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遠(yuǎn)嫁
醒來時,已是黃昏。
她做夢都沒想到,前一日還在新式學(xué)堂接受新式教育,天天喊著要公平要婚姻自由的她現(xiàn)已坐上包辦婚姻的花轎,嫁的還是從未謀面的男人。
聽聞陳家大業(yè)大,要不是老太爺病重急需沖喜,陳家也不會冐然加大娉禮份額快馬加鞭前來求娶。
火車還沒有到站。
她看著窗外后退的風(fēng)景,心還是忍不住痛了起來,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她又不開始懷戀以前的自己。
因為座位很硬,她忍不住挪了挪身體,剛從學(xué)堂里出來,家里管家?guī)еㄞI和陳家迎親的隊伍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誰要嫁人了?
這迎親的隊伍真是氣派!
這誰家的公子來求娶的!
聽說是鎮(zhèn)海的陳家,娶的是沈家的三小姐。
…
她翻墻而出,可奈何圍墻太高,面對外面這大型社死的場面,她只好安慰自己,摔死總比被迫嫁人要來的好。
待她準(zhǔn)備閉眼跳下時,才發(fā)現(xiàn)身子早已被人牢牢托著。
“那么高的圍墻跳下去,不怕摔壞了嗎?”
她睜眼看到托她的人,整個人瞬間的泄了氣。
“怎么是你?”她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哥,忍不住埋怨道“你也幫爹娘欺負(fù)我!”
“傻丫頭,怎么能叫欺負(fù)呢?你想想,這么高的圍墻你跳下去非死即傷,你說你要摔個半殘,陳家還是要求娶你的,到時受罪的還是你!”
二哥是政府的文書,新式西裝穿在他身上總是那般好看,他用半開口吻的話哄她“到時呀,彩禮要折半,爹娘還要送走你!”
“二哥,你就會說笑我!”她氣地忍不住在原地跺腳“你是個壞哥哥,和爹娘聯(lián)合起來騙我,用賣我的錢給你和大哥娶媳婦!”
“是啊,誰讓陳家給的彩禮豐厚呢,不過話說到這里,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說這么多彩禮給你娶個什么樣的嫂嫂好呢?對了好事也得分點給大哥,要不你看他還在前線,我?guī)退哪莻€也一起娶了吧!”二哥見她生氣也不惱,陪著她半蹲在地上笑著說道。
“娶!娶!你們一人娶一個老母豬!”她被二哥的玩笑整得苦笑不得。
“這話說的,那你以后還得喊母豬嫂子呢!”
二哥起身,因為自己被自己的話逗樂,笑得險些跌倒。
“哼!”沈亦筱氣的轉(zhuǎn)身,可看見二哥那張已經(jīng)不笑的臉,才突然察覺到,他也是父母派來的說客,連忙上前細(xì)聲細(xì)語的哀求道“我不嫁,二哥,我求你!你去求求爹娘好不好?”
“為什么不想嫁呢?在這亂世,有多少人吃不飽肚子,何況還是這般身世顯赫的人家,這是多少夢寐以求都想不來的!”
二哥的話實事求是,這些天,她跟隨同窗在街上游行,看了太多人間的不幸,可能面對陳家重金求娶,她的確是太不知好歹了。
“亦筱,二哥一直在外求學(xué),爹娘這邊一直難以盡孝,家里一直都是二妹和你在照顧著,我也知你不易??赡愕览硪捕?,你嫁到陳家,是注定的事。必定你們是從小就訂下的婚約,再說,陳景岳也不是什么歹人,從小就上的西式學(xué)堂。論才貌也不輸他人,雙親也都知書達(dá)禮的,要不是陳老太爺病重,也不會這么急娶于你!你若毀婚,至爹娘臉面于何處!”
可是…我不想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
“你有鐘情的人?”
二哥的話實事求是,一針見血的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她極力搖頭,二哥只是笑。
“那不現(xiàn)實,誰能娶你,誰又敢從陳家手里搶人呢!亦筱你需考慮清楚,你若不信我給你時間,你可親自問他!我先帶迎親隊伍的人回府稍后你在跟上!”
