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草膏

　　江檀站起來想捂住她的嘴：

　　“你可別胡謅了！在你眼里沈總監(jiān)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吧？！看我不堵住你的嘴！”

　　于是楊以玲的嘴里被江檀塞進(jìn)了一個雪白的饅頭。

　　沈舒寒想不起來昨夜自己是什么時候被洶涌的困意淹沒的，只知道第二天醒來時身旁空無一人。段霖一夜未歸，想必是公司事務(wù)纏身，不過這對她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雖然今天沈舒寒比平時多花了點心思在妝容上，可還是遮掩不住她臉上黯然的神色，她端起馬克杯剛抿了一小口咖啡，就被苦得皺起了眉頭，于是試圖從旁邊夾起一塊方糖放進(jìn)去。

　　可當(dāng)她盯著那塊方糖，耳邊卻突然再度響起了那個遙遠(yuǎn)又熟悉的聲音:

　　(OS)“舒寒姐姐，黑咖啡好苦啊，你幫我加點兒糖吧？我要兩塊！嘻嘻嘻...”

　　她的手不由得輕顫起來，那塊兒方糖在離杯一寸的高度突然掉了進(jìn)去，滾燙的咖啡被濺起，紛紛砸向沈總監(jiān)的皓腕。

　　而這時，一旁的燒水壺也恰到好處地吱哇亂叫起來。

　　李悅蕾聽到聲響，趕緊走過來，將水壺關(guān)掉，一低頭就看見沈舒寒微舉著的泛紅的右手:

　　“哎呀沈總監(jiān)，你手怎么了？是不是燙著了？！”

　　她這一提醒，沈舒寒才感覺到右手傳來的陣陣灼熱。

　　“沒事，咖啡太燙了，沖洗一下就好?！?p>　　她面無表情地將手伸進(jìn)水槽，打開冷水開關(guān)，感受著水流的沖刷。

　　李悅蕾感覺到了她今天的心情不佳，從抽屜里取出一盒青草膏:

　　“沈總監(jiān)，我把青草膏放你桌上，你一會兒記得涂。”

　　“好?！?p>　　......

　　約摸過了二十分鐘，沈舒寒的手終于不再發(fā)熱，她回到座位上，看見那瓶墨綠色的膏狀物，突然覺得有些惡心。

　　【?！?p>　　這時手機(jī)突然收到宛然發(fā)來的一串消息，火急火燎的:

　　(OS)“我的舒寒小姐姐，快快快，馬上九點有人來拿月餅，30盒，幫我提前準(zhǔn)備好哈，這是我一個老客戶！”

　　沈舒寒剛想截圖轉(zhuǎn)發(fā)給江檀喊她準(zhǔn)備一下，又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她的微信，抬頭看了看時間，起身一個人默默地去了宴會廳。

　　很快，江檀和厲天書也到了，幫忙把4個箱子拆開檢查，又單獨拿了2盒出來，這樣就湊齊了30盒。

　　“沈總監(jiān)，我都檢查過了，30盒包裝完好，沒有破損?！?p>　　這時來取月餅的人正好來了，厲天書便幫忙將禮盒搬上車。

　　江檀邊數(shù)著禮券，邊關(guān)注著沈舒寒的情況。從昨天起她就覺得沈總監(jiān)的狀態(tài)不好，今天似乎更加的陰郁。

　　而沈舒寒此刻正靠在落地窗前，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今天的云漂浮得很低，整個墨城也呈現(xiàn)出一種晦暗的色澤。

　　而江檀還注意到，沈舒寒垂在身側(cè)的右手，此刻正微微顫抖。

　　“沈總監(jiān)，你的手怎么了？”

　　江檀想也沒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了沈舒寒的右手，平日里骨節(jié)分明的纖細(xì)手指此刻已經(jīng)有些紅腫。

　　“沒什么，早上不注意，燙了一下?！?p>　　依舊是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好像這手是別人的一樣。

　　只是自己的右手，此刻正被眼前這個女孩兒小心翼翼地捧著，與她不同，江檀的手溫溫軟軟，即使在今天這樣霧靄沉沉的天色中，也是雪白細(xì)膩的。

　　讓她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摩挲。

　　“呼呼...呼...沈總監(jiān)，你這樣不行的，”

　　江檀邊往她手背上吹著氣，邊問道:

　　“你辦公室里有沒有燙傷膏之類的藥？”

　　“有，青草膏?！?p>　　“那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p>　　不一會兒，江檀就拿著那瓶青草膏回來了。

　　“我?guī)湍阃堪桑阕@兒就好。”

　　江檀說完，用棉簽蘸取了一些膏體，均勻地在沈舒寒的手背上一趟一趟涂抹著，一邊輕輕吹著氣。

　　沈舒寒看著那團(tuán)綠油油的膏體，早上還被自己嫌棄，此刻竟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再低頭一看正蹲在她身前認(rèn)認(rèn)真真給她上藥的女孩兒，專注的表情，竟和那個人如出一轍。

　　沈舒寒的視線不禁有些模糊起來，輕聲呢喃著:

　　“小雨......”

