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說
翌日,天剛蒙蒙亮,沈南曦就醒了。
摸過手機看時間,才六點,想再睡一會兒,卻無半分睡意,只能起床。
打開窗簾,窗外下起了小雨,雨絲淅淅瀝瀝,連接成雨幕,模糊了窗外山水相連的絕美景色。
去衣帽間換過一身衣服,路過謝景危身邊的時候,特地放輕了腳步。
來到樓下,傭人正在打掃衛(wèi)生,看到她,立在原地,低眉斂目喚了一聲:“太太”。
沈南曦點頭微笑,徑直去了廚房。
廚房分中、西兩種烹飪環(huán)境,中間以島臺隔開。
許媽和王媽正在挑揀今早剛送過來的新鮮食材,見到沈南曦,停下動作,頷眉低首:“太太?!?p> 謝家御下很嚴,一舉一動,必須按著規(guī)矩來。
沈南曦:“你們繼續(xù)忙,不用管我?!笨匆谎凼巢?,挑了幾樣需要的放在島臺。
許媽:“太太要做早餐?”
沈南曦:“嗯?!?p> 王媽:“需要幫忙嗎?”
沈南曦搖頭:“不用,你們做自己的事情就好?!?p> 許媽和王媽點頭稱是,繼續(xù)工作。
沈南曦處理好食材,轉(zhuǎn)身去櫥柜拿廚具,發(fā)現(xiàn)廚房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身高腿長,姿貌雍容,穿著一件純棉長袖白T,最普通不過的式樣,卻被他穿得倜儻不羈,恣意風(fēng)流。
雙臂交疊在胸前,倚著門框,一動不動看她,眼里皆是好奇和探究。
沈南曦?zé)o視他的眼神,繼續(xù)做手里的事。
謝景危挑起眉毛,走進廚房。
“先生。”
許媽和王媽同時出聲。
謝景危給她們使了個眼色,她們低眸,識趣的退出廚房。
謝景危走到沈南曦身邊:“做早餐呢?”
沈南曦:“嗯?!?p> 謝景危看著碗里潔白如玉的豆腐片:“糖水豆花?”
沈南曦“嗯”了一聲,說:“是豆花,不過是咸的。”
豆腐花一直有咸、甜兩種口味之分。
港城這邊吃豆腐花都是做成甜品形式,沈南曦要做的是蘇城豆腐花,咸口的。
謝景危:“怎么想著做這個?”
沈南曦低頭認真切蔥花:“我爸愛吃?!?p> 沈南曦的母親是蘇城人,不擅長做菜,一手豆腐花卻做的極好。
豆腐鮮嫩綿滑,一咬就破,裹著又鮮又辣的汁,一口下去,又爽又燙又嫩滑,夏天吃,出一身熱汗,最舒服不過。
沈暮山很愛吃,每次吃都是滿滿一大碗,吃完仍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舔著嘴角,看著碗。
可惜沈母身體不好,不常做,一年到頭,只有夏天最熱的時候,才會做上一碗。
或者,沈暮山心里難受,不說話,一人發(fā)呆不愿交流的時候,沈母也會端著一碗豆腐花,送到房間,寬慰他的心。
沈南曦知道沈暮山忌諱看病,想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寬慰父親。
謝景危彎了一下嘴角,沒再多言,挽起袖子,在沈南曦身邊打下手。
沈南曦只會做幾道菜,但做的不好,反復(fù)衡量溫度、調(diào)味計量、廚具使用,整整忙活了一小時,什么都沒忙活出來。
除了那碗咸口的豆腐花。
謝景危嘆了一口氣:“還是我來吧。”
沈南曦詫異:“你會做飯?”
謝景危拿來圍裙套上,轉(zhuǎn)過身,讓沈南曦幫他系后面的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時候調(diào)皮,我媽管不住我,就把我扔國外,派個管家看著。每月給個幾百塊,日子過得緊巴巴,像樣的餐廳都去不了,自己不做飯就等著餓死。”
沈南曦系圍裙的手一頓。
她和謝景危三歲認識,第一次見面,就被謝景危推進游泳池,差點淹死。
江婉柔當場責(zé)罰了謝景危一頓,猶不解氣,又把謝景危關(guān)進家里的小房間,餓了一天一夜才放出來。
往后的每年見面,謝景??此紟е钌畹臄骋猓额^發(fā)、搶玩具、扮鬼嚇她的事情常常發(fā)生。
后來長大了,謝景危去國外讀書,他們的交集就停了。
直至去年商討結(jié)婚。
他們才重新見面。
謝景危眼里的敵意并未減少,只是偶爾,會摻雜另外的情緒進去,沈南曦看到過兩次,只當謝景危是不滿這樁婚姻,由厭惡變成恨。
后面謝景危開公司,處處與她針鋒相對,也佐證了這個想法。
沈南曦自然,越發(fā)保持距離。
“南曦,在想什么?”
沈南曦遲鈍的功夫,謝景危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子,低眸看她。
目光停留在她耳畔的碎發(fā)上,伸手,替她別在耳后。
沈南曦沉默了幾秒才說:“在想你為什么會和我結(jié)婚。”
她結(jié)婚是為了應(yīng)付沈暮山,那謝景危呢?和一個自己討厭的人結(jié)婚,為了什么?
謝景危笑了笑,聲音有些悅耳:“想聽實話嗎?”
沈南曦:“嗯?!?p> 謝景危:“我喜歡你?!?p> 沈南曦一怔,旋即笑了:“這個實話有點過了。”
隨手拿起一把青菜,去島臺清洗,結(jié)束了這個無聊的話題。
...
...
謝景危手藝不錯,連做了七八道菜,道道色香味俱全。
擺上桌,沈暮山又驚又喜,連帶著江婉柔眼里都按捺不住喜悅,對著兩人一頓猛夸。
沈南曦:“媽,這都是Victor的功勞,我什么都沒做?!?p> 謝景危把手放在沈南曦手背,親昵的握住她的手指:“誰說你什么都沒做,幫廚一樣辛苦?!?p> 看著小兩口秀恩愛,江婉柔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就是,就是?!?p> 沈暮山端起面前的豆腐花,舀了一勺,放進嘴里,激動地?zé)釡I盈眶:“是這個味!”
他放下勺子,沿著碗邊大喝一口。
爽滑細膩的豆腐片喝進嘴里,用牙齒咬開,滾燙的豆腐花里子裹著湯汁,咸香鮮辣全占齊了!好吃到舌頭都差點一起吞掉。
熟悉的味道,喚醒沈暮山內(nèi)心深處最難忘的記憶。
每喝一口,那滾燙的味道便從喉嚨燙到心里,眼淚都給燙了出來,和著豆腐花,一起咽下去。
“爸?!?p> 沈南曦看著沈暮山這副模樣,擔(dān)心的喚了一聲。
沈暮山抹著眼淚:“不礙事,不礙事,我就是想你媽了?!?p> 食材有限,豆腐花只做了一碗,沈暮山吃完才吃別的菜,眼里的淚光,沒停過。
沈南曦暗自嘆了口氣。
謝景危為沈南曦夾了一塊雞蛋餅,柔聲問:“什么時候給我做一碗?”
沈南曦看著他:“港城的口味與我們不同?!?p> 謝景危:“你做的,我都喜歡?!?p> 沈南曦眸光一轉(zhuǎn):“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