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關(guān)雎宮,白絮晚就明白了后宮眾妃對這位燕夫人的惡意從何而來。按照大夏禮制,夫人在皇后、貴嬪之下,一應(yīng)吃穿住行也應(yīng)次于皇后、夫人。
坤寧宮本該是后宮最奢侈的地方,但母后出身文人世家,要那文人的矜持風(fēng)骨,宮中裝飾雖然無一不彰顯皇后身份,但講究搭配,求的是精致風(fēng)雅。
此處,雖也是奢華,卻完全不同于坤寧宮?;蠲撁摫┌l(fā)戶的氣質(zhì)。能用金飾就絕不用銀的,能用綠松就絕不用小葉紫檀,拇指大小的珍珠被嵌的到處都是。
俗不可耐,卻也著實(shí)費(fèi)錢。大夏國勢如此,陛下還愿為她如此破費(fèi),真愛無疑了。
“娘娘,太子妃來了”。方才那小宮女把白絮晚領(lǐng)到內(nèi)殿后,便撥開珠簾,向正在梳妝的燕夫人稟告了。
“本宮正在梳妝,就勞煩太子妃稍等等吧。”這聲音很慵懶,隔著簾子,白絮晚也感覺這人懶洋洋的。
按制,太子妃品階遠(yuǎn)在夫人之上,白絮晚大可拂袖而去。
不過,白絮晚初到京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這口氣忍下了。
燕夫人卻沒有收手,不是嫌棄發(fā)髻梳的不好看,要重梳,就是嫌棄宮女選的簪子不好看。
這一等,就讓白絮晚在簾子外站了有一炷香。
“燕夫人......”,紅素正要開口替自家主子告辭,卻好像被對方察覺了意圖,燕夫人開口,輕松地打斷了。
“太子妃與本宮年齡相仿,又都來自京都之外,應(yīng)該有很多話可以聊才是啊?!?p> 白絮晚一時(shí)有些摸不清情況,只好謹(jǐn)慎些回答:“不知娘娘想要聊些什么?”
“柔然啊,柔然的新可汗繼位了,他娶的閼氏是上一任可汗的妻子。太子妃難道不知此事?”
“略知一二,夫人對此事很上心??!?p> “哪有,只是一女侍二夫,還是父子二人,實(shí)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千古奇談。不過本宮若是那新閼氏,早就拿白綾吊死自己了?!彼@話,似真,也似假,但白絮晚總感覺是沖自己來的。
珠簾再次被撥開,一張艷冶的美人面就露了出來。
明眸勾魂攝魄,瓊鼻秀挺,紅唇微張,媚意蕩漾,欲引人一親芳澤。如果說白絮晚是高山的雪蓮,仙姿玉質(zhì),那這位燕夫人的長相就像是沙漠盛開的玫瑰,熱情奔放。
不過那雙杏兒圓眼和燕琮還真是像,不虧是親姐弟。
白絮晚強(qiáng)壓下內(nèi)心的觸動(dòng),緩緩開口,“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她也無法選擇......”
“世道當(dāng)然不公?!辈坏劝仔跬碚f完,燕夫人突然搶過話茬,好像一只惱羞成怒的刺猬,突然與白絮晚針鋒相對。
“當(dāng)下不就有現(xiàn)成的例子嗎?你是郡主,我也是郡主,我和你明明有著相同的身份,可你生作嫡出,自小受盡千般寵愛,一及笄就可以嫁給風(fēng)光霽月的太子,而我受盡磋磨,最后還要委身于一個(gè)耄耋之年的老頭,做他的玩物。現(xiàn)在,還要聽你和我談世道不公?”
燕夫人含著笑一口氣說了很多,只是那笑有些滲人,最后也不管白絮晚作何反應(yīng),又繼續(xù)開口道:“其實(shí)不公又豈在你我之間。同為世子,你兄長安坐昭州,風(fēng)花雪月;我阿弟卻要背井離鄉(xiāng),寄人籬下,憑什么???”
果然是替燕琮報(bào)不平的,白絮晚就知道這事沒那么簡單。
她慢悠悠地看著燕貴妃這聲嘶力竭的樣子,心中冷笑,開口道:“你和燕琮不幸來源于你們的父王,他懼內(nèi)、膽小又懦弱,才會(huì)有你們的悲慘。如果真要算賬,你應(yīng)該滾回燕州去算?!?p> “你...那我阿弟呢?你明明都已經(jīng)要嫁給太子了,卻還要勾著他不放,作踐他至此。這又該怎們算?”燕夫人突然變得癲狂,猛地抓在白絮晚的胳膊上。
提到那個(gè)人,白絮晚的暴脾氣也有些蓋不住了,甩開抓在胳膊上的手,壓著嗓子怒聲道:“那你該去問問你那好弟弟啊,讓他好好想,他昔日在昭州卑微的連條狗都不如的時(shí)候,是誰幫的他?他又是靠誰才坐上了燕王的位置?!?p> “你竟然還敢提過去的事?”燕貴妃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為什么不敢,這段感情里,做了虧心事的人不是我?!闭f完,白絮晚突然覺得心里好受了些,情緒也在慢慢平復(fù)下來。
“白絮晚,你還真是伶牙俐齒啊。不過沒關(guān)系,往后在京都的日子長著呢,小琮在昭州受的委屈,本宮會(huì)在你身上一筆一筆討回來?!毖垡娐淞讼嘛L(fēng),燕貴妃只能在其他地方找補(bǔ)。
但這話,卻讓白絮晚感到?jīng)]意思,不再理睬,轉(zhuǎn)身離去。
討賬?誰該向誰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