看著二哥遠(yuǎn)去的身影,他是化解此時的尷尬。他再等她,等她和她鐘情的男子告別。
她轉(zhuǎn)身向?qū)W堂深處跑去。
她的先生是個白面書生,從前她看他時,總是癡迷的很。
“你來了!”見她走近,他起身仿佛已等她多時。
“先生!我今天要嫁人,今天我不能來上你的課了!”她低著頭,有點不敢看他。
“唉!這么多年第一次看見這么氣派的迎親隊伍了,鎮(zhèn)海的陳家要迎親華家的小姐誰人會不知呢?”他背對著他,就是眼前這個身著白衫的男人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闖進(jìn)她的夢里。
“學(xué)生敢問先生可有鐘情的女子?”
她看著他,咬了咬牙,努力說出了一直困于心里的問題。
“有?!?p> 此字一出,她淚如雨下。
“如果…”她欲言又止“我是說,先生,我…”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情愛乃是身外之物,既然你已決定嫁人,我…只能祝你幸福?!?p> 她立在原地,看著他,他卻一直不敢正面待她,她終于壓不住內(nèi)心的火焰,忍不住對他喊道“什么叫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學(xué)生只知及時享樂,如我愛之人心中有我,我定會陪他浪跡天涯海角!我就是問先生,你鐘情之人是否是眼前的我?如果是你愿陪我浪跡天涯嗎?”
他不敢回答,也不愿回答。
“不是嗎?先生敢說心上人不是我嗎?”她依舊固執(zhí)地詢問。
許久,他轉(zhuǎn)過身,與他直視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他早已淚流滿面。
他要不起,也給不起她想要的幸福,她是貴門千金,他是領(lǐng)著微薪的教書先生,等待她的是豪門世家的迎娶,等待他的只有三尺講臺的慷慨激昂的演講。
“不是!”他低下頭,可心里痛楚卻無法掩飾,他帶著一絲苦笑“你誤解了,為師已有心上之人,你為弟子,我為師,又何能生愛。為師在這里恭喜沈小姐嫁得良人,往后余生滿眼皆是幸福!”
“你會后悔的!后悔沒有…沒有…”
沒有愛上她嗎?還是沒有承認(rèn)他的意中人是她。
她扭頭向室外跑去。
他恨自己,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他還年輕,她也年輕,本以為可以來日方長,卻不知只有來日,卻沒了方長,她已準(zhǔn)備嫁人,他便開始棄文從武。
他脫去長衫,將戒尺狠狠丟棄在講臺,他受夠這樣的文弱自己,堂堂三尺男兒,立當(dāng)報家救國,便頭也不回消失在了喧囂的城市的一角。
后來,她聽說他當(dāng)了將軍,只是終身未娶。
梳洗完畢,已是深夜,經(jīng)過一路的舟車奔波。她才有些困乏,好在新郎本人還在海外研學(xué),她只能和一只公雞倉促拜了堂,老太爺?shù)那闆r不大樂觀,娶她過門無非是為了沖喜,喜事便從了簡她也深知這個道理,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她也都恪守守本分,不敢稍有怠慢。
等眾人都退了去,她依靠在床頭,看著燃燒的紅燭,心也漸漸涼了下來,她已經(jīng)認(rèn)命了。
女人嘛,在這亂世有個好的歸宿也未必不是壞事。
陳家院子里的海棠比往年開的都好.