　　江檀一直在認(rèn)真替她上藥，兩人的距離不足半米，她聞著她身上的冷香混合著青草膏的薄荷香氣，根本不敢抬頭看向她的眼睛，直到聽見她的輕聲呼喚，江檀從她略帶哽咽的語氣中覺察出一絲幽怨的氣息，于是趕忙抬頭察看。

　　眼前人早已淚眼迷蒙。

　　“沈總監(jiān)...你怎么哭了？”

　　江檀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趕緊起身四下搜尋紙巾。

　　“江檀?！?p>　　身后的人突然叫住她。

　　“嗯？”

　　江檀一愣，那是沈總監(jiān)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謝謝你?！?p>　　那一刻，雨突然大了起來，轟隆的雷聲差點蓋過了那聲“謝謝”，不過江檀還是清楚的聽到了。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她就被攬進(jìn)了一個冰冷而單薄的懷抱。

　　沈舒寒從背后輕輕抱著她，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左肩上，硌得她有些生疼。緊接著江檀感覺到自己的肩頭逐漸被打濕，身后的這個女人連哭泣的時候都固執(zhí)得不愿意發(fā)出任何聲響，可為什么那些眼淚，卻也好像滴落在了江檀的心尖，一顆一顆，發(fā)出了陣陣細(xì)碎的聲響。

　　而此時只有江檀知道，自己心底有一些聲音，或許比窗外的雷聲更加震耳欲聾。

　　只一會兒，沈舒寒便松開了手，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厲天書回來時，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棉簽和青草膏:

　　“青草膏？有人受傷了嗎？沈總監(jiān)，你的手怎么腫得這么厲害？是不是剛剛搬貨的時候弄傷的？得嘞，您今天就歇著吧，我們來就行！是吧江檀？”

　　“額....額...”

　　江檀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也好，那今天就辛苦你們了?！?p>　　沈舒寒倒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拿起東西就離開了宴會廳。

　　“江檀你怎么了？臉這么紅？你很熱嗎？”

　　厲天書不明就里地問道。

　　江檀則是二話不說，拿起他帶回來的冰可樂，沖著自己就是一頓猛灌。

　　...

　　而沈舒寒的內(nèi)心遠(yuǎn)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平靜。她向來都是一個極度克制的人，自己也不明白今天這是怎么了，竟然會在江檀面前如此失態(tài)。

　　想到這里，她干脆直接請了兩天假，李悅蕾知道她近來情緒低落，叮囑她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調(diào)整。

　　艾世杰和張布松倒是樂得清閑，尤其是艾世杰，還特意發(fā)來消息，對沈舒寒好一陣噓寒問暖：

　　“舒寒，聽說你身體不舒服，還好吧？”

　　“嗯?！?p>　　等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才傳來一個慵懶倦怠的聲音。

　　“那你這兩天注意休息，月餅的事情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讓江檀他們隨時和你匯報?！?p>　　“好，晚安。”

　　沈舒寒懶洋洋地說完這幾個字，就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艾世杰仔細(xì)想了想對方剛才的話：

　　“誒？不對??！現(xiàn)在是大白天，她跟我說什么晚安??？！”

　　一旁的張布松不禁調(diào)侃道：

　　“要我說啊，她就是因為我們第一天沒去幫她，生氣啦，人家是商家小姐，可以隨隨便便請假休息，一覺睡到大天亮，和我們這些起早貪黑的打工人可不一樣——”

　　艾世杰撇了撇嘴：

　　“也是，她充其量就是喝多了酒還沒醒呢，走走走，行政總廚，帶我看看你的廚房去?！?p>　　于是二人勾肩搭背往餐廳后廚走去。

　　“哎，江檀，你今天看見沈總監(jiān)了嗎？”

　　厲天書一如往常地湊過來問。

　　“沒看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和我說話都湊這么近，從今天開始，請你和我保持至少半米的安全距離，謝謝?！?p>　　江檀嫌棄地挪到一邊。

　　站在不遠(yuǎn)處的艾世杰不知道什么時候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奧，你們沈總監(jiān)身體不太舒服，請了兩天假，對了，月餅的事情就交給你倆負(fù)責(zé)了啊?！?p>　　“艾總監(jiān)，今天預(yù)計又要到貨500箱，我和天書兩個人恐怕要忙不過來了?！?p>　　江檀想要請求援助。

　　沒想到這個時候一直沒發(fā)話的王業(yè)成突然插了一句：

　　“那也沒辦法了，我和艾總監(jiān)今天要和總部派來的調(diào)酒師學(xué)習(xí)幾款特調(diào)，”

　　說完湊到厲天書面前：

　　“不就幾盒月餅嘛，這種簡單的體力活，我相信你可以的，對吧？”

　　“哎可是——”

　　江檀氣不過，剛想據(jù)理力爭，艾世杰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就這么定了！”

　　然后小聲解釋道：

　　“江檀啊，總部派來的調(diào)酒師可就只待這么一天，業(yè)成肯定得陪我一起招待的，你和天書就辛苦一點，多擔(dān)待啊。”

　　既然艾世杰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江檀也不好再爭辯什么，只好拉著厲天書，兩個人氣呼呼地開始干活。

　　厲天書負(fù)責(zé)把箱子從貨車上卸下來放在推車上，江檀則把推車從電梯運回二樓宴會廳。兩個人吭哧吭哧埋頭苦干，一邊還要對前來幫忙的其他部門的小伙伴表示感謝，一個上午下來，兩人都已是汗流浹背。

　　臨近下午1點，總算是把500箱月餅都收進(jìn)了宴會廳，而下午兩點以后，便會有人陸續(xù)地前來領(lǐng)取月餅，兩人還要挨個檢查禮盒有無破損，工作量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