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哥哥
江迢和林危闌的戰(zhàn)爭從何而起,也難說。
她高一那年,江輒大四,林危闌也是。
開學(xué)前一天,江輒帶林危闌回家,兩個人都醉醺醺的,身上一股酒味。
多虧林危闌還清醒扶著江輒進(jìn)門后,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
“臭死啦!”
江家父母去世前,江迢一直是嬌生慣養(yǎng)的,縱使父母離世,江輒仍舊把她保護(hù)的很好啊,所以江迢身上還保留有幾分少女的嬌氣。
幫忙放好了水,江迢把哥哥一把推進(jìn)浴室,“哥你趕緊洗澡,真的好臟,你不是有潔癖嗎?”隨后,轉(zhuǎn)身出門。
同樣的,江迢不只是在保護(hù)傘下恣意生長的嬌花。
在哥哥不知道的地方,二叔的打壓,江綾的欺負(fù),還有每一次轉(zhuǎn)角看見的江輒的疲憊,她也在成長和懂事。
“你……”
江迢不知道怎么稱呼哥哥帶回來的朋友,只能遞了杯蜂蜜水過去,道,“這個解酒。”
“謝謝,”林危闌啞著嗓子應(yīng)她,“林危闌?!?p> “什么?”江迢不明所以。
“我叫林危闌?!鄙倌昴菚r已經(jīng)初露鋒芒,醉酒后露出近乎透明的蒼白,但棱角分明的臉部被客廳燈的光影切割,半是陰影半是榮光,顯得異常妖艷。
江迢愣了愣,隨即臉上露出個清清淡淡的笑,道,“我叫江迢?!?p> 大約是覺得太簡短不妥,轉(zhuǎn)念一想又補(bǔ)充道,“危闌哥你今天住下吧,和我哥睡一起就行,我去幫你們收拾床鋪?!?p> “謝謝?!绷治j@拿著玻璃杯起身要去洗,被江迢攔下,“沒事,不用客氣,放著去我哥房間等吧,他估計快洗完了。
“嗯?!?p> 第二天天光大亮,江輒出門就看見在廚房洗碗做羹湯的林危闌。
“危闌?”睡意朦朧間,他以為來錯了地方,“你家怎么和我家裝潢這么像?”
直到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視野里,“誒,你妹和我妹也挺像的哈?!?p> “哥……”
江迢一臉無語,“哪有這么巧的事,這是我們家?!?p> 江輒這才從宿醉的頭疼里清醒,但依舊裝模作樣地逗妹妹,“誒,你別說,語氣都挺像?!?p> “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p> “怎么這么不禁逗?”江輒見妹妹要生氣,才放下難見的童心作投降狀,“不過迢迢,你怎么讓客人自力更生,也不知道搭把手?!?p> 說到這江迢才有幾分羞赧,尷尬地齜牙,“我不會做飯嘛,危闌哥起得早就來幫忙了?!?p> 順便還要拉踩幾句,才算給自己底氣似的,“何況平時都是你做飯啊,怎么會像這次,喝得醉醺醺回家還睡到這么晚起來。”
“行了,我說不過你,我來幫忙行了吧。”
江輒嘴皮子上永遠(yuǎn)比不過這個大小姐,于是只好認(rèn)命,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林危闌看這兄妹倆拌嘴也挺有意思,這時才慢悠悠打斷道:“行了我馬上做完了,你去洗漱吧?!?p> “我去端碗!”江迢給走過來的林危闌讓路,順便在他身后朝哥哥做了個鬼臉,“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哥。”
江輒作勢要來收拾這小皮猴,林危闌笑著虛攔一下,催促道,“行了,今兒個有正事呢?!?p> “什么正事?”江迢又探出腦袋來問,被江輒一巴掌摁了回去,“小孩子少問。”
“哥,我早上剛扎了頭的!”
那天,是江迢報到的第一天,江輒和林危闌一起把她送進(jìn)學(xué)校。
而那天事成過后,江迢才知道,是裕安開盤的第一天,也是哥哥偷偷簽下的對賭協(xié)議完成那一天
———盛江從此涅槃重生,改名江岸。
“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p> 江迢開門時看見一大桌子菜,第一時間沖向了擺在角落的小蛋糕,手剛伸出來就被拍了回去,“誒!痛啊哥!”
