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征途漫漫（二）

　　在我又等了兩天后，那家公司依然沒有給我回復任何信息，這讓我再度陷入焦慮當中。我又給那位負責招聘的女性發(fā)了一條信息，可惜，等來的只是一句空話：

　　“你先稍等吧，我也不知道領導什么時候有時間。”

　　我忿忿的罵了一句：又是一個坑爹的公司。

　　罵歸罵，但生活還要繼續(xù)面對，我不能因為一個糟心的公司而“自尋短見”。

　　這眼下寒冬將至，到時迎接我的就不只是“嚴寒”了，還有“心寒”在等著我。這樣想想，不由得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既然如此，我也不指望這一家公司了，還得繼續(xù)尋找下家。

　　就在我手足無措之際，又有一家名叫永達”的建設公司給我發(fā)來了招聘信息。

　　“你好，你是在找工作嗎？”

　　“你好，你那邊主要做的什么項目？急需用人嗎？”我問。

　　“是的，有意向的話你就直接過來就行，現(xiàn)在公司正缺人?！?p>　　我看了看這家公司所顯示的位置，離我有二百多公里，屬實不近。

　　“你要覺得合適就視頻面試吧，如果不行的話，我來回折騰也沒啥意思?！?p>　　“要不這樣，我讓老板給你聯(lián)系吧?！?p>　　沒多久，這家公司的“老板”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喂，你好，你是朱大強對吧？”

　　“你好老板，我是朱大強?！?p>　　“我是永達公司的負責人，我姓馬。我看了你的簡歷，覺得倒是挺合適，你看能不能來一趟？你最好來看看我們的工程到底啥情況，我光靠嘴說你可能不信，你說對不？”

　　“馬總你好，我覺得是這樣，咱們也可以視頻面試。要是覺得行我就過去，覺得不行我就不去了，省得來回折騰了。”

　　“視頻面試倒是可以，不過你不來一趟，就看不到我們這邊兒的實際情況，你說對不？我們公司剛接了個兩個億的大活，目前急需用人，你要有這個意向就來一趟?！?p>　　“我看看最近有沒有時間，去了沒問題的話就能直接上崗吧？”我問他。

　　“你只管來就行，來了我管飯?！瘪R總說。

　　“這不是管不管飯的事，我這跑一趟又不是走個親戚、串個門兒三里五里的，我要跑上幾百公里才能到啊?！蔽艺f。

　　“你來了，只要你能相中、能干得了這活兒你就留下，這樣行了吧？”馬總急了。

　　“那……工資能給多少？”我繼續(xù)問他。

　　“保底七千，外加福利、獎金、過節(jié)費這些。”

　　“我考慮一下吧，考慮好了給你回復?！?p>　　“那你就盡快考慮，越快越好?！?p>　　“好的馬總，具體位置你給我發(fā)一下吧?！?p>　　隨后，這位馬老板便給我發(fā)來的詳細地址。

　　我經(jīng)過再三考慮之后，還是決定去“單刀赴會”。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嘗試一下，永遠都不知道有沒有希望。

　　就在這天下午的時候，我告別賓館老板，又給那個馬老板打了個電話，便準備再次踏上新的征程。我明白，這次跋涉依然是“長路漫漫、前途未知”。為了心中的信念，再搏上一次也無妨。就算是前路一片“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闖一闖，嘗試一下總比沒有一點希望強。

　　我給車加滿油以后，便直奔高速路口。長久以來，我成為了高速公路上的“?？汀?，我也為不少的高速公路貢獻了可觀的“過路費”，甚至可以說我的很多青春和熱血都“灑在”了這些高速公路上。我為他們奉獻了太多太多，這些路幾乎都被我快給“踏平”了，可惜，我卻沒有得到這些“路先生”們特殊照顧。

　　我懷揣著夢想與希望一路“高歌猛進”，我爭取在天黑以前趕到馬經(jīng)理所說的那個位置。

　　在我快走到半路的時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雨勢也隨著我的不斷前行而越來越大。直到我下了高速公路以后，雨勢才小了一些。隨著短短幾公里平坦路面的結束，我開始進入了宛如“羊腸小道”的山村小路。

