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梁寒韻
“我也是被不小心絆倒的嘛,又不是故意的?!标憳穼幉荒蜔┑慕妻q。
沒有歉意,只有計劃沒有得逞的惱火。
陸瑾昭壓重聲音,又重復(fù)一遍:“道歉?!?p> 宋君黎推了推陸瑾昭,離開他的懷抱,抬手拿下帷帽,輕聲道:“陸姑娘想要看我的臉,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的?!?p> 陸瑾昭盯著這張臉,劍眉微蹙,心中苦笑,原來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
“我……”陸樂寧倒抽一口涼氣,腳步微微后退半步,忍住下意識要發(fā)出的驚呼聲。
臉上入爬滿數(shù)條紅蟲,泛著紅腫的傷口上還有惡心的膿水,這張臉簡直……慘不忍睹。
“樂寧,還不趕緊給薛姑娘道歉!”永安候黑著臉,“剛才的警告是半點沒聽進(jìn)去,禁足半月,把你這驕縱性子好好收一收。”
“是?!标憳穼幰灿X得揭人傷疤做的確實有些過了,耷拉著頭不情不愿的道歉。
頤和公主原本松動的心又被捏了起來,“阿韻,你先帶薛姑娘熟悉熟悉侯府吧?!?p> 起身瞪了一眼陸瑾昭,冷聲道:“你給我過來!”
梁寒韻淺笑點頭,給身旁的丫鬟吩咐了幾句后,帶著宋君黎離開。
走到僻靜處,身旁的丫鬟婆子都被梁寒韻以各種借口支使開了,只剩下她們兩人。
“樂寧性子驕縱了些,但本性不壞,剛才對薛姑娘多有得罪,還請多多見諒?!绷汉嵲掍h一轉(zhuǎn),問道:“只是剛才薛姑娘明明可以避開的,又何必自揭傷疤呢?”
剛才她看得真切,在陸樂寧起身時,薛盈便看穿她的意圖,明明有充足的時間躲開,但是她沒有,甚至在計劃失敗后自揭傷疤,讓陸樂寧吃癟。
她不愿以惡意揣測薛盈,但剛才的行為分明就是后宅夫人最常用的手段,她不得不多想。
那樣低劣的手段,不應(yīng)該用在了樂寧身上的。
宋君黎玩笑道:“梁姑娘這是要審我了?”
梁寒韻搖頭,急忙解釋道:“沒有,只是不解,明明可以避免沖突,為什么還要激化矛盾呢?”
剛來侯府,就給自己招惹個敵人,可不是明智之舉。
宋君黎反問道:“梁姑娘又怎知我不是在解決矛盾呢?”
梁寒韻愣了愣,沒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宋君黎繼續(xù)說:“你剛才也說了,陸樂寧本性不壞,她只是好奇我這張臉?!?p> “我若是躲過了這一次,不見得會躲過下一次,甚至還會與她矛盾越來越大,不如直接開門見山,讓她看清楚我這張臉,說不定還能可憐可憐我呢。”
示弱,又怎知不是一種進(jìn)攻呢。
她確實可以躲開,但這樣會愈發(fā)加重陸樂寧對她臉的好奇心,而她的臉是最大的隱患。
不如直接給她們拋出一個答案,認(rèn)定一個錯答案,徹底打消她們的好奇心,降低日后身份暴露的危險。
而且這張丑臉,還能適當(dāng)?shù)募て鹚齻兊耐樾?,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梁寒韻面色漲紅,“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薛小姐見諒?!?p> 宋君黎淺笑道:“梁姑娘言重了,該道歉的人是我,我不知道……”
梁寒韻是掖北總督之女,三年前匈奴進(jìn)犯,父母壯烈犧牲,只留下她一介孤女。
陸老夫人心疼外孫女受苦,從掖北接回永安侯府,親自撫養(yǎng),并有意將她許配給陸瑾昭。
而書中,陸瑾昭死在了回京的那場刺殺中,只嘆二人無緣。
也就在這一年,梁寒韻也與她青梅竹馬的小將軍再重逢,破鏡重圓,也成了一段佳話。
成婚后,兩人也曾恩愛過一段時間,戰(zhàn)事再起,將軍府卻因陷奪嫡風(fēng)波,風(fēng)雨飄搖,小將軍再赴戰(zhàn)場,梁寒韻撐起了那個家。
操勞半生,卻不知小將軍早已淪陷紅顏知己的猛烈攻勢下,在萬里之外的北疆成立了新的家。
本是個癡心女錯嫁負(fù)心漢的故事,與她的生活并無交集,但小將軍的紅顏知己是江云暄的妹妹:江云菲。
或許同是天涯淪落人,才能體會到其中心酸,明日的梁寒韻,又何嘗不是昨日的宋君黎。
當(dāng)她讀到書中一遍遍歌頌江云菲和小將軍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而旁敲側(cè)擊羞辱梁寒韻傻子般的付出,她只覺得惡心至極。
或許對于梁寒韻而言,嫁給陸瑾昭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她今日的改變,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梁寒韻的命運了呢?而這種改變是好是壞,她也沒辦法預(yù)知。
“薛姑娘別聽底下人胡說,都是些戲言罷了。”梁寒韻誤以為薛盈說的是她與陸瑾昭的關(guān)系,調(diào)侃道:“我與世子今日也不過第一次相見,我可做不到一見鐘情?!?p> “感情吶,兩情相悅才是最重要。”她握住薛盈的手,輕聲問道:“你說世子對你一見鐘情,那你對他呢?”
宋君黎眸底升起一層寒意,應(yīng)付道:“那是當(dāng)然?!?p> 愛情與她是奢侈,她連活著都困難。
走回給她安排的院子,梁寒韻從衣柜拿出幾套衣服,“我看薛姑娘與我體型差不多,我讓丫頭去彩影閣按我的尺寸先給你拿了幾套,你先穿著,等過幾日我再陪你訂做幾套?!?p> “謝謝梁姑娘,不用這么麻煩的?!彼尉璧?。
梁寒韻越是周到,她內(nèi)心就越發(fā)糾結(jié),她這般好的女子,不應(yīng)該是那樣的結(jié)局。
可介入別人命運……
梁寒韻陪她說了一會兒話,見陸瑾昭過來也就識趣的走了。
“你的臉打算怎么辦?”他問。
宋君黎擦去臉上惡心的紅印,“畢竟是毒,對身體不好,不可能常用?!?p> 今日露臉的舉動,不但可以給她一個名正言順戴面紗的理由,還能減少別人對她的猜忌。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p> “這么快?”宋君黎詫異,沒想到陸瑾昭能這么快搞定頤和公主。
陸瑾昭扯扯唇角,黑眸微沉,“作為宋姑娘手中的棋子,當(dāng)然要有棋子的自覺?!?p> 宋君黎指尖微頓,也習(xí)慣了他的陰陽怪氣,糾正道:“我們是合作關(guān)系,世子是我手中的棋子,可我又何嘗不是世子手中的棋子。”
說的好聽點是合作,說的直白點就是互相利用。
陸瑾昭一把將她扯進(jìn)懷中,抬手指尖摩挲宋君黎脖子左側(cè)一顆不起眼的紅痣,挑眉輕笑道:“那宋姑娘就盡快展現(xiàn)出一顆棋子的價值。”
宋君黎掙扎的推開他不舒服的懷抱,“威武將軍應(yīng)該快回京了吧。”
陸瑾昭起身推門準(zhǔn)備離開,突然收住腳,淡聲道:“江云暄那條腿已經(jīng)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