江輒面無表情地拿走蛋糕,“這是你危闌哥買給你的。”
江迢一聽,剛要樂呵呵接過蛋糕,就被透心涼澆了盆冷水。
“但是呢,蛋糕都是糖,不健康?!苯m把蛋糕擺在料理臺上,輕輕切了一小塊,“所以只能吃一點(diǎn)點(diǎn)?!?p> “剩下的呢?”江迢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發(fā)現(xiàn)蛋糕真是少的可憐,“這點(diǎn)還不夠塞牙縫呢!”
“不吃給我?!苯m剛收好蛋糕就聽她在吐槽,也不慣著,上手就要去搶。
“誒誒誒!誰說我不吃啦!有也比沒有的好吧!”
江迢拍掉哥哥伸過來的手,幽怨地盯著這一角蛋糕,“今天可是我高中生活的第一天誒,真的不能多吃一點(diǎn)嘛?”
江迢伸出手,指尖捏在一起,撒嬌道,“就一點(diǎn)都不行嗎?”
“不行,撒嬌也沒用?!苯m對這招見怪不怪,板著臉嚴(yán)防死守,“再不吃就不要吃了。”
“好吧……”
周末的時候,江輒帶江迢去了一個飯局,都是從前熟悉卻好久不聯(lián)系的人,在看到他們的面孔,江迢瞥了她哥一眼
———舊時玩伴變成身份懸殊的陌路人,在掙扎很多年后重新相逢,江輒心里會是什么感受?
不甘心嗎?
江迢看著哥哥握住自己的手,心中浮起異樣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隨之被飯局上的熱情替代。
“來了輒哥?”傅函吹了個口哨,一桌子人開始起哄,“恭喜輒哥!第一戰(zhàn)大獲全勝!”
原來———
朋友還是朋友,是不論你落魄潦倒或是富貴榮華,一直在的朋友。
江輒拉著江迢坐下,旁邊是一個熟悉的人。
“晚上好啊,妹妹?!绷治j@不同于那夜的沉默和清冷,此刻的眼里是暈著光的,他大約也很開心。
“晚上好,危闌哥。”江迢乖巧地打招呼。據(jù)林危闌回憶,是獨(dú)屬于她,成年前的罕見的乖巧。
“蛋糕怎么樣?聽你哥說你喜歡吃小蛋糕。”
江迢和飯局格格不入,林危闌大約看出來了,趁著間隙提了一嘴上回的蛋糕。
這不提還行,一提江迢立馬癟下嘴,喪著眼睛吐槽,“別提了,蛋糕雖然好吃,但是根本沒吃上幾口!”
說罷,還氣哄哄地戳戳碗里的米飯,引得江輒回頭教育,“迢迢,飯桌上這樣很沒禮貌?!?p> “嗷……知道啦。”剛鼓起來的氣,又被針扎似的癟了,江迢認(rèn)慫地放下筷子,對上林危闌頗有興致地眼神。
“你很喜歡吃?”他張了張嘴,壓低聲音問道,“想不想等會就溜出去吃?”
“真的假的?”
江迢也跟著他不自覺地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眼里卻透露出興奮和期待,隨即又像淋了水的鵪鶉彎了彎背,“算了吧,我哥肯定不同意?!?p> “不管你哥,就說想不想去?”林危闌挑了挑眉,像帶壞小朋友的劣跡少年。
“去!”江迢堅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放過每一個和小蛋糕相逢的機(jī)會。
于是,在夏末秋初的蟬鳴聲里,她被一個相識不久的哥哥的朋友帶了出去。
坐在汽車副駕里享受暖風(fēng)的呼嘯疾馳,昏黃燈光的蛋糕店里吃低糖的精致小蛋糕,好不快活。
“真的很好吃!”江迢小聲驚呼,然后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不過……怎么感覺這家店快倒閉了?”
“吃你的。”
林危闌笑著推推她的蛋糕碟,催促道,“我可是騙了你哥帶你出來的,快吃,別管這么多,等會還得趕回去呢。”
離開時,那個名為“晴日”蛋糕店燈牌,終于閃爍著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