　　這條山路蜿蜒曲折，似是一條橫亙在山村之間的長龍。隨著這條路的不斷延伸，雨勢又開始增大，山坡上的泥水也順坡而下，把這條小路上面沖的滿是污泥。

　　我在這一路顛簸之中走到了馬經(jīng)理所發(fā)的位置附近，此時，剛才的瓢潑大雨已經(jīng)轉變成為了毛毛細雨。

　　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停下車，便給這位馬經(jīng)理打電話。

　　“馬總，我到你這里了，你在哪里??？”我問。

　　“你先等一會兒吧，待會有個人過去接你?！?p>　　在一片陰雨蒙蒙之中，天色也很快就暗了下來。我左等右等，還是沒有等來接我的人，他媽的，敢情我又上了這些賊人的當了。

　　過了很久，我才在一片昏暗之中等來了一位開著破舊面包車的人。那人看我在路邊兒站著，便問我是不是馬總介紹來的，我說是。然后他便開車帶我去他所在的工地轉了一圈兒，我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看現(xiàn)場情況，那人告訴我吃住就在這里了，這里的現(xiàn)場以后就由我負責了。

　　“那你們這里管吃嗎？”我問他。

　　“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不在這里吃，我們這里吃的太差了。要想吃好的只能出去吃了，公司給你伙食補貼，詳細情況你問馬總吧?！?p>　　“那去哪里住?。俊?p>　　“這個你也得問馬總，之前有一個管理人員干了沒幾天就跑了。算上你的話，你是第四個來這里的人了，可能就是因為這里吃住不方便才走的。”

　　隨后這個人又把我?guī)У轿业能嚽?，便揚長而去，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風雨中“凌亂”。我之前遇到過一次這種事兒，沒想到這一次又幾乎是“復制”了上一次的經(jīng)歷。

　　我接著又給馬總打了個電話，我想知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喂，馬總，我都到這里了，吃住怎么辦？”

　　“你先找個地方住下吧，那邊工地上也沒有住的地方?！瘪R總說道。

　　“馬大老板，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了?！?p>　　隨即這位馬大老板沒有再說話，而是把電話給掛掉了。這里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我面對的只有在這個黑夜一眼望不到頭的茫茫群山了……

　　我掏出一支香煙，并用顫抖的右手點燃，我拼命地一口接一口地吸著，一種絕望的心情頓時涌上心頭。我一次次面對希望，到頭來帶給我的卻只有“失望”，而現(xiàn)在，我?guī)缀跤窒萑肓恕敖^望”之中。

　　我又看了看手機所顯示的時間，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半多了，而我卻還滴水未進。他媽的，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又搭上了那么多路費，換來的就是這個結果。結果已經(jīng)這樣了，還是先去找點吃的吧。

　　我步行了大約一公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邊有賣吃的東西的。唉，還是換個地方吧。我又重新看了一下導航地圖，發(fā)現(xiàn)在五六公里之外有一片繁華區(qū)。就這樣，我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在這一片兒，吃的東西倒是不少，但要是想找個合適住處就太難了。這里除了屈指可數(shù)的幾家大型酒店之外，小賓館是找不到的。我試圖按照導航平臺顯示的小賓館位置去找一下便宜的住處，然而事實卻出乎我的預料。這附近有一家小賓館是不假，可惜早就已經(jīng)倒閉了。這家賓館的“老板”告訴我這邊生意不好，早就不干這一行了。

　　好歹我通過附近的一家小超市買了一包火腿腸、一瓶礦泉水和兩個面包，這才解決了“飽”的問題。至于“溫”的問題，則暫時無法解決。那些大型酒店動輒都得需要一晚二百元以上的住宿費，否則門兒都別想進。

　　我左思右想之下，晚上干脆不走了，就住車上算了——這也比“天當鋪蓋地當床”強多了。況且這樣還能省點“住宿費”，將就一下吧。

　　這一晚，冷空氣在深更半夜之時突然襲來。我一次次被凍醒，身上也直打寒戰(zhàn)。我又發(fā)動汽車、打開暖風，這才獲得了溫暖。隨著車子的熄火，短暫的溫暖又被猛烈的冷空氣給吹跑了，剛想睡著的我又被寒冷的氣流給凍醒了。我又找出一件棉襖蓋在身上，這才感覺到了一絲溫暖，而我的腳因為一直不活動也早已被寒冷給侵透。這一夜對我來說，能睡著都是一種奢望。