從夢中醒來,沈亦筱又忍不住側(cè)過頭看了看窗外那些粉色的花,此時她想起的卻是家里那棵紅色的海棠,不知三哥有沒有忘了幫它澆水,它開的是否依舊很好。真懷戀那時的她,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也不用裹著小腳來束縛本該屬于自己的那份自由。
那年,陳家為了給老太爺沖喜,急急忙忙娶了她過門,然后便沒人問過她過得好不好,也不知道這樣如牢役的生活還要多久,想到這,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已經(jīng)回不到以前了,自己想過離婚,可是離婚了,她又該何去何從,母親能否接受有這種先進(jìn)的想法的她。。
見一旁床上的張媽還在熟睡,她突然覺得有點心煩,便躡手躡腳的起身想為自己切杯茶。
“小姐,你起這么早?“張媽雖說隔著紗簾還是注意到了她的動靜,伸手準(zhǔn)備點燈,卻被沈亦筱阻止了。
“時辰還早,不要擾了別人,我只是有點口渴,本不想打擾你的休息?!鄙蛞囿愕穆曇衾锿钢┎灰撞煊X的心煩,隨即連忙退回自己的床上,有些不自然的倚在床頭上看著還有些睡意的張媽。
'哪里的話,我本來就是服侍小姐,怎能算的上麻煩呢.“張媽起身了倒了杯溫水,遞給沈亦筱。
喝了水,她的情緒并沒有緩解,想想也有三年的光景了,不知道母親和哥哥們是否安好。當(dāng)她脫下新式學(xué)堂的校服嫁到陳家起,家似乎就變成一個縹緲而又遙遠(yuǎn)的詞,三年了從未出過陳宅,父親走后,慶幸的是哥哥們還算爭氣,家道沒有敗落,反而在這亂世中更加的鼎盛了。
想到這點,沈亦筱還是很欣慰的。
陳家是富貴人家,禮節(jié)也比一般人家多一點,而作為陳家的兒媳,她也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張媽大部分是不說話的,但是她也知道她是太太房里的老人了,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在她和太太的掌控之中。從某種意義上講她還是很怕見到那個傳說的丈夫,聽說是一直在國外喝著洋墨水的人,長相如何她卻從來不知。
卯時剛過,張媽便開始起身,服侍著她穿好了衣服,梳洗打扮后,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才讓門外的丫鬟扶著去給老爺夫人居住的冬安苑請安。
陳家是大富大貴人家,深宅大院的,她住的是最遠(yuǎn)的后房,雖說她名義上是陳家的少奶奶可是私下里誰也都知道,少爺已經(jīng)在國外娶了妻生了子了,聽說新少奶奶還是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可憐的是只有她還被蒙在鼓里,拿自己還當(dāng)著陳家的媳婦看。
張媽看著沈亦筱腰身筆挺,沒有半點動作的背影,她暗暗想著多好的姑娘,可惜卻進(jìn)了這陳家,想起老夫人房里的信,上面說少爺在外面有了家室了,心里早已五味雜陳。
沿途有仆從向她問安行禮,她也只是微笑輕輕頷首。她的家教還是好的,必定沈家也精心調(diào)教了一番,規(guī)矩啥的也從來沒有半點差錯。
仆從也都知這位少夫人面善,骨子里卻又是那樣的嚴(yán)肅,他們不敢多嘴,雖說他們只喚她小姐,可是老夫人那可是看重著呢??赡苁瞧鸬挠行┻^早,沈亦筱只好在屋檐下恭恭敬敬的等著,等著婆婆陳夫人起床。
“是小姐嗎?”正廳里的服侍向夫人的管事林婆婆許是聽見她的腳步聲,連忙讓丫鬟打起了簾子。
“哎,是,我來給舅母和舅父請安的.!”她連忙回應(yīng)。謝過丫鬟,進(jìn)了正廳,未來的婆婆和公公已經(jīng)穿戴好,正坐在那里,她自然是要如往常一般行禮問好,因為還未正式拜堂成親,所以只喚著舅父舅母。
她福身行了禮,等著未來婆婆和公公發(fā)話。
“景岳信上說今日回來,你可有聽下人談起?”對于這個遠(yuǎn)房的外甥女,她還是很喜歡的,養(yǎng)在自家已有兩三年,性格也都是她一手調(diào)教的。聽聞兒子回來,做母親的多少還是激動的。
“早些時候,金媽有說起,家里的大哥已經(jīng)按排去車站見接了,想必用晚膳的時辰能到?!彼⒃趯γ?,眉目卻多了些復(fù)雜,不過很快就收斂起來了。
公公洛世山是入贅陳家,一向是沒有多大的地位只是附和著點頭微笑。
“那就好?!惫艑τ谶@樣的回答還是滿意的。沈家也是魯城的大門大戶,雖算不上是大富大貴人家,但兒子們都是吃公家飯的,擔(dān)任著軍事長官和政府里重要的職務(wù),想想以后對陳景岳還是有幫助的.就沖著這一點陳家老夫人也是欣慰的。
回到自己的閨房,沈亦筱很是不安,想起那未曾謀面的丈夫,便無時無刻的想逃離這個深宅大院。
站臺上沈家的二少爺沈南修看著慢慢靠近的火車,心中很不是滋味,車上身著白衣的陳景岳在那群三教九流的人中是那樣奪目,可是不偏不移的看見的是他的旁邊還站著粉色洋裝年輕女子,兩人舉止較為親密,更讓人氣憤的是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名3歲左右的男童,儼然是一家三口的模樣。原來外界的傳言是真的,這家伙真的是在外面有了家室,他主動抽身來接就是怕妹妹看到了傷心。現(xiàn)在想想果真還是對的,若不是還顧及他們從前的友誼,想必這時他早已沖過去暴打他一頓了。
“南修兄!”看見沈南修,陳景岳還是挺驚訝地“怎么是你?”
