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榆垂下眼眸。
手指將文件捏出些許折痕。
不需要她開口,自然會有人幫她提問。
“一晚上?五個人?!甚至還有資深代理人?!”景成追問,“這聽起來很恐怖??!真的是這東西能做出來的事?”
“不知道。”希爾攤手,“理事會一直那個死樣子,什么都不肯說。就連這個消息,大多數(shù)代理人都還蒙在鼓里?!?p> 邊音試探性地問道:“那,我們接下來?”
“裝作不知道,但是你們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希爾的語氣不容置疑,“重新安排巡邏,你們兩兩組隊,盡量不要單獨行動?!?p> “這……”法蘭在此時插上話來,“這太小題大做了吧?就算真有這種東西出沒,也不一定在我們這街區(qū)啊?!?p> “就這樣,多的支出從我這里扣?!毕枅猿旨阂姡斑@件任務(wù)的評級還沒出,但我估計至少是C級……甚至B級。總之,你們最近要格外小心,出外勤時兩兩組隊,盡量別落單。”
眾人都點點頭,表示了解。
天無興奮地踮起腳對著景成的耳邊竊竊私語著,邊音則一言不發(fā)。
希爾總結(jié)道:“不要急于求成,這件事很可能沒想象中那么簡單。星榆,你——”她的視線看了過來,“你和之前一樣,繼續(xù)跟著我?!?p> ……
昨夜離開之后,D環(huán)似乎下雨了。
昨天她尋著道路前來時太晚了,星榆沒看清這里的街道。
整個D環(huán)的建筑還算整齊,外墻糊著的灰白泥灰剝落了許多,露出了里面的紅磚。坑坑洼洼,積滿了昨夜的雨水。
隨著一步步靠近昨晚她的行兇地點,星榆開口:“我們?yōu)槭裁匆獊磉@里?”
“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線索。”希爾頭也沒回,快步向前。
“呃……要找什么?”星榆明知故問。
“到了。”希爾突然停下腳步,眼神嚴(yán)肅地掃視周圍。
確實到了。
這里正是昨晚她殺死監(jiān)管員的地方。
然而,昨晚滿地的血跡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些許混雜著泥水的灰黑腳印,明顯是今早新留下的。
希爾仔細(xì)審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就是這里。我聽說,九芒的資深代理人昨晚就是死在了這里。另外幾個我們一會去看。”
星榆沒有接上希爾的話題,而是隨意地提問:“既然你知道,為什么不告訴另外那幾人?”
“我擔(dān)心她們急于求成,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然后白白丟掉性命?!毕柕脑捳Z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
“更何況——你是超凡者。星榆,你仔細(xì)檢查,這里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看看?!毙怯芸拷凶屑?xì)細(xì)地挨個看過潮濕的墻壁、地面,唯恐遺漏了什么線索。
然而,這里可謂是相當(dāng)干凈——
就和她見過的爆炸后的6號街道一樣,干凈得反常。
房屋和道路雖然明顯有了年頭,但表面卻異常整潔,仿佛是昨天剛剛修繕過。
地面上沒有任何污漬,連一片落葉都看不到。
沒有螞蟻在墻縫中爬行,沒有蜘蛛網(wǎng)在角落里結(jié)網(wǎng),甚至連一只躲藏在黑暗中的小蟲子都沒有。
她直起身子來,誠實地匯報:“完全沒有?!?p> 希爾一邊點燃香煙,一邊開口:“算了,我就知道。這地兒一看就被清掃過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p> “啊……真是遺憾。”
“不過?!毕柹钗豢跓?,緩緩?fù)鲁鰺熑?,“有件事我挺確定,污染體這種東西和血液脫不開干系?!?p> 星榆感到輕微的心跳加速,但她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表情。
內(nèi)心深處,不應(yīng)有的詭異興奮感悄然升起。
她裝作好奇地問道:“血液?這是什么意思?”
“我……說實話,也不清楚?!毕柊欀碱^,顯得有些憂慮,“昆娜只神神秘秘地和我說,這是與血液有關(guān)的污染。再問就不肯說了,真是煩人。”
看到星榆略帶失望的眼神,希爾又聳聳肩,語氣輕松了些:“別急,興許明天我?guī)闳ヒ娝臅r候,當(dāng)面能問出點東西來?”