　　在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刻，我被路邊擺攤兒賣菜的大媽給吵醒了，我這才坐起來并點燃一支煙。那位賣菜大媽看見我在車里坐著，便貼著車窗問我：

　　“小伙子，你咋來這么早？這是要去上班嗎？”

　　“我昨晚沒走?！蔽曳畔萝嚥ＡТ蛑氛f。

　　“?。啃』镒幽阏Σ蛔甙?？這晚上天很涼，小心凍感冒了啊?！?p>　　“沒事兒，我就是昨天沒找到地方住，才在車上躺了一夜。我年輕，抗凍?！?p>　　“你跟媳婦兒吵架了？你說這女人也是，吵架歸吵架，那也不能把自己的男人給趕出來啊，萬一被凍得有個三長兩短的，還是得家里出錢啊。唉……”

　　“沒事兒大姨，謝謝你的關心，我沒跟她吵架。我是出來找活兒干，結果上當了，沒找到合適的，這才‘流落街頭’了?！蔽艺f。

　　“沒找到活兒也不能睡在車上啊，從這邊兒再往前走十幾里路就有不少住得地方?！辟u菜大媽用手指了指路前方。

　　“謝謝你大姨，你是個好人，我要是今天不走就找個地方住下，不會再住車上了?！?p>　　“出去吃點熱乎飯吧，天都明了。這一會兒早餐正熱乎，快去吧?！?p>　　“知道了大姨，謝謝你，我這就走?！?p>　　此時的賣菜大媽已經(jīng)擺好了地攤兒，我看到她攤子上的青菜是如此的新鮮。

　　我揮手告別這位心地善良的賣菜大媽便一路絕塵而去。在我走出百米開外之后，還能從從反光鏡里看見她在望著我遠去的車子。我心想，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是能夠溫暖人心的。

　　征途漫漫，何以為家？

　　我按照那位大媽所說的位置一路前行，直到走到一片繁華區(qū)域才停下了車子。我順著車窗望了望外面，發(fā)現(xiàn)這里是離長途車站不遠的地方。附近吃的住的地方是應有盡有，好不熱鬧。

　　我找了個有停車位的地方停了下來，就在這個位置附近，正好有一家賓館。此時的我在經(jīng)歷了一夜的寒冷襲擊之后，早已變得“饑腸轆轆”了。我找了個早餐店，要了兩根油條和一碗豆?jié){便開始“啃”了起來。早餐店的女服務員看我“蓬頭垢面”的模樣，便問我：

　　“大兄弟，昨天上的夜班吧？”

　　“嗯，昨晚沒睡好，一早又起來了。”

　　“你這怪辛苦啊，吃完早飯快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上夜班兒很折磨人，白天有點動靜又睡不好，我以前在廠里干的時候就沒少上夜班兒，很累?！狈諉T大姐說。

　　“知道了大姐，我一會回去就睡一覺。”

　　吃完早餐的我隨后便去了那家賓館，在一切收拾妥當之后，都已經(jīng)上午八點半了。我洗完腳正準備躺下休息一會兒，那個馬老板給我打來了電話：

　　“兄弟，你在哪呢？咋沒過來呢？”

　　“馬總，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走了。你們那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昨晚我跑了好幾圈兒連個住處都沒找到，害得我在車上睡了一晚。這事兒你們辦的也忒不地道了吧？”我怒火中燒。

　　“咱們那邊兒剛開工，公司還都沒準備好，等你來了一定啥都給你安排好，你看這樣行不？”馬總還在狡辯。

　　“我不去了，你再找合適的人吧。昨天那個人都說了，你們那里根本就沒有住的地方，再說吃飯也是問題?！?p>　　“管理人員是沒有吃住的地方，但是我們公司會給你相應的補貼，每個月補貼兩千塊錢。”

　　這位馬大老板真是不怕“放屁打了腳后跟”，吃住費用兩千塊錢這夠干啥的呢？要知道，在這座城市里，一個月房租至少也得一千多塊錢，還得自己付電費、水費、物業(yè)管理費？除去這些，還得吃飯，這么算下來也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這些所謂的“老板”是真他娘的摳門兒。

　　“我不去啦，你再另請高明吧。”隨后我便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