臉頰,驀然生出一股熟悉。
對著鏡子臭美了一會兒,磨磨唧唧收拾好自己,許知安關(guān)了燈,拿起手機(jī)翻身上床。
陸時嶼的微信還在,不是錯覺。
許知安戳著屏幕打字。
-還沒,有事?
她想了想,點(diǎn)進(jìn)陸時嶼的主頁,把小陸總的大名敲進(jìn)備注里。
返回時手滑了一下,點(diǎn)開了自己的主界面,看著昵稱處極其敷衍的句號,許知安越看越不順眼,吭哧吭哧刪掉換新。
陸時嶼的微信又彈了出來。
[陸時嶼]:宿舍住的還習(xí)慣嗎?
許知安剛要切回去,通知欄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陸時嶼]:有多兇?
前言不搭后語的兩句話,許知安卻莫名知道他在說什么。
說的是她剛改的昵稱——一只小兇許。
她忽略最后一個問題,打字回答第一個問題。
[一只小兇許]:這也是您要了解的內(nèi)容?
這年頭有錢人都這么閑的嗎?
[陸時嶼]:隨便問問
[陸時嶼]:我只大你四歲,和我聊天不必用您
[一只小兇許]:好嘞陸總
許知安消息剛發(fā)過去,就看到聊天框上方的字樣在[陸時嶼]和[對方正在輸入…]之間來回橫跳,卡bug似的。
她從不停變化的備注和狀態(tài)中看出了無語。
三分鐘過去,最頂上的字樣停在[陸時嶼],停下的同時蹦出來一條新的消息。
[陸時嶼]:沒事了,晚安。
許知安懶得想小陸總在那三分鐘里糾結(jié)了什么,順手回了句晚安。
與此同時,一家名為[今日有雨]的店鋪的客服回了消息。
一家剛開沒幾個月的小店,樸素簡陋,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閉。
小客服洋洋灑灑發(fā)了一大段話歡迎新成員的加入,熱情無比。
許知安在一長溜文字的最下方找到對接人員的微信,切出軟件添加好友。
時間太晚,和她對接的工作人員早已下班,回復(fù)要等第二天。
許知安百無聊賴地挨個戳手機(jī)里的軟件。
幾分鐘后,備忘錄里的一張圖片被她放大縮小來來回回看了無數(shù)遍。
許知安笑了,氣笑的。
那是一張本學(xué)期的課表。
一周五天課,四天早八三天滿課。
這對于一個大學(xué)生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
她突然也沒那么想活了。
許知安放下手機(jī),雙手交疊搭在腹部,面帶微笑閉眼。
許愿一睜眼自己還是一把灰。
不睜眼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