星榆捕捉到這個機會,試圖轉(zhuǎn)移話題:“九芒委托所是什么樣的?也許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既然污染體之前沒有襲擊過人類的案例,說不定九芒的人身上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希爾挑了挑眉,似乎對星榆的想法有些意外:“九芒啊……她們是斷鏈人。就是說,她們不像我們,不受理事會管,也不會定期去事務(wù)管理局報到。”
她彈了彈煙灰,繼續(xù)說道:“這幫人基本上自成一派,就管自己那一塊地盤。說白了,她們的作風(fēng)跟幫派沒啥兩樣。不過,只要不太出格,理事會估計也懶得管她們?!?p> “所以,她們可能接觸到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會不會,她們接觸了某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惹禍上身了?”
希爾瞇起眼睛,仔細(xì)打量著星榆:“你小腦袋瓜子轉(zhuǎn)得挺快啊。沒錯,這也是我在想的。不過,現(xiàn)在咱們手上的信息太少,還不好下定論?!?p>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星榆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迫不及待。
希爾拍了拍星榆的肩膀:“別著急,慢慢來。先觀察,收集更多信息。記住,安全第一。別為了查真相把自己搭進(jìn)去?!?p> 直到她們走到九芒委托所的所在的地址,星榆還在思考著。
這棟建筑看起來平平無奇。
門口甚至有著封條和警戒線,這種秩序井然的標(biāo)志在這混亂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反常。
希爾仿佛沒看見一樣,直接撕開了封條。
半掩的前門被推開,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室內(nèi)啊……這里打掃不了,應(yīng)該還有些痕跡吧?!?p> 星榆緊隨其后,心跳加速,謹(jǐn)慎地打量著這里的環(huán)境。
室內(nèi)昏暗,窗簾緊閉,只有幾縷陽光從縫隙中透進(jìn)來。
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腥臭味。
她們穿過狹窄的走廊,來到了主辦公室。
在大廳的中央,她們發(fā)現(xiàn)了第一具尸體。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身體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面部表情痛苦扭曲。
腹部被撕裂開來,內(nèi)臟如同綻放的血肉之花,散落在地上。
然而,傷口邊緣沒有撕裂的痕跡,反而像是從內(nèi)部被某種力量強行打開的。
在角落里,是第二具尸體。
這名代理人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晶瑩剔透,仿佛整個人都在逐漸結(jié)晶化。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反射出令人不安的光芒。
她緊緊掐著自己的脖子,面容上凝固著極度的恐懼,仿佛在死前經(jīng)歷了難以想象的恐怖。
最后一具尸體位于辦公桌后。
他的身體似乎正在融化,皮膚和肌肉如同蠟像一般滑落,露出下面的骨骼。
手中還緊握著一把沾滿血跡的剃刀,手腕上有深深的切口,鮮血已經(jīng)干涸。
“奇怪……”希爾仔細(xì)觀察著這一切,喃喃自語,“這和污染體有關(guān)聯(lián)嗎?”
星榆忍住嫌惡的心情,伸出手撫摸著這幾具尸體額頭下的皮膚。
皮膚冰凉而失去彈力,輕輕一按就會留下一個凹坑。
不出所料,在不同的位置,顯現(xiàn)出了極為輕微的不自然。
那里的皮膚無法被完全按壓到底,仿佛下面藏著小小的異物。
她收回手,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
這三個人,當(dāng)然不是她殺的。
她還沒來得及動手,更不可能有什么夢中殺人的習(xí)慣。
本來的計劃是今天白天打探這幾人的容貌,夜間再好好清理一下整個九芒委托所。
現(xiàn)實卻給了她一個意外的驚喜——或者說,一個復(fù)雜的問題。
這幾個人卻在一夜之間全部以難以理解的方式死亡,還把責(zé)任全部推到了什么“污染體”的頭上。
毫無疑問,這里還有另一股勢力的介入。
如果理事會調(diào)查重點是“污染體”,那這件事大概率和她關(guān)聯(lián)不大。只需要緊盯她們的調(diào)查動向就足夠。
如果調(diào)查的真正重點是誰殺了監(jiān)管員,也就是超凡者的身份……
那她不介意把這灘水再攪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