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對峙
背光的身影讓一切都變得模糊,可這聲音卻再熟悉不過。
洛漪嵐不自覺后退,胳膊不小心打翻了一旁冒著熱氣的泡面。底下被壓著的雜志一下子被油浸透了,滴落的湯汁濺在她白色的鞋襪上,她卻全然忘記走開,只是用眼神死死盯著走進來的人。
周文河走進來,看似隨意的往屏幕上掃了一眼,洛漪嵐慶幸剛剛已經(jīng)關(guān)掉了監(jiān)控,屏幕上什么都沒有。
“你在這里做什么?”
洛漪嵐撇開視線:“我東西丟了,想讓保安大叔幫我找一下,可來了才發(fā)現(xiàn)他不在,我現(xiàn)在要走了。”
撒謊。
周文河一眼看穿了她的謊話,用鼻子輕哼一聲,眼神極為不屑。
“什么東西丟了?”周文河逼近她,問。
今天周文河的偏幫,已經(jīng)讓洛漪嵐對她失去了師生之間僅有的敬仰,她知道真正的周文河一定沒有那么簡單,于是也不想和他廢話。
“沒什么。”
她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卻被周文河用力的一把拽了回來,手腕迅速紅了一圈,洛漪嵐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周老師?”
“你知道一個學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洛漪嵐不明白他想說什么,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瞪著他。
“是好好讀書?!敝芪暮幼叩奖O(jiān)控面前,看著無數(shù)個屏幕提醒,“洛漪嵐,如果想要好好畢業(yè)的話,不要做傻事。”
“呵?!甭邃魨箍粗芪暮釉谒砩狭粝碌募t印,嘲諷一笑,質(zhì)問,“你也這樣對禾月了是嗎?”
周文河看著洛漪嵐,覺得真是物以類聚,禾月倔,洛漪嵐也倔,外面那個做局打架的倔得像頭驢。
“你不只威脅她,你是不是還動手打過她!”
所以那天晚上,禾月才會把手背在身后不給她看!洛漪嵐鼻子酸澀,心疼禾月,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說?
周文河笑了,他為洛漪嵐鼓掌:“不愧是你,聰明?!?p> 見周文河坦然承認,洛漪嵐更是氣的咬牙,人怎么可以這么恬不知恥?
“生氣嗎?但那又怎樣呢?你只是一個學生,一個學生怎么和老師斗呢?”
他背對著洛漪嵐,調(diào)出了禾月鞋子被撿走的監(jiān)控。
“你要做什么?”
洛漪嵐伸手要搶,被周文河一把推開。
他的怒意不過一秒,又沖她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嘴角,語氣似乎在哄她:“再不走,林夏檸就會因為打架斗毆被校長抓住,記大過?!?p> 洛漪嵐看了眼監(jiān)控,她這樣離開的話證據(jù)就沒了,她不甘心。
“洛漪嵐,你說這么久沒看到禾月,她在哪兒呢?”
禾月……洛漪嵐心一驚。
那段監(jiān)控并沒有拍到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洛漪嵐被迫做出取舍,轉(zhuǎn)身跑出了監(jiān)控室,絲毫不敢耽擱,終于在兩位校長感到之前踩著最后一抹黃昏,喊。
“阿檸,快走!”
“結(jié)束了?”頭發(fā)被抓的像個鳥窩一樣的安蘇探出了腦袋。
所有人立刻后退一步,向圍在中間的保安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
“你們……你們什么意思?”保安被他們折騰的摸不著頭腦,“打架可是要被處分的!你們不能走?。 ?p> 諸懷寧笑了笑,一把牽住林夏檸的手,十指相扣給保安看:“我們剛剛只是鬧著玩的?!?p> 說罷,拉著林夏檸扭頭就跑,保安回過神來追著他們喊。
“喂!早戀也是不可以的!”
話音剛落,身后被層層巨樹掩蓋的云龍校園傳來了一聲重響。
“發(fā)生什么了?”
大家紛紛停住了腳步,林夏檸回頭看去,被巨樹掩蓋的教學樓只能遠遠看見高樓星點暖黃燈光。
“你們云龍的學生現(xiàn)在還在讀書嗎?”安蘇不理解云龍學生對讀書的熱愛。
林夏檸皺眉:“不應(yīng)該啊……”
云龍學生也是人,又不是讀書機器,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人呢?而且讀書也不應(yīng)該發(fā)出這么大的聲響啊。
跑過來的洛漪嵐催促:“快走吧,校長過來了!”然后對林夏檸說,“我們先去醫(yī)務(wù)室接小禾。”
她要現(xiàn)在、立刻、馬上看見禾月沒事。
諸懷寧聽見洛漪嵐的話,扯了扯林夏檸,兩人交握的手還沒松開:“跟我來?!?p> 安蘇讓其他人先離開,一扭頭諸懷寧已經(jīng)帶著林夏檸她們跑遠了,他正想去追被斜插進來的女生攔下。
裴欣雙手抱在胸前,咬著牙質(zhì)問:“那個女生是誰?”
“哪個女生?。俊卑蔡K還想耍賴。
裴欣就知道安蘇不會老實回答:“我說林夏檸,她到底是……”
安蘇看著裴欣止住了話頭,目光越過自己的肩頭:“那人怎么回事?”
安蘇奇怪的扭頭看過去,隔著兩道柵欄看見云龍門口,巨樹的黑影下一個身影一瘸一拐的跑出來。
她腳下點點血跡,汗水沾濕了她的發(fā)絲,看起來狼狽不堪。
“這不是……?”
保安火速開閘,慌忙上前扶住她:“同學,你沒事吧?”
禾月瞳孔微張,一路跑來血液沸騰,神經(jīng)緊張的幾乎要爆炸。
“有人墜樓了,快……快報警?!?p> “什么!”保安聽了,帽子都要戴不住了,他看了眼禾月的腳,“同學,你在這兒呆著別亂跑,我現(xiàn)在立刻打電話去,同學,同學,你去哪里?”
禾月扶著樹干往回走,保安急著打電話,沒時間阻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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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舟還在那里,天已經(jīng)黑了,他現(xiàn)在什么都看不見。
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怎么辦?
禾月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她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禾月腳下的傷口揉進了沙粒,疼的她額角脹痛,每走一步都在倒吸涼氣。
原來這條路這么長?
可她根本不敢停下,一個勁的往云龍深處跌跌撞撞的跑去,片刻后終于看到了路燈下越舟高挑的身影,她緊蹙的眉才松開:“越舟!”
路燈下的少年偏過腦袋,緩緩開口:“禾月?!?p> 禾月向前跑去,站到安然無恙的越舟面前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可卻在這時,越舟突然彎腰抱住了她,禾月一怔,絲毫不敢動,就聽見越舟藏在她耳邊小聲說。
“兇手還沒走?!?p> “什么?”禾月幾乎要站不穩(wěn),剛剛的角度她仰頭上看,只能看到一個發(fā)癲的王秀雅。
怪不得她以那樣的姿勢從窗口撲下來,原來她揮舞著手臂不是想引起禾月注意,而是在反抗,可那時已經(jīng)天色昏暗,禾月的視角又被王秀雅擋得死死的。
禾月現(xiàn)在想來才感到后怕,渾身戰(zhàn)栗,或許當時那個殺人兇手正死死摁著王秀雅,以居高臨下的視角看著她。
頭頂響過一聲鴉鳴,此刻兇手正藏在黑夜的某個角落默默注視著他們。