“今日我要是不來,還不曾知道你居然會這樣斯文敗類。居然厚顏到直接將外室?guī)Щ丶伊?,你如此行事,不擺明了讓外人恥笑我們沈家嗎?”沈南修很是氣憤。
“表哥,我和海棠是真心相愛的。”看著沈南修,陳景岳的手不自覺地護(hù)住身邊的女人和孩子。
“你.和她是真心的,那我們家亦筱呢?”沈南修突然覺得語塞,臉卻早已黑了一半,礙于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在車站與他動手。
“他是?”女子抱著孩子,溫柔的看向身邊的丈夫,說句心里沈南修也算的上儀表堂堂的公子吧,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沈南修臉色更冷“你大可問問我是他什么人,你不會還瞞著她,你已有婚配的事實吧?!?p> 一句話揭穿了老底,女子和陳景岳臉色明顯難堪了許多,
“應(yīng)該算是我二舅哥。”陳景岳目光有點不敢直視眼前的女子,雖說海棠是知道他在國內(nèi)有一個還未正式拜堂成親的妻子?!昂L哪惴判奈叶ú粫愫秃⒆拥??!?p> 沈南修還想說什么,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靠近。因為現(xiàn)在的身份只能作罷,招呼著身邊的小廝幫忙提行李。可是看著兩人的眼神卻帶著怨怪和憤恨。
“你如此行事,至我家亦筱于何地?!鄙蚰闲蘅粗齻儯瑲鈪s不打一處來。
沈亦筱一字一句說著,狹窄的車廂內(nèi)回蕩著他堅決的聲音“我會離婚的,我回來就是要給海棠一個正式的名分的。你今天來正好幫你妹子接走,我孩子都有了,我總不能還和她結(jié)婚吧。”
時隔6年,曾經(jīng)的少年已經(jīng)以為人父,沈南修在前面開著車,兩人最終還是沒鬧起來,作為沈家的二哥,他的任務(wù)就是不能讓最小的妹子傷心。
“這個你不必操心,我會安排好,家里哥哥那么多,難不成讓你這么明目仗膽的羞辱我們亦筱?!蔽罩较虮P的沈南修此時憤怒到了極致??墒潜囟ㄊ姓闹匾賳T,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沖突。
也許是帶著個人的情緒,那日的車總覺得比往日顛簸的很。
將人送到,沈南修便憤怒的開車走了。他原本想和妹子打個招呼,可是終究還是不知道此時此景他能說是什么。他目前是要急著回家,一道和家中的母親商議如何將沈亦筱全身而退。
沈亦筱隔著窗還是看見了沈南修,目送著二哥的車離開,心里卻五味雜陳,她知道哥哥是忙著回去和母親商量讓她如何全身而退的辦法。但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一家三口,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一旁的張媽雖不說話卻也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
陳夫人正坐在正廳門里,看著若無其事的三人走了進(jìn)來,小廝連忙接過行李。三人見了向夫人
連忙下跪行了禮。
“興虞,叫奶奶。”陳景岳從妻子手中接過孩子,低頭吩咐孩子道。
只是這次陳夫人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不說話,也不看他們,看見沈亦筱過來,便招呼過來坐到她的身邊。
沈亦筱順從的坐在了她的旁邊,沈夫人很滿意看著她。這丫頭還是知書達(dá)理的,這樣的場面都這般面不改色。
第一次看見了自己傳說中的丈夫,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也算的上儀表堂堂,可是她還是看見了他的眼鏡下憤怒和暴躁。沒有觸動,有的只是陌生。
陳景岳看著端坐在母親身邊的名義上妻子,穿著斜襟短褂即使是傳統(tǒng)布料也遮擋不了她娟秀的容貌,她終究是長大了。雖說自幼二人定了娃娃親,可是他還是愛不上眼前這個裹著小腳的女人,他一個堂堂喝過洋墨水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接受這樣的包辦傳統(tǒng)的婚姻,他要的是民主自由,他要找的是海棠這樣的女子,只有這樣現(xiàn)代女性才能夠與他般配。
陳夫人一直是知道兒子在外已有了家室,看見面前的孫子和那叫海棠的女子,心里還是喜歡的很,可是礙于兒子的前途,她更多的是樂意的沈家的背景。
“太太,親家太太來了?!边@時一名身著粉衣的丫鬟,匆匆前來傳話。
沈亦筱順著目光抬頭看向門外,母親正從大哥沈南修車上下來,便顧不了太多的禮節(jié)連忙起身快步走向門口,迎了上去。
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已經(jīng)三年未見的女兒,沈夫人的心里不由地一緊,心中卻恨不得拆了向家的門。
看見親家母過來,陳夫人也連忙起身,自知此次前來的目的,話說兒子在外面已經(jīng)成親了有了孩子,這也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她原本想瞞著下去,哪知紙包不住火,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居然幫人帶回來了。
“姐姐來了!”陳夫人自知理虧,連忙給兒子遞來了眼神。
雖說陳景岳一百個不愿意還是上前喚了聲岳母。
陳夫人看了一眼他,沒有應(yīng),目光卻落在他身后的女人和孩子身上。
“姐姐,我家景岳不懂事,讓您操心了。小雅,快點上茶?!标惙蛉嗣黠@是理虧的,對于兒子所做的一些,她也覺得丟了臉面,可是兒子必定這樣總不能將孫子掃出門吧。
沈夫人出生的書香門第自然比出生商賈之家的陳夫人氣質(zhì)這塊要拿捏更穩(wěn)些,沒有發(fā)火,看似溫和的臉上讓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她落了座,陳夫人連忙遞過了茶。
“亦筱拜見母親大人。”沈亦筱上前給母親請了安。
“過來坐?!鄙蚍蛉讼肫鹨延腥晡匆娕畠毫耍滩蛔⌒奶哿艘幌?,拉過沈亦筱的手,讓她坐在身邊?!坝H家妹妹不必這般客氣,我今日過來也只為了看看亦筱,必定三年不見,實在是想念的緊?!?p> “姐姐,是我們做的不好。生了這個混賬東西。理應(yīng)早該帶亦筱多回娘家走動的,可惜景岳一直在外忙碌,沒有登門,實在是羞愧難當(dāng)。”陳夫人瞥了一眼對方不溫不火的臉,心里自知這樣的人是最難對付的。
“女婿是挺忙的,必定這孩子也是不容撫育的。我約莫著,該有三歲了吧,妹妹您也是知道的這做女人是不易的,從有了身孕到害喜到臨盆,再到娃兒蹣跚學(xué)步,大到掙錢養(yǎng)家小到洗布,。。?!?p> “混賬東西,還不跪下!”被沈夫人這么一說,陳夫人頓時覺得難堪,只能對不遠(yuǎn)處的兒子怒吼,陳景岳也順從地跪了下去。
“親家妹妹,我也知道年輕人兩清相悅固然重要,可是外面總是外面的?!鄙蚍蛉苏f的很是含蓄,可是聽的人卻總是不那么悅耳。
“姐姐說的對,我會妥善處理好這個事情的?!?p> “處理什么?我們沈家難成養(yǎng)不起一個女兒,如今要在這里受罪嗎?”門口的男聲突然打斷向夫人的喋喋不休的道歉,順著目光看去,一位身著軍裝的男人是那樣的奪目。
“大哥?!”沈亦筱突然驚訝叫了出來,剩下的人也是一臉驚訝,原本該在前方打仗的沈家大少爺,此時的出現(xiàn)無不詫異